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吃西式、也不愛吃中式早餐,我就愛吃自己煮的早餐,可以吧?」說罷,她一箭步跑進廚房,家僕們被這大小姐弄得面面相覷。
「你們煮你們的啊!我弄我自己吃的,看什麼看,不行嗎?」巧芸沒等大家反應,開始拿起廚具作勢料理。
家僕先是不知所措地回頭看餐桌旁的三少爺,接著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對,最後一個個放著爐上的鍋子不管,脫下圍裙逃之夭夭。
那個住進來不久的邵家小魔女,開始「大動干戈」地在廚房翻天覆地。
「唉呀呀!切個蔥刀子也會滑掉?我本來想煎個蔥花蛋呢!」巧芸嚷得大聲又故意,一把菜刀從廚房飛了出來。
「唉呦!我要切蘋果當餐後點心的,怎麼連水果刀都不聽我的話啦?」這回「不小心」從她手上飛出的是把水果刀。
接著就是鍋鏟鍋蓋盤子杯子通通長了翅膀,哪兒不飛,就往餐桌上去,整間廚房像打戰場般慘不忍睹後,巧芸才滿意地罷手。
陳讓坐在桌邊,不說一句話。
如果這丫頭是在考驗他的耐性,那麼她失敗了。
他不能釋懷的,不是她如何搗蛋,而是她不該讓他看到早上那一幕。
陳讓端起碗,一個人靜靜地先吃,巧芸見他竟然無動於衷,擺明不把她放在眼裡,胸口不知突然哪來的怒氣,咻的一聲,手中最後一根叉子,不偏不倚就往陳讓眼前扔去。
「啊……」她扔出叉子的那一剎那,很快就後悔了,她手勁不小,要是真的傷到人了怎麼辦?
她剛是氣這臭宅男竟然甩也不甩她,但其實跟他也沒有深仇大恨,萬一這叉子真的插到他的眼睛……
就在巧芸張著嘴巴,還來不及發出聲,就見陳讓揚起手中的筷子,無意地往旁輕撥,叉子就這樣不著痕跡地飛偏了,匡啷一聲落地,而他順勢夾起桌上的一塊皮蛋豆腐。
「過來,吃早餐。」
他再說了一次,這五個字聲音不大,卻隱隱約約有股說不出的箝制,讓巧芸一時之間聽了話,乖乖地走向餐桌。
陳讓收回的筷子,平穩地將軟嫩的豆腐放到她眼前的盤中,上頭的皮蛋甚至晃也沒晃,不過巧芸沒有留神這些,她很快發現這一瞬間自己失了殺氣。
她不甘心自己失勢,一個故意不小心又要打翻盤子,怎料陳讓一雙筷馬上壓在盤緣,巧芸竟動也動不了。
他用些許嚴肅的表情,低斂地對她說:
「這段婚姻雖然不是我們選擇的,但如今妳踏入陳家,就請妳尊重這個決定。我們有半年的時間可以相處,我願意用最大的誠意和妳共度,讓彼此接受對方。在妳滿十八歲前,妳都得住這裡,不過妳可以放心,在妳未成年前,我不會對妳怎麼樣。」
說罷,他拿起一個杯子,準備替她倒牛奶。
講到「婚姻」兩個字,巧芸可醒了,她打從一開始就不曾想過要嫁人,她還要唸書還要交朋友、還有大好的青春時光、還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什麼叫未滿十八歲前不會對她怎樣?他想要她還不願意咧!
「半年?我連半天都不想!」她本能地大聲抗議。
陳讓拿著那杯牛奶,緩而徐地再道:「妳真的這麼討厭我?」
巧芸還沒有答話,就聽見一個更沉冷的聲音,像是質疑、像是審問犯人。
「還是妳喜歡的,真的是陳封?」陳讓的表情,明顯不對勁了。
但巧芸從小就天地不怕,腦袋想什麼,嘴裡就說什麼:「封二哥威風又勇猛,我是喜歡那一型沒錯……」
陳讓一聽,突然將手中的杯子鏗的一聲,重重放到巧芸面前,巧芸止住了話,陳讓臉上露出複雜難懂的神情。
陳封?!自己的親二哥?
他從小看在眼裡的小女孩,喜歡的竟然是自己的二哥?
她進陳家,要嫁的人是自己,為什麼這丫頭嘴裡竟然說出這種話?
他此刻心中滿是難以言語的情緒,動怒、震愕、及不欲承認的嫉妒。
自己的未婚妻,喜歡自己的親兄弟。陳讓什麼話也不再說,冷著臉轉身離開。
當母親告訴他邵家想把女兒嫁到陳家時,他沒有提出異議,不管他兩個哥哥怎麼說,說他以後沒平靜日子過也好、跟他說真的不喜歡可以拒絕也罷,他都沒打算那麼做,因為他剛才對巧芸說的那番話,都是真心的。
幼時一個人在病房獨處的經歷,讓他更懂得人內心的孤單,所以他願意用誠意和耐心,和獨自來到陳家的巧芸試著相處。縱然她剛才的那番話重重傷了自己,但心中有她的陳讓,不願在起點就和巧芸起爭執,更不願嚇壞了才進入陳家的她。
莫非他的等、他的讓,最後得到的,會是這樣的答案?
但感情之事,陳讓深知無法勉強,矛盾複雜又震怒的心緒,讓他繃著一張寒冷的臉,離開了餐廳。
巧芸知道他在生氣,不過她不知道這句話影響陳讓多大。
哼!氣死你!我就可以一個人安靜吃早餐啦!
巧芸得意洋洋地咧嘴大笑,她就是想氣他、想唱反調,想要用這種方式讓全世界都知道,她有思想有主見,不是個說嫁就嫁、任人操控的洋娃娃,她要人重視她心中的難受與孤單、要人注意她關心她。
正當巧芸得意地要拿起那杯牛奶時,竟赫然發現,陳讓剛才放在她眼前的這個杯子,竟然……裂了一圈。
他……氣成這樣?他震裂了這個杯子?
要不要這麼幼稚,跟自己家裡的杯子過不去?
巧芸愣了愣,轉頭看著已經走遠的陳讓背影,想起他剛剛說的那番話,和他臉上嚴肅認真的模樣。
難道……他真的這麼重視這個婚約?
她眨眨眼,深呼一口氣,這個她從來不想深思的問題、不想認真看待的決定,難道陳讓會玩真的?
十七歲的巧芸,還是個該唸書的年紀,今早她無精打采地被司機送到校門口,踏進這貴族學校。
教室裡,巧芸聽著窗外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蟬鳴,還有隱約的啾啾鳥叫,她托著臉蛋,心不在焉。
今天逃課!
她心裡湧起這個念頭,窗外風光多美好,被關在陳家已經夠可憐,為什麼還要被關在學校一整天。
想到就要做到的巧芸,很快將東西悄悄收拾好,下課鍾一響,她便躡手躡腳地溜到校園牆邊。
她左瞧右望,哈!沒人!今天誰都阻止不了她逃課!她要到旁邊的雪花冰店先吃個過癮,然後再去逛有好多新鮮玩意的格子店,最後再去地下街玩太鼓達人……耶!完美的一天!
巧芸先把書包一扔,順利扔到牆上,踮起腳尖,用力一蹬,翻上了牆。
就在她雙手抱著書包,準備翻出牆外時,怎料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唉唉唉唉呀!天!她就要滾下去啦!
就在這一剎那,她竟然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陳讓?!
他竟直挺挺地站在牆外,看著她……不,等著她滾下來!
「唉呦!痛痛、痛……」巧芸硬生生地從牆上抱著書包滾了下來,而那個站在眼前等著一切的該死東西,竟、然沒有過來接住她!
混帳東西!不會幫忙嗎?
「我身手不好,來不及反應,不好意思喔!」摔在地上的巧芸冷不防聽到一旁的陳讓不疾不徐地這樣說,真是火冒三丈、氣到想搥心肝。
他是故意的是不是?笑他懦弱無能,他就真的擺爛,用「身手不好無法反應」這個爛理由,讓她摔個四腳朝天?
「你!接著人都不會嗎?」巧芸氣得嚷嚷。
「就不知道教官會不會。」陳讓脫下了外套,巧芸還沒聽懂,就遠遠聽見學校教官的聲音傳來。
「邵巧芸同學,妳翻牆逃課嗎?」
真是有夠倒霉,課沒蹺成、摔個半死,現在又被教官發現,後頭還跟著一大群看熱鬧的同學,巧芸真想搥完心肝搥牆壁,不過她很快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套,蓋住了她摔下來時掀起的衣裙。
是陳讓,他在第一時間遮蓋了她險些曝光的衣裳。
教官已經走到她身旁:「妳是怎麼了?最近狀況那麼多,知不知道妳已經記了幾支過,馬上跟我來教務處!加上今天這一支,我看妳是得被退學了。」
巧芸已經摔得疼得要命,又被當眾訓斥一番,這種貴族學校就是什麼都管、什麼都嚴,一天到晚啥事都要記過,現在還要退她學?她真是滿心不爽,要是讓爹地知道了該怎麼辦?他一定會失望又生氣。
就在這個時候,巧芸聽見陳讓一句話。
「我來,是要替她請假。」陳讓還是站在原地,沒有扶她沒有拉她,不過光是這句話,就夠救她的命。
「幫她請假?你是誰?」教官打量著陳讓,四周的同學們也好奇地探究。
「我是她的未婚夫。」
之後,巧芸聽到一陣尖叫,正確的說,應該是一陣陣驚聲尖叫。
是怎樣?大家不都知道她被爹地「賣」到陳家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