「那是否能聘用我了?」她興奮的問。
「這……仵作向來是男人的工作,若讓一個女人來做,恐怕……」他雖肯定她的實力,但對聘雇她的事還是猶豫。
「女人比男人細心,再者我聽說仵作不好請,你們這裡很缺人不是嗎?而我能做也打能力,為什麼要因我是女人而排拒在外?」她是調查了一下才來的,原來仵作這職業在大禧不討喜,懂醫理的人情願去救活人當大夫,誰要穢氣的來鑒驗死人,因此即便薪餉不低,大多人還是不願意幹這行,導致刑部與大理寺老找不到仵作。
她這話立即戳中要害,侯冠景沉思半晌後,終於點頭道:「好,本官就開先例,讓女人任仵作。」
「大人真要破例?!」宋今愕然。
「沒錯,以後咱們大理寺就多個女仵作了。」他笑說。
宋今不禁扭頭去看春芸姝,見她笑得牙白嘴咧,他打了個激靈,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個女同僚。
工作有了著落,春芸姝歡喜的回家去,新置的小宅位於偏僻的西街底,是一處二進的院子,因為手上錢不多,就只能買這樣的屋子了。
她進門後,瞧見鳳佳與娟秀正奮力在洗衣,身旁堆滿了好幾坨的髒衣物,她走了過去。
「哪來這麼多髒衣?」
她瞧這些都不是她們自己的,她倆怎麼洗起人家的污衣來了?
「二小姐回來了,是這樣的,左右鄰居家裡沒請幫傭,髒衣服堆積如山,咱們看了說能幫忙洗,洗一件三文錢,這些洗淨共有二兩可拿呢。」鳳佳邊洗邊抬起頭來說。
她聽明白了,兩個丫頭曉得她的苦處,想辦法自己掙錢分擔開銷了。「你們兩人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大丫頭,洗衣這些粗活在家裡還輪不到你們來做,想不到跟了我卻淪為洗衣婦了,我……對不起你們啊!」她悲情起來。
鳳佳與娟秀忙放下手邊的工作站起來。
「二小姐快別這麼說,咱們都是跟了春家多年的人,春家上下對咱們有恩,現在主子們有困難了,咱們大忙幫不上,能幫上點小忙也是高興的。」鳳佳說。
「是啊,大小姐還一蹶不振,娟秀也勸不了什麼,只能替大小姐做些事,與鳳佳一起賺些散銀,賺的錢雖少,至少還能買些食物貼補家用,二小姐才能專心去替少爺找錢繳學費。」娟秀也貼心的道。
她汗顏,身為主子還要靠兩個丫頭來養。「你們放心好了,我已找到工作了,下個月就有錢了。」她告訴她們這個好消息。
「太好了,是什麼樣的工作?」鳳佳興奮的問。
「是仵作的工作。」她得意的宣佈。
幽人一聽都有些吃驚,表情也顯得怪異。「那可是要與死人為伍的工作?」娟秀白著臉問。
「二小姐,您可別為了錢勉強了自己呀。」鳳佳拉著春芸姝說。
春芸姝早預期她們的反應,淺淺地笑。「別擔心,這工作我得心應手得很,既不勉強也不害怕,況且薪餉不少,對我來說恰恰是個好工作。」
兩個丫頭一聽互望一眼,鳳佳心想她不再是過去膽小如鼠的二小姐了,工作應該是能勝任的便不再相勸,而娟秀雖與她相處不久,但也瞧出她與以前確實不一樣,才不那麼吃驚了。
「二小姐說這份工薪餉不錯,那月銀有多少?」鳳佳好奇的問。
「有二十兩呢。」她比出了兩根手指頭。
兩丫頭聽了眼都發亮。「的確不少,一般的活要有五兩就算不錯了,可您有二十兩,算高薪了!」娟秀高興的說。
「是啊。」她對這份薪水也是很滿意的。
「薪水是不錯,不過少爺的學費下個月就得繳了,就算每月不動這筆錢,也得存上五個月才能湊足……」鳳佳雖是歡喜,但想想又無奈的說。
她歎了口氣。「這我知道,遠水救不了近火,放心,我有打算的,等做足一個月後,我便去向大理寺卿大人預支薪餉,希望能順利借到錢。」她說出盤算,這已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籌錢的法子了。
隔日起,春芸姝便早出晚歸認真的工作,勘驗重案屍首,一個月來替大理寺解決了不少懸案,績效斐然。
這日下工前,她緊張的去找侯冠景時,居然聽說他今日休沐,這可不成,明日就是弟弟繳學費的日子,今日定要預支到薪餉才行。
她問明了大理寺卿的住處,匆匆往那兒去了,誰知衝去他府中,僕人又說他外出不知去向。
春芸姝心急了,早知前兩日就先開口了,也不用事到臨頭才找不到人。
想她未穿越前出身富貴,一輩子沒缺過錢,穿越後卻嘗到「跑三點半」的窘境,她在侯冠景府裡等了半個時辰仍不見他回來,還得忍受僕人好奇窺視的目光,實在坐不住,決定離開到外頭瞎找看看,正巧,在離他住處不遠、熱鬧的長虹橋上碰到人了。
「大人,卑職終於找到您了!」看見侯冠景的剎那,她簡直要喜極而泣了,不顧男女有別,當街激動的抱住他。
侯冠景先嚇了一跳,也沒推開她,遲疑一下後便伸出手拍拍她的背,嘴角還微微的揚起似有幾分高興。
「你急著找我?」他溫聲問。
「是啊,很急!」借錢的事,能不急的嗎?
「什麼事,慢慢說吧。」他語氣越顯溫柔。
聽了這聲音,她整個人安心不少,這人是她的頂頭上司,一個月來的相處,她發現他為人溫暖、待人和善、工作能力也強,難怪年紀極輕就位居高職,他若放在自己來的那時代,就是眾人口中的精英分子、極品暖男了。
「多謝大人,卑職……」她張口時突然發現四周不少人正看著他倆,其中除了吃驚外,還接收到不少女子的嫉妒眼神,這才想到自己還抱著侯冠景,而這傢伙今日沒穿官服,一身白衣,一副玉樹臨風的樣子,著實招來不少女子愛慕的目光。
自己公然抱男神,這是犯眾怒的!為了自身安全,春芸姝趕緊鬆開了手,而侯冠景在她退開時居然露出了一絲絲的不捨表情。
「是這樣的,大人,人有三急,卑職急著找您是想跟您情商一下救急之事……欸?那不是……鄭、鄭武?啊!五百兩,站住,別跑!」春芸姝本要開口借錢,正要說到點上了,突然在人群中瞄見鄭武,猛然想起一個月前在告示牌上看到的兩則公告,一則是大理寺征找仵作,另一則就是懸賞鄭武,抓到鄭武的人有五百兩賞金。
眼見活生生的五百兩出現在面前,她馬上忘了預支薪晌的事,丟下侯冠景拔腿就去追鄭武。
鄭武見自己形跡敗露,忙要竄逃,可春芸姝也不是省油的燈,搶了路人的馬很快便追上他,他極惱,拔出刀子朝她的馬刺去,馬兒受驚地將她摔出去,她索性借勢撲向他的後背,像猴子一樣抓著他的頭髮不放。
「別跑,五百兩是我的!」她被錢逼急了,眼下若有了五百兩,別說開平的學費,就足他們的生活也無虞了。
人急造反、窮鼠嚙狸,明知行為衝動又危險,但此刻她只想著就算豁出小命也要抓到人!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鄭武被惹毛了,凶光大露,亮出另一把刀往她刺去。
「住手!」侯冠景趕上來扼住鄭武的手,阻止鄭武傷她。
「大人來得正好,您與卑職一起抓住他,五百兩賞金一人一半!」春芸姝纏在鄭武背上大聲的說。鄭武不是她能對付的,她這樣瞎纏也只是一時的,若侯冠景肯相助,那就有可能抓住人了。
「你快下來,危險!」侯冠景不管賞銀的事,只急著要她離開鄭武的背,那鄭武是狠角色,方才要不是自己擋得快,那刀已招呼到她身上了。
「不,卑職纏著他,他一時跑不了,您趁機拿下他吧!」她說。
「你別胡鬧,快——」
說時遲那時快,鄭武一個蠻力將春芸姝甩離背上,就在她飛出去後,手持刀子也追了上去,在她摔到地上連疼都來不及喊前,就被鄭武揪起,一刀要插進她腹部。
春芸姝心想自己完了,身子忽又被拉開,轉而被護進一具溫暖的身子裡,她心驚仰頭一看,竟是侯冠景?!他又救了自己一回!
「謝——」謝字還沒說完,就驚見他肩上插了一把刀,顯然本要招呼在自己身上的刀改刺進他身子裡去了,她大驚。「大人受傷了!啊,小心!」她見鄭武又要殺上來,這會她與侯冠景都躲不過,不禁嚇呆了。
這時橋頭傳來大喝聲,「什麼人敢刺殺大理寺卿?別跑!」一群官差帶刀衝上來了。
鄭武對春芸姝怒極,本是非殺她不可的,但見狀逃命要緊,便收手轉往另一頭逃去。
「我的五百兩——唉!」見他逃了,春芸姝本想再追的,但心知肚明憑自己追上也拿不下人,且眼下還因自己的衝動害侯冠景受傷了,她自責不已,趕緊查看侯冠景的傷勢。「大人要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