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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有容

  到了房子最底的書房,他發現房門虛掩,裡頭有燈光透出來,他輕輕走進去,發現梁冬薇坐在靠陽台的位置,不知道在畫些什麼。

  他移動步伐靠近,也許是地毯吸收了足音,也可能是她太過專心,人都在身後了,她還是專注在繪圖上。

  擦了又畫、畫了又擦,一修再修後,梁冬薇吐了口長氣,終於擱筆放棄。「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老是畫不好!」她有點生氣的擱下素描鉛筆,盯著素描簿看。

  她最近是怎麼了?心浮氣躁的!好像自從知道姊姊心中的最愛是赫墨言後,她的心就常這樣焦慮不安,在宴會中姊姊看他的眼神,那愛意露骨到令人訝異。

  姊姊對於搶奪她東西的「遊戲」向來樂此不疲,小時候是野蠻的搶法,長大後變得會設局陷害人,更可怕的是,在陷害人之前她還會前來示好,待她信任她、同情她後她再下手。

  也許是因為沒有什麼兄弟姊妹,她一直渴望有個可以傾吐心事的伴,加上梁雪薔誠懇的樣子不少人看了都會卸下心防,結果就是和她一樣被騙得團團轉。

  她從來不認為姊姊是那種只要對方已婚就會自律保持距離的人,畢竟姊姊想搶的人事物,什麼時候有過「盜亦有道」了?

  起初這一切還只是她的猜測,不過後來的一些事真的應驗她所想。羅政宇曾暗示她要小心她姊姊,雖然對細節完全不提,可她想,他多少是顧念和姊姊的青梅竹馬情,會這樣說,一定知道了什麼。

  德利建設的那條線,後來都是Maya在跑,連Maya也警告她,說她家姊姊會不會和「赫先生」走太近了?Maya星期三、五去開會,兩次都看到梁大小姐在他辦公室,其中一次他們還狀似親密的在說話……

  與其說這是巧合,不如說發生的頻率太高了,有什麼理由會讓一個大姨子成天出現在妹夫的辦公室,更何況他們連一點工作上的交集都沒有?

  今天她還得知德利挹資揚鼎,赫墨言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姊姊嗎?他們結婚後,他連提都不曾提到挹資的事,為什麼和前女友一重逢馬上慷慨解囊?時間點未免太過巧合了吧。

  看來姊姊開始有所行動了,她的煩心憂慮正起因於此。

  赫墨言和她婚後相處愉快,無論各方面他們都是最契合的「同居人」,可是在婚前的協定中,他們早知道不會喜歡上彼此。

  她明白他對她好,卻不認為那表示他喜歡她,因為她也對他不錯,只是,那是喜歡嗎?她喜歡赫墨言?

  這樣的問題出現在心中,梁冬薇嚇了一跳。她怎麼……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這是連問都不必問的吧?

  她不喜歡他,她斬釘截鐵的告訴自己,可是、可是……何以姊姊的事會讓她如此心慌、這樣難過?當初結這個婚,不正因為確定自己不可能會喜歡上他,她才嫁的嗎?

  不心動、不去愛,就不會有因為被背叛而傷心的可能。

  當年和羅政宇的情事……老實說,那時戀情才開始,剛萌芽的情意能深到什麼地步?然而分手時,她還是痛了好久,這讓她看清楚自己,她一點也不堅強,她的冷漠只是偽裝出來的。

  正因為知道自己的脆弱,到了適婚年齡,為了不讓外公擔心,她才替自己選了條自以為是的「康莊大道」。

  可是,這真的是條康莊大道嗎?她所以為能獲得的淡然平靜,隨著和赫墨言越來越多交集起了變化,她之前所以為的,似乎不是後來的這樣了。

  初識時,她覺得赫墨言粗魯不文,認識越久卻覺得那是率真不造假,他天生性子就如此;她原以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粗俗男人,可多瞭解就發現他相當有內涵;她還以為他是個流連花叢的浪子,後來才知道傳聞是真,也是假。他的確上酒店,但那只是應酬,也確實有不少酒店小姐中意他,可那是因為在那個地方難得看到一個從來不暈船、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男人,在男女關係上,他並不亂來。

  於是,一開始覺得不是她的菜、絕無可能愛上的男人,在她眼裡慢慢變得可愛了起來。

  可愛?那個高個兒?梁冬薇又被自己嚇了一跳。她眼睛出了問題嗎?低頭再看一下她筆下的那雙眼,是長這樣的嗎?是否因為她的眼睛有問題,才會越畫越糟?

  她忍不住又皺了眉。「真是的,該去看眼睛了。」

  「的確,越畫越失真。」

  第9章(1)

  原以為只有自己一人在家,平空多了另一個聲音,梁冬薇幾乎要尖叫出來,猛地回頭。「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好一會兒了。」

  「怎麼不叫我呢?」

  「瞧你畫得專心就不吵你了。」赫墨言正要說些什麼,手機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他直接按掉,對方不死心的又打,他又再度按掉。

  「誰?」她才這樣問,他手機又響起,這一回他索性走到客廳接,幾分鐘後才又走回來。

  梁冬薇心裡不舒服了起來。以往即使是重要的公事,他也不曾避開她,那通電話「神秘」到他連她也防嗎?

  很直覺的,她想到了姊姊梁雪薔。

  如果赫墨言當她是「大姨子」,和她講電話何必避開老婆?且就常理而言,姊姊打電話來也該是找她,而不是找他這個「妹夫」吧?當然,如果他當她姊姊是前女友……不,該說是對他還有吸引力的前女友,他是要避日巳聿夕著她這個老婆沒錯。

  胸口的無明火燃得炙烈,她本來不想去提近期聽來的閒言閒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什麼妒婦呢。可這一刻她忍不住了,她的生活本來很平靜,為什麼要任由人來攪和?

  「誰打的?」她問了一次。

  赫墨言想著要怎麼說比較好,正常情況下,梁雪薔即使打來也該是找妹妹,而不是找他這妹夫。

  梁冬薇表情冷冰冰,不讓他逃避問題的直接點破。「雪薔打的?聽說她最近找你找得很勤?」很標準的質問語氣。

  他濃眉一蹙。不想在她面前接梁雪薔的電話,就是不希望她亂想什麼,丈夫和前女友重逢而且狀似來往頻繁,任誰都會胡思亂想,並且顯然的,八卦傳言的散播比他防堵的速度更快。

  只是梁雪薔這女人實在唯恐天下不亂,這個時候還打來約他出去喝一杯?真是夠了!

  見他沉默,梁冬薇以為他心虛得不知道怎麼回答,她說:「她打電話給你,你為什麼支吾其詞?心虛嗎?」瞧她現在說話的語氣,真是標準的妒婦啊,偏偏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不是心虛,只是——」

  「只是你也知道在這種時間她打電話給你,你卻避開我接有多奇怪對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她吐了口氣。她到底是怎麼了?「算了,不想回答也不勉強。你們認識的時間比我長很多,多年不見,和她有許多話要聊也是正常,不過,最好找下班時間吧,我聽說她常在上班時間到公司,因私忘公向來不是你的作風。」

  赫墨言聽她口氣冷淡,說的話彷彿他和梁雪薔即使有什麼她也不在乎,火氣一下子冒得老高,本想解釋什麼的,一下又不想說了。他有這麼令人無法信任嗎?

  咬著牙,他冷嘲道:「你倒是寬宏大量得很。」這讓他很難不多想,有些事說好聽是寬宏大量,說穿了其實就是不在乎,而她的不在乎源自於何處?梁雪薔說的一些事不斷在他心裡發酵,梁冬薇是否仍在乎著……羅政宇?

  不知道打哪來的一股氣不吐不快,她言詞中帶了不自覺的濃濃醋味。「能不寬宏大量嗎?你是她惦在心裡多年的最愛,或許她也是你藏在心中最美的回憶,這樣的兩個人有朝一日重逢了,這種情況我能怎樣?」心裡很悶、很窒;心中的烏煙瘴氣不吐些掉她會沒辦法呼吸!她冷笑,「你知道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嗎?我像戲劇裡阻止男女主角破鏡重圓的醜陋女配角。」

  她的語氣明明是極為氣憤,說出來的話卻讓赫墨言想笑。他看著她說:「赫太太,你在吃醋嗎?」

  梁冬薇火氣更大了。「我見鬼的會吃醋!」

  嗯,被她介意的感覺還不壞。他試著解釋,「我承認她最近常往德利跑,可是……」

  她聽到第三個字就聽不下去了。承認,然後呢?他倒是承認得挺大方的,可見根本沒把她這老婆放在眼裡,沒他的默許,姊姊敢在他下了班還打電話給他?

  她想起曾聽媽媽的姊妹淘說過,當初爸爸和媽媽結婚後,一開始也是對外頭女人王明麗的事解釋再三,媽媽選擇相信,最後就是王明麗得寸進尺的進了梁家門,把正宮給踢回娘家。

  怎麼上一代的感情糾葛和下一代的這麼像?基因會遺傳,感情和因果也會嗎?她們母女是受了什麼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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