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芸還摔在地上,不過陳讓的身邊,已經圍滿了她的同學。
「原來你就是巧芸的未婚夫喔!你叫陳讓對不對?」
「原來陳家三少爺長這樣……好帥喔!你有幾公分啊?」
「陳家真厲害,勢力龐大就算了,連人都生得這麼英俊挺拔,你好你好,我是巧芸的死黨,我叫……」
「喂!」地上的巧芸聽不下去了。「妳們幹什麼啊!不先扶我起來嗎?」
她摔個七葷八素也就算了,這些人也跟著腦袋發昏?
巧芸抬起頭,看著剛剛連續幫她「解圍」兩次的陳讓,他英挺的身軀,比起她的同學們高了一截,被人群圍在中央,卻翩然有禮地點頭示意,紳士微笑。
從進陳家第一天起,她就不曾好好仔細看一看他,現在居然摔在地上,看著一大群人將他團團圍住。
巧芸仰著頭,頭一回好好將他看個仔細。
陳讓風度翩翩、氣度高雅,好像……好像什麼?巧芸再抬頭往一旁望望,她念的貴族學校,有著歐洲中古式建築,美輪美奐,陳讓在這旁邊一站,是……是啦!是有點像優雅的貴族王子。
但現在是怎樣,大家顧著看這陳家三少爺,把她這摔到地上的同學擺哪了?巧芸看著像蜜蜂一樣圍繞在陳讓身邊的同學們,還有人拉著陳讓的衣角滿臉笑容的講著話,越看越不知心中哪來的一把火,燒得她火冒三丈。
「你們圍著他幹什麼?搞清楚欸,我是他未婚妻,OK?」
巧芸一邊揉著摔疼的膝蓋自己站起來,一邊沒好氣地高聲喊嚷,這話說完,她自己愣住了。
自己怎麼會說出「未婚妻」三個字?
她抗議、排斥都來不及,現在自己說得那麼順口,搞什麼鬼?
就在這時,她發現陳讓眼角始終有道目光朝向她,她不小心和他互望一眼,瞧見了陳讓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巧芸馬上心虛地狠狠用眼瞪回去。
看什麼?是怎樣?搞得好像被抓包了什麼一樣。她看不慣那些蜜蜂同學,出言糾正一下不行嗎?
「剛剛的事情已經替妳擺平,回教室上課,放學我會親自來接妳。」陳讓收起對那些同學的禮貌笑容,又沉下一張臉,對著巧芸說。
巧芸一瞧心裡更怒,怎麼?對她的同學就有說有笑,對自己就這張撲克臉?
「你真的很討厭耶!」
她嗔著,話裡有一些抗議,抗議他怎麼可以對她的同學好,對她就那樣凶。
陳讓低下眼眸,給了巧芸一個沒得商量的目光。
他的那句話中,有著沒有說出口的意義。以他陳家三少的地位,從來不需要親自駕車迎接誰,今天她邵巧芸,是第一個。
虧她還知道自己是他陳讓的未婚妻,在聽見巧芸衝口而出這三個字時,他心底有那麼點衝動,想要給她一個會心的笑容,或是擁抱。
但是他還不清楚,在巧芸心中,他這「未婚夫」究竟只是一個名稱,還是一個真真切切的身份,他還忘不了,巧芸望著陳封時欽佩的眼神;還無法釋懷,巧芸說著她喜歡的男生,就是陳封那一型……
即便他今天親自到學校看她、親自等她下課,用行動展示他對她的重視,陳讓心裡還是相當不舒坦,不斷思忖她到底領不領情、會不會懂。這樣複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放學時分。
「你還真的等喔?」巧芸一出校門,本沒精打采的雙眸突然一瞠。
其實她是有那麼一點感動啦!陳讓今天幫了她很多忙,好像早就知道她會出什麼事一樣,替她一一解圍,算他有點本事。
現在瞧見他真的在校門口等她放學,巧芸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為什麼,喉嚨好像哽著些什麼話,不過這陳讓,當真不會說句好聽的。
「不然妳期望誰來帶妳回家?」他正想著巧芸與陳封的事,聽到她這麼說,臉上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
「你到底凶什麼凶?我在學校已經被老師、教官念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放學,又要看你這張撲克臉,那我不如回邵家看那些人算了啊!」
「妳這麼想回邵家?」
「你告訴我,待在陳家有什麼好?」
兩人已經上了車,卻在車上開始爭執。
「陳家不好是嗎?我看妳早上倒是挺開心。」
「早上?」巧芸壓根不知道陳讓到底在說哪件事。這時她想起自己把陳讓氣得走出餐廳,她樂得一個人清閒吃早點的事。
嘴上從來不輸人的她,硬是大喊:「對啦!我早餐吃得可開心了,怎樣?」
她得意洋洋,坐在一旁的陳讓卻立刻青了臉色,不再答腔。
他看巧芸的臉色,知道她是刻意找事情跟他鬥嘴,然而心中的結一天沒解,他一天不知該如何面對。巧芸對陳封,到底是什麼心態?是小女孩的崇拜、真心的喜歡、一時的寄托?他不斷臆測,臉色更拉長。
巧芸見陳讓對她的攻擊沒有反應,一張臉更像石頭一樣硬,煩悶地在座位上不停晃動。學校是牢籠、陳家是牢籠、連這台車也像悶死人的囚車,沒點聲音、沒點笑容、沒點新鮮的空氣。
為什麼她的日子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她的「未婚夫」,對她就是這張臉?
她郁卒不已的心情,從車上延續到陳家,不知道在氣什麼的陳讓,那張石頭臉繃了一整天,話都不再多說一句,讓巧芸悶得一回家就窩在房裡,誰也不想見。
夜晚,陳家有個醉醺醺的小傢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在房間搞自閉。
巧芸威脅家僕替她買啤酒回來,家僕被這出言恐嚇的小魔女嚇得不得不照辦,陳讓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她已經醉得東倒西歪。
「扶我……幹嘛?」醉了的巧芸兩頰如蘋果,她不知何時倒在一個手臂中。
「給我。」陳讓拿走她手中的啤酒罐。「未成年不能飲酒。」
「那未成年就可以被爸爸賣掉嗎?」巧芸晃頭晃腦地從手臂滾進一個胸懷裡,「哼!所以我就偏不唸書、偏要逃課,怎麼樣?」
陳讓胸膛前,有個喃喃自語的小丫頭,他見到她眼眶下干了的淚珠。
他剛剛替她補請了所有的曠課、在她科科不及格的考試卷上簽了名,還有那些服裝儀容不整、上課頂撞師長等等的小過單,他都一一親筆回復了學校。
巧芸模糊的囈語,他卻聽得比誰都清晰,他能瞭解她為什麼要一直犯規搗蛋。她遇上了別人沒有的境遇,偏偏這不是她想要的。
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刻,他的心房還是為她開啟,是心軟也好、是真心愛上也罷,此刻他有力的手臂扶著這醉醺醺的丫頭,心中卻無力再延續白天的緊繃。
「妳還是一樣,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陳讓低聲在她耳邊說著,帶著巧芸不知的些許親暱。「也還是一樣,不肯乖乖安分。」
他替她撥撥散開的頭髮。「不該這樣的,我真的拿妳沒轍嗎?」陳讓為自己的「讓步」自嘲著,他對她的寵溺,當真無法克制。
貼著他胸膛的巧芸,不知道自己怎麼輕飄飄的,腦袋一片空白,含含糊糊中,她對陳讓說道:「今天謝謝你喔!」
她替他請了假、蓋上那件防她曝光的外套,還在校門口等她放學,說聲謝謝算應該。
「對我,妳只有謝謝可以說嗎?」陳讓臂彎讓她倚著,低下頭輕問,迷迷糊糊的巧芸「嗯?」了一聲,歪斜的小臉又晃了晃。
「喔……還有我同學都說你很帥……」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作夢還是醒著,全身飄飄然,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那妳覺得呢?」陳讓單手就摟住了這個搖頭晃腦的女孩。
「不……不知道……」因為醉酒,她說得含含糊糊。
「不知道?」
「其實你有的……有的時候人很好啦!呵呵……」巧芸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只是好像都不說出來……」她醉了,吐出藏在心裡的話,只是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意識模糊的她開始手足舞蹈。「就像你今天啊,明明就是來解救我的嘛……幹嘛不承認?」她一邊說,一邊可愛地湊上小嘴,眼睛瞇瞇的、唇瓣噘成圓,迷迷糊糊「虧」著陳讓。
這時候的她,收起了白天的防衛,展露率真的本性。
「我……」巧芸的貼近,讓陳讓提了一氣,要自己克制。
巧芸說到這兒,手一揮,竟掛在他頸上。「你……呵呵……該不會是不好意思承認吧?」
話才說完,她站也沒站穩地一個踉蹌、險些跌跤,陳讓索性雙臂一舉,將她打橫抱起。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真正鎮住這丫頭了。
她的臉蛋倚著他的胸膛,手腕勾著他肩背,陳讓的呼吸明顯急促,他們兩個第一次,如此靠近。
「我有不好意思承認什麼?」似乎是被說中而急於解釋,還是其它的原因,陳讓臉頰開始微燙。
巧芸微張的櫻桃小口、彎彎的眉毛、帶著稚氣又透著紅潤的小臉蛋,似乎不斷地誘惑著他。陳讓再吸了口氣,把她抱到床上,這時他需要的是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