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端茶送客了,你還要我死皮賴臉的賴著嗎?」唐夫人端不住臉,聲音裡都是火燒的憤怒。
「我不管!要不是娘處處阻止我和大師兄在一起,說他沒有出息,沒有家世,家無恆產,嫁給他不會幸福,我如今何必跟那個狐媚子搶人?」
「你太放肆了!!
「我放肆?娘,那是女兒的終身,這輩子女兒要嫁不了天動哥哥,就出家當姑子去!」狠狠的針鋒相對,話裡都是埋怨。
唐夫人的聲音有些狼狽,就算氣得發抖仍試著安慰女兒。「我哪會知道他今天有這般成就?你有沒有想過,那位姑娘的相貌和你不分上下,你大師兄現在一心要娶她入門,正在熱頭上,你硬要在這時候挖他牆角,這親事是沒得談的。」女子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
女子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
「你要知道嫁了的女人再美也是凋謝的花,過個兩年,不新鮮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你大師兄又怎麼會那麼容易忘記你們從小的情誼……」竟然是鼓吹女兒去搶別人的男人了。
聲音漸去漸遠。
聽那對母女的對話,莊娘子哪還忍得住,沉著臉首先發難。「真是沒天理了,侵門踏戶到別人家裡來了還一派胡言,這未來的姑爺怎麼攤上這種長輩?真的當媳婦家裡沒人了!」要不是方才西太靜的臉色沒太多煙硝味,她幾度都想跳出來甩那對虎視眈眈的母女兩個耳刮子,然後把人攆出去再說!家教和禮節不適用在這對母女身上。
就連一旁的十九和湯兒也兩眼冒火。
第七章 挑釁準新娘(2)
西太靜拿了個紅艷艷的石榴剝了遞給義母。「她們可以無禮,我們何必隨之起舞?那不就和她們一樣了?」不是她自視清高,而是這些年她學會的功課,有的人就是存心來噁心你的,你要生氣、認真了,她就得逞了,所以何必呢?
「我一把年紀了都沒有你想得開。」莊娘子感歎。
「我才沒義母想的那麼厲害,被人家下馬威的感覺很不好……」原來某人是無名小子的時候人家看他不上眼,這會兒知曉他的身價不可同日而語了,便眼巴巴的跑來宣示所有權。
自己即將所屬的男人被人覬覦,其實她何嘗不知道像他這樣頂著半邊天的男人,有多少女子想嫁給他?又有多少女子在聽到他要成親了的時候,半夜不睡捶心肝的?
「你千萬別多想,只要未來姑爺的心在你身上,沒本事的人就不會來糾纏。」她反身摟著義母。「所以說,婚姻也是麻煩事對不對?」咦?「你千萬不要這麼以為,要找到一個知冷知熱的人不容易,要能白頭偕老更不簡單,你安心待嫁才是。」莊娘子勸解著。
「我知道了。」
她不會因為這樣心中就有疙瘩,但是硬要說沒有,好像也不盡然。
為什麼女人總喜歡為難女人,不敢去為難男人?是因為對方沒把握去說服那個男人,覺得女人比較容易心軟嗎?
但她可以確定的是,她沒那麼大度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無論誰來說都不成!
到了夜裡,涼意一點一點的滲進了房間,莊娘子怕義女著涼,只要西太靜睡下就會親自去把窗子拴上,可西太靜總覺得夏天的月娘美,捨不得那涼爽好入睡的夜風,總會把窗子推開一條縫,她真的沒那麼矜貴。不過,她知道義母是為她好,自從有了義母以後,她真像有了個娘,莊娘子把她當成孩子般照料,陪她說話,對她噓寒問暖,想著她該吃什麼,想著她怎麼保養肌膚,教她下廚,把她從頭管到腳。
她被這些鬧得頭昏眼花,好不容易晚膳吃了,把人都打發出去,然後躺下沒多久,窗子就咯的一聲輕響,被人從外面輕輕打開。西太靜轉頭看去,那露出來的臉居然是湛天動。
他豎起一根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撩起袍子下擺掖在腰間,不費什麼力氣的從外頭翻了進來,接著轉身闔上窗子。
西太靜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這婚嫁前男女雙方是不能見面的吧?
她坐了起來,聲音也壓得低低的,「你怎麼來了?」眼角餘光瞄了瞄屏風外頭的人沒有動靜,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就想來瞧瞧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義母不只照三餐喂,盯著我吃飯,還要喝湯吃點心……除了這些還不包括藥膳補品,她都不知道要把我養成什麼才能放心呢。」也就幾天沒見,忽然間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了,以前的坦然好像都不見了。
看著西太靜白裡透紅的臉蛋,他不能明著說莊姨的補湯真有成效,但對於她一直養不出肉的身板這會兒多了桃子般水潤的曲線,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歡喜,眼裡的情意一下子沒管住,赤裸裸的露骨了起來。
「你就來這裡傻站的嗎?」這人,當這裡都沒有人只有他們兩人嗎?屏風外的十九和嫿兒可是聽到聲響隨時會進來的。
還有他那眼光,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隻沒吃過羊的狼盯著,對方在琢磨著要從哪下口湛天動也知道自己的目光放肆,他捏了下拳頭,目光漸漸變得平和。
「我聽說師母來過你這?」
「嗯。」
「我對師妹一點意思也沒有。」
他這是表態嗎?「嗯。」
「你沒有什麼話要問我嗎?」西太靜吸了口氣。「你說沒有就沒有,你和那位唐姑娘同門的時間你都沒有喜歡上她,我又怎麼會因為她說了什麼就對你起疑心。」湛天動心情大好,胸口滿是甜蜜喜悅,方纔那個緊張到不能呼吸的人不見了,他就知道他喜歡的女子不是那種容易疑神疑鬼的性子。他湊上前,在她鬢邊飛快的親了下。
西太靜瞬間臉紅,看著他那像偷著腥的滿足神情,只能嗔瞪著他,說不出一句話。後來湛天動又偷偷來看了她好幾回,也送了好幾回東西,有時候是得到的新玩意,有時候是街上新開張酒樓的招牌吃食,有時候是花房裡剛開的花。
拿了人家那麼多禮物,她想回禮,卻苦於手頭上沒什麼能拿得出來的,想來想去,丫頭們給她拿主意,沒有什麼比送荷包還要好的活。
於是她主動向義母說想學繡個荷包。
有很多天,她忙著對付那荷包,直到湛天動有天又爬窗子來,看見了她的手指頭。
「不如你給我做一雙襪子好了。」絲絹布一栽,只要縫個邊就可以了,比起剌繡要簡單得多了吧。
「咦?」
「我每天東奔西跑,襪子用得凶,那荷包什麼的我多得很,你就別忙那個了。」就為了給他回禮,把十根手指戳得像腫饅頭,他寧可不要。
西太靜垂下眼,「……操持家務我也不是很懂。」她想過了,雖然她就嫁給湛天動這個人,但是絕對不可以小門小戶的關起門來過日子,他府裡就他一個主子沒錯,可聽令於他的人就有百來號,那絕對不是她想怎麼過日子就可以的。
「靜兒。」
他這兩個字叫得又軟又清晰,好像從丹田發出來,又像從舌尖緩緩吐出來。
西太靜抬頭看他。
「我想要的一直以來只有你,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從來沒想過你要為了我做什麼改變,我只要你……是你就好了。」屋裡暖熱,湛天動就那樣站著看著她,比起心動、喜歡她,現在的他更想表達他的愛意,更想碰觸她。
她心頭狂跳,眼睛一熱,視線頓時模糊了。
這男人是真心實意的替她設想,沒有絲毫為過他自己。
她有什麼可以回報的?
改縫一雙襪子吧……
後面的日子雖然不能每天都見面,還好西太靜也不覺得患得患失,有時候隔著窗子,她能看見湛天動模糊的身影透過月光映在窗上,丫鬟或義母不在的時候兩人也能說上兩句話,就覺得無比安心。
這天一早西太靜被十九從床上挖起來,漱洗過後,換上嶄新絲綢中衣,迷迷糊糊的被按著坐下,臉上傳來兩根棉線絞過的麻麻小疼,原來是全福夫人一邊為她開臉,一邊說吉祥話,她終於醒過來,今天可是她的大喜之日。
不是她對今天的日子不經心,而是最近幾天對將來夫妻生活想得太多,太放在心上,以致輾轉難眠,好不容易折騰到睡去,真正的大日子反而爬不起來了。
接下來點絛唇,梳髮髻,穿吉服,蓋上金鳳呈祥的喜帕,遠遠聽到府門外傳來鞭炮的聲響,吉時到,六十六匹高頭大馬,三十三輛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姑爺親自來迎親,陪同迎親的有玉皇子朱璋和大皇子朱毓,能得到兩位皇子陪同,這是何等的殊榮!令人吃驚的是,沒有人知道這兩位矜貴的皇子都是不請自來,朱璋和湛大當家有多年「情誼」,於情於理自覺是給了湛天動大面子,可臨王爺朱毓這一腳橫插,卻完全出於拉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