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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席維亞

  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逼他正視。其實,他很清楚,她是或不是,都不足以為懼。

  若她確有介入此事,柔弱的她根本沒有威脅性,頂多是被利用做為監視他的棋子。可,若她一無所知,他依然不願和她同榻共枕。

  當丈夫下落不明,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需要慰藉和保護,這是可以理解,也可以體諒的,他不苛求她為他守身如玉,甚至可以大方成人之美。

  但,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為什麼是閻逸?一個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只要想到她被閻逸碰過,一股難以壓制的憎惡就會湧上心頭,但一旦面對她那無辜柔美的麗容,他的心思就又變得矛盾,像是連將冷漠加諸在她身上,都是種罪惡。

  他不想連回房休息都還要被這種緊繃的情緒捆綁,所以他乾脆待在書房,拉開和她的距離。

  「逍兒,你是不是在意什麼?」閻央擔慮地問。「履月是個好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我沒在意什麼,純粹是不想兒女情長罷了。」閻逍薄唇似笑非笑地揚起,語意雖是否認,但譏誚的神情已說明一切。

  閻央急得撓額,但愈解釋,愈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得已,他只好使出殺手鑭。「別以為身為當家只要顧好鋪子的事,傳宗接代也是你的責任。」

  「難不成我不和她同房,你就要否認我的身份?」閻逍嗤笑,完全沒將他的反抗放在眼裡。「那日你當著眾人的面允下承諾,要怎麼反悔?」

  「但要不是我保你,有誰信你是閻逍?」他不想用這個來威脅他,逍兒喪失記憶已經夠苦了,可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履月被無端的流言毀了一生。「要是我一句記錯,相信附和我的人會佔絕大多數。」

  聞言,閻逍沉冷著臉,下顎因怒繃緊。

  他本來就沒打算在叔父的力保之下取回家業,他大可說出幾個關鍵的記憶,成功堵住悠悠眾口。只是透露愈多,被拆穿假裝失憶的危險也就愈高,叔父的相助,是意外的收穫,讓他得以將所有的籌碼握在手中。

  結果,叔父現在卻拿此要脅,反將他一軍?

  這背叛似的行為,將閻逍好不容易微微敞開的心,狠狠笞上一鞭。他斂下怒容,黑眸變得深沉,只有他自己知道,愈顯平靜的表情,愈表示他受的打擊有多重。

  疼他如子又如何?一遇上利益得失,還不是全然擺在一旁?!

  閻央額頭冒汗,惴惴不安,閻逍讀不出喜怒的面容讓他無法看透。

  就算閻逍拒絕,他也做不到去否認他的身份,他是他的侄兒,即使變得再難以瞭解,他都認定不會更改了。

  氣氛凝結得幾乎讓人窒息,良久,閻逍開口——

  「好,傳宗接代,我何樂而不為?」他嘲諷勾笑,結著寒霜的黑眸,有股說不出的狠戾。「沒有其他話要說了?」

  閻央看著他,心裡在吶喊。對履月好一點,多陪陪他這個叔父聊聊天,讓他多告訴他一些兩人過去的事,幫助他喚醒回憶……

  「……沒了。」猶豫之後,只化為兩字。

  再給逍兒一些時間吧,失憶所引起的無助和猜疑不是那麼容易消褪的,逍兒願意跨出這一步,他就該覺得高興了。

  會有那麼一天的,逍兒一定可以體會到他們的關懷的。

  閻逍不再言語,直接轉身離開,在即將踏出庫房時,才淡淡拋下話——

  「傳宗接代是當家的責任,看來這五年來,閻逸相當恪盡職守啊。」

  閻央一驚,要解釋已來不及,門扉虛掩關上。

  要命,他沒料到那句話反而加深誤會!他不禁頭痛撫額,長長歎了口氣。

  他只能由衷祈望,履月的溫柔,可以化解逍兒所有的懷疑。

  第四章

  夜已深,外頭隱約傳來報更的聲響,熒熒燭火搖曳,在牆上映出形只影單。

  朱履月坐立不安,在寢房裡來回走動,不斷往門口望去。

  意識到這樣的自己太過慌張,她努力寧定心神,走到榻沿坐下,卻又想起坐在這兒像極了邀請,小臉一紅,彈跳起身,連忙改坐到一旁的椅子。

  他……會不會來?再一次望向門口,朱履月慌亂咬唇,比新婚之夜還緊張。

  今天晚膳時,他依然一句話也沒說,吃飽就離開了,她本想問,但滿懷的羞怯讓她問不出口,只好繼續低頭努力加餐飯。

  視線飄向桌上的水酒小菜,朱履月一陣嬌羞。

  今天下午,她鼓起勇氣向已經成親的僕婢討教。

  「請問……如果晚上……相公……」第一次問這種事,讓她窘得語無倫次,連耳根子都紅了。

  「夫人想問閨房之樂啊?」婢女掩了嘴笑。有經驗的果然不一樣,單憑那不成句的話語和她的神情,就猜到她要問什麼。「我那兒有幾本春宮圖可以借您,裡面招式好多呢!」

  春、春宮圖?朱履月杏目圓瞠,嚇得忙不迭搖頭。

  「不、不是……我是想問……要怎麼……和相公聊聊……」她連正視他都做不到了,又怎麼可能對他做出那些羞人的事?

  「夫人是大家閨秀,你別教壞她。」另一名年紀較長的僕婢趕緊介入,朝履月鼓勵一笑。「夫妻相處之道就是要慢慢瞭解對方,夫人想在這方面花心思當然是再好不過了。我建議夫人可以備壺暖酒,再加上軟語慰藉,男人在外頭奔忙一天,最吃這一套了……」

  暖酒備了,她也在婢女的推薦下,換上最美的一套衣裳,但,人呢?他真的會來嗎?叔父去勸他,應該有用吧?忍不住,她又開始緊張了,伸手靠向暖酒的小爐,想要煨暖發冷的指尖。

  突然,門被用力打開,她回頭,看到一臉沉鬱的他大踏步走了進來,他長腳一踢,門又砰然關上。

  朱履月慌亂站起,方才腦中不斷演練的場景,在真正面對他時,反而變成一片空白。

  閻逍斜睇她那不知所措的模樣,原就不悅的心情變得更加沉凝。

  為什麼她還能露出這麼清純無邪的表情?她的心裡在想什麼?在這惹人愛憐的神情之下,是否隱藏著狡詐心思?

  見他已進了內室,朱履月輕含下唇,努力抓回心神。

  「……相公,喝杯酒……暖暖身子吧……」她斟了杯酒雙手遞上,不過簡單的動作和言語,就讓她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閻逍本想揮開,但那雙頰暈染的麗容讓他的手頓住。同樣的房、同樣的人,勾起他幾已遺忘的情景——

  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慌得手足無措,有如受到驚嚇的小兔,連交杯酒都還是他握著她的手,帶她一起喝下的……

  閻逍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連帶將那些過往吞噬抹消。感情是他現在最不需要的東西,何況是一個被仇敵碰過的女人?

  硬要逼他和她圓房,他從善如流,反正他只當是發洩,其餘的,別妄想他會給她!放下酒杯,閻逍一言不發地除去外袍。

  她們說妻子要服侍丈夫更衣的……朱履月謹記教誨,上前想要幫忙,觸及袍上傳來的濕濡,她不禁一怔——外頭下雨了?

  窗外傳來的滴答雨聲回答了她,忙著心慌意亂的她根本沒發現。

  看見他發上還懸著晶瑩水珠,滿腔的關懷讓她忘了害羞,趕緊掏出手絹為他拂去。

  「你都淋濕了,這樣會受涼的……」她必須踮起腳尖才能擦拭到他的頭頂,過於專心的她沒發現,這樣的姿勢等於是整個人主動貼服在他身上。

  她是真關心,還是虛偽作戲?閻逍擰眉,大掌托上她的腰肢正想推開,她身上淡雅的幽香卻竄入鼻息,讓他動作一頓,有把烈焰在下腹處猛然燒灼起來。

  玲瓏的曲線,吐氣如蘭的呼息,都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本性,更何況是禁慾五年之久的他?

  本要推開她的掌握變為攬向自己,被她挑起慾望的狀況讓他感到憤怒,卻又不由自主地,想在她的軟馥中放縱理智。

  「啊……」他的掌握讓她失了平衡,朱履月跌進他懷裡,本能地伸手抵住,觸及他的胸膛,感覺結實的肌理在衣料下起伏,她的心頓時亂了拍子。

  「對、對不起……」她想逃開,腰間的環臂卻用力收緊,另一隻手扯掉她的腰帶,外衣滑落地面。

  這身子,閻逸是怎麼碰的?她又是怎麼欲拒還迎的?一思及此,陡然而升的憤怒摧毀他的自持,閻逍將她扔至榻上,然後開始脫除他身上的衣袍。

  堪稱粗魯的舉止讓朱履月摔得頭暈,她撐起身,光裸精壯的體魄立刻映入眼簾,她倒抽一口冷氣——

  他的胸膛、他的肩膀上頭,全佈滿深淺不一的疤痕!

  那些傷是怎麼來的?有多痛、有多重?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她的心被不捨狠狠絞擰,臉色變得慘白,卻還來不及問,就被他跨上榻的舉止引走了心神。

  高大的體魄一上榻,幾乎把整個空間填滿,他修長的腿跨在她身子兩旁,上身俯低,逼得她躺下,肌肉糾結的手臂支在她的臉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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