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張學美?」嘴裡吐出一個生硬的名字,怔怔地,段林看著面前的沐紫露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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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研,女,二十七歲,插畫家。
林子研是個很普通的女人,普通的長相,普通的工作,如果沒有意外,她會這樣平淡普通地過完這一輩子。不過前一陣子的某個事件,打擾了她原以為會一直普通的生活,就是在這個大城市裡造成了一場小小轟動的光彩事件。
被壓在塌陷的瓦礫中那麼多天劫後餘生,甫一睜開眼的林子研便驚恐地跳坐了起來,旁邊的護士被嚇了一跳,隨即跑過來輕輕撫摸她的脊背。
「鎮靜!請鎮靜!您沒事了,安全了……」
溫暖的觸覺……人類特有的溫暖,林子研慌亂的視線慢慢平穩,剛剛放鬆了脊背正在順著護士的攙扶慢慢躺下,護士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林子研徹底呆住。
「放心,您沒事,孩子也沒有事情……」護士微微笑了,「放心好了,小傢伙很聽話,一直牢牢地跟著妳呢……」
林子研剛剛恢復紅潤的臉一下變得慘白。
看著好像見鬼一樣盯著對面自己的女人,護士小姐一時有點傻眼。
「喂!妳和她說什麼了?」給旁邊病人測完血壓過來的護士長發覺這邊氣氛不對頭,急忙過來捅捅自己的下屬。
「我就告訴她,她的寶寶沒事啊……」小護士不明所以地小聲說。
「傻瓜,這女人沒結婚呢,妳幹嘛說這個啊!」護士長小聲埋怨了護士小姐一下,隨即陪著笑臉拽著小護士離開。
遇上這種倒霉事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唉,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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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醫院的時候是大白天,外面艷陽高照,可是林子研卻覺得冷,陰風瑟瑟地寒冷,坐在出租車裡的時候,彷彿沒看到出租車司機怪異的眼光似地,林子研打著哆嗦。
什麼孩子?自己怎麼可能懷孕?做那種事才能有孩子,可是最討厭男人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去和男人去做那種事,孩子?根本是天方夜譚!
冷哼一聲,林子研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就一個單身女子來說,林子研的家非常大,非常乾淨,顏色單調,以白色為主,東西不多,看上去空蕩蕩地好像主人剛搬來沒多久,可是實際上,林子研搬來這裡已經三年了。
回到自己地盤的女人並沒有輕鬆一點,蹲下身子,手指輕輕在地板上蹭了蹭,淡淡的灰色讓女人頓時眉頭緊皺。於是,來不及換衣服,女人穿起圍裙隨即開始大掃除。
跪在地板上,一個角落也不放過,反覆擦了二遍,按照習慣應該至少擦三遍,可是忽然的疲倦,提醒了女人自己勉強算是個病號。
看著終於再度一塵不染的屋子,林子研勉強滿意,然後看看自己,袖子上方才沾到的塵土,提醒她現在應該把自己清洗一下。
這就是普通的林子研唯一不普通的地方:極其嚴重的潔癖。
這也是她為何這麼快就急著出院的原因,醫院……太髒了!
一開始只是不喜歡和人接觸,可是近幾年這毛病越發不可收拾,林子研索性離開了原本的工作崗位,做起了職業插畫師。
每天只是靠網絡和人溝通,不到逼不得已不出門,林子研感覺自己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這種感覺讓她心安,可是前幾天的那張邀請函卻宛如晴天霹靂!
自己搬到這裡來的消息幾乎沒有人知道,可是那封邀請函就這樣被塞進了自己的信箱……
強硬地壓抑下心中的不安,林子研去了那個同學會。許久不見面甚至這輩子也不想見面的人見了面,果然很侷促。彼此都用懷疑的目光打探著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尤其多……因為自己當年和大家的接觸是最少的……
不過……這封邀請函究竟是誰發的?
這句話應該是當時每個人心裡都在想的問題,可是沒有人提問。
那個晚上的人一個不剩全部聚全,而且是在相同的教室,太過相同的雷同讓林子研當時就有一種奪門而出的衝動,然而……沒有等她行動,樓就倒塌了。
不知道其它人的情況如何,可是林子研自己……
林子研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那個人,那個消失了很久的人。
那個人微笑著站在教室門口,還是當年那副模樣,而幾秒鐘之前,還在教室裡各懷心思的「老同學們」,卻都是一臉麻木走進那個教室,然後麻木地注視著躲在門外的自己。甩甩頭,林子研擰開花灑開始洗澡。
肚子……好像大了一點點……洗到肚子的時候林子研下意識地想,接下來,忽然清醒自己在想什麼的她,立刻像被火灼了似地鬆開自己按在肚皮上面的手。自己有點想的太多了……
第一次在一小時之內就從浴室出來,林子研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她想。
啜著酒,林子研慢慢走到自己的畫桌前開始工作。這次接的是給一部再版童謠配的插圖。
是當年教她的關老師編譯的,一開始並沒打算接這個工作,可是老師親自說了自己也就無從推辭。不願意的原因,是因為對方也是自己不願回憶起的那段時光裡的人物。
配圖工作原本很順利,直到現在這首詩……《Who killed Cock Robin?》
Who killed Cock Robin?誰殺了知更鳥?
I,said the Sparrow, 是我,麻雀說,
With my bow and arrow, 我殺了知更鳥,
I killed Cock Robin。 用我的弓和箭。
Who saw him die?誰看到他死?
I,said the Fly, 是我,蒼蠅說,
With my little eye, 我看到他死,
I saw him die。 用我的小眼睛。
Who caught his blood?誰取走他的血?
I,said the Fish, 是我,魚說,
With my little dish, 我取走他的血,
I caught his blood。 用我的小碟子。
Who'll make his shroud?誰來做壽衣?
I,said the Beetle, 是我,甲蟲說,
With my thread and needle, 我將為他做壽衣,
I'll make the shroud。 用我的針和線。
Who'll dig his grave?誰來挖墳墓?
I,said the Owl, 是我,貓頭鷹說,
With my pick and shovel, 我將為他挖墳墓,
I'll dig his grave。 用我的鑿子和鏟子。
Who'll be the person?誰來當牧師?
I,said the Rook, 是我,烏鴉說,
With my little book, 我將為他當牧師,
I'll be the person。 用我的小本子。
Who'll be the clerk?誰來當執事?
I,said the Lark, 是我,雲雀說,
If it's not in the dark, 如果不是在暗處,
I'll be the clerk。 我將當執事。
Who'll carry the link?誰拿火炬來?
I,said the Linnet, 是我,紅雀說,
I'll fetch it in a minute, 我將拿它片刻,
I'll carry the link。 我將拿火炬來。
Who'll be chief mourner?誰來當主祭?
I,said the Dove, 是我,鴿子說,
I mourn for my love, 我將當主祭,
I'll be chief mourner。 為吾愛哀悼。
Who'll carry the coffin?誰來抬棺?
I,said the Kite, 是我,鳶說,
If it's not through the night, 若不經過夜晚,
I'll carry the coffin。 我將抬棺。
Who'll bear the pall?誰來扶棺?
We,said the Wren, 是我們,鷦鷯說,
Both the cock and the hen, 還有公雞和母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