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都意識到這點了,還要讓那兩人時不時的湊在一塊嗎?雖說是因為工作,不過君不見社會外遇事件好髮型,多是假借工作之名的「同事日久生情」……
老實說,他很在意,畢竟越是喜歡一個人,越多當初想都不曾想的東西就會一個個冒出來折騰他,例如梁冬薇曾說過:他不是她的菜,她不會喜歡上他。
能夠清楚知道誰不是她的菜,那想必她一定有曾喜歡的菜做對照嘍?
羅政宇長相斯文俊秀,是很多女人會喜歡的型,不知道為什麼,梁冬薇雖然沒說過她欣賞什麼類型的男人,可是如果不同類型的男人一字排開,要選她心中的那個「他」,他一定把票投給羅政宇。
那男人感覺就是典型的貴公子,嘖!
偏偏,這種雞腸鳥肚的事他又不好明張目膽、大刺剌的警告老婆——那女人八成也不會理他。
唉,夫綱不振呀,他和梁冬薇之間,他知道自己是弱勢的,誰教他是那個確認了自己心意的呢?
愛情,誰先動心誰就輸了,最大的贏家永遠是那個不愛的人。
他記得她這樣說過,也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是她口中輸的那一方,但他從來不否認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一想到她,他心裡便會有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那個他求得尷尬萬分的婚雖然烏龍,卻是他真心真意的心情。
先喜歡上的人就是輸家,他想,這不是定律,是輸家的原因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根本不愛他。
梁冬薇是曾說過她不可能會愛上他,可人心是最難測的,這世上唯一不變的定律,就是——變。
只要對方有所回應,情感慢慢加溫,誰先愛上的有什麼關係?
在他看來,他不在乎先動心、先喜歡上她,也不在乎自己在前面跑了多久、彼此距離有多遠,只要她記得跟上來。
人生還過不到一半,什麼都要論輸贏會不會太早?對於志在必得的,他的耐心超乎常人。
深吸了口氣,赫日巳聿夕墨言決定不庸人自擾,就算工作上梁冬薇和羅政宇有交集,就算那姓羅的對他家赫太太心生好感又怎樣?只要她自持,什麼事也不會有。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
他回過神,對上梁雪薔那張粉雕玉琢的臉。方才神遊去了,他都忘了眼前這位小姐的存在。
她說了什麼事真的?他剛剛半句也沒有聽進去,她是指前幾天交給他的企劃提案嗎?他隨口說:「那企劃不錯,但我再想想。」
「你都沒聽人家在說什麼!我說的是生化科技不會退流行,投資揚鼎不會有錯的。」合資建飯店的事不急,倒是因為土地的問題,近日她可能要飛國外尋找合適地點。老爸把這任務交給她,她樂得接下,因為如果赫墨言考慮投資,他們會有很多機會一起出國。
而有些「機會」得靠自己製造,不是嗎?
原來梁雪薔今天有重要的事要說,是指這個嗎?「投資方面的事並不是我說了算,公司有公司的評估團隊,這事我會向公司提。」
「那個……揚鼎一直希望德利能夠挹資,當初冬薇會答應相親,這是很大的因素。怎麼,她沒提嗎?」
赫墨言怔了怔。這倒是和他知道的有出入,以梁冬薇的成長背景加上她和父親十分疏遠的關係,照理說,她不會希望他挹資。
「當初我爸其實是屬意我去相親,可是我一直排斥拿婚姻當利益交換這種事,你知道的,愛不愛一個人如果以金錢當籌碼,那實在太現實了,我無法接受。可是冬薇接受了,所以你相親的對象才改成她。」
見他不搭腔,知道他是精明人,不會對要聯姻對象的背景一無所知,因此她再說道:「揚鼎曾經接受冬薇外公家的大量挹資,所以冬薇其實是揚鼎的大股東,再怎麼對公司沒感情,它畢竟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冬薇可能受她母親的影響很深,對愛情持不信任態度,曾經深愛的男人又交往得無疾而終,聯姻對她而言,就變成最好的選擇。」
「既然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她大可不必犧牲婚姻去保住,她外公也不會坐視不管?」赫墨言知道他和梁冬薇的婚姻不是建築在愛情上,可聽不相干的人把他的婚姻歸類到「利益」,聽起來還是剌耳。
「宋老近來身體欠佳,我想……冬薇不想拿這事去煩老先生。」
赫墨言想到梁冬薇和外公親近。這倒是她可能會考慮的部分,而她也的確是在她外公倒下後才接受他的求婚……之前之所以拒絕他,是不是因為在考慮要由外公這邊調資金周轉?
他沒多做表示,只是冷著語氣問:「那她現在為什麼又不提了?」
「她可能以為你們有共識,既是利益聯姻,有些事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你今天的『要事』就是這個?」
「旭海哥,別這樣,說這話一整個就是公事公辦,這種生疏感我不喜歡。」見他似乎快沉下臉,她一笑,聲音嬌嗲地敘舊起來,手中的調酒一飲而盡,「你真的變得好多,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你。」
「是嗎?」
「是真的。多年後還能重逢,我好開心,開心到自以為是的妄想……我以為你還單身,那麼我們這回的重逢意義就會不同,可是,很快的我的妄想就幻滅了,因為你居然結婚了,娶的人還是我妹妹。一想到我們居然就這樣陰錯陽差的錯過,我真的好難過。」
「小雪,你喝醉了嗎?」她說的話欠思量,姑且不說他是她妹夫,當前男友是已婚身份時,這樣的話都過於輕浮。
「如果只有喝醉才能把心裡話說出口,我寧可喝醉。」
不想沾腥,也不想惹麻煩,他當機立斷道:「我請司機送你回去。看來你心裡憋了很多事,老湯會是個好聽眾。」
「旭海哥,我們真的不能回到從前嗎?」
「一不如願就想回到從前,你有多少從前可以回去?更何況,你真的想回從前嗎?那個什麼都沒有只是個工頭的張旭海,真的是你要的?」他現在心情不好,什麼客套話別裝了,很多事他只當事過境遷不必再提,倒不是無知到什麼都不知道。
他重感情,所以當愛上一個人時,那份感情會是專一、執著的,而無法繼續該放手時,他也不會拖泥帶水。
梁雪薔僵了一下,表情霎時有點不自然。
赫墨言雲淡風輕的又說:「如果你問我愛過你嗎?我會回答愛過,而且很愛很愛,畢竟我曾經厚著臉皮,努力去討好在別人眼中是嬌貴幹金的你。」不是千金女愛上窮小子才需要勇氣,對於一個有骨氣的男人而言,早在衡量雙方貧富差距時就該放棄了,他卻還是視若無睹的去沉溺。
年少的愛戀,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全心全意得像十足的傻瓜,他曾以為這樣的愛很單純,後來才發現單純的只有他。她出身豪門而且「身世複雜」,很清楚什麼對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當年的豪門蓬戶,明知道彼此不可能,可她又貪戀被他寵被他愛的感覺而纏著他,說穿了,她不就是一個自私的千金?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抓牢我?」梁雪薔不甘心。既然他愛過她,為什麼不繼續愛下去?
抓牢她?對一個早知道會先鬆手的人,是怎麼抓都不會牢的。赫墨言正是看穿這點,所以鬆手很乾脆,避免在掙扎中互相傷害,往後想起多不堪。
「小雪,你的愛沒有自己想像得多,也沒愛得這麼深。」
「不過是不小心弄壞你收藏的筆,有必要這樣記恨嗎?」他這麼一提,她反而被妹妹和他之間的緣分嚇到了。
多年前她和張旭海分手的導火線,除了一直以來家裡給的壓力,和她自己也無法接受的貧富差距外,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其實是一支鉛筆和一張丑不拉幾的空間設計圖。
赫墨言對她說過,那是他的寶貝,約莫講述了幾年前、某個清晨所遇到的一個「天才小女孩」,以及後來發生的事。
他說,他有個夢想,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建築師,如果那小女孩也成了室內設計師,那麼兩人也許可以合作蓋房子,那一定會是間很有紀念價值的房子……
她忘不了,他在談及那個夢想時滿是憧憬的眼神,那眼神裡沒有她,只有他遙不可及的夢,那令她感覺到刺眼,十分的嫉妒。
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那支鉛筆通身雪白,上頭印有一朵朵白色金邊的花,只是一眼,她就認出那是「梁冬薇筆」。
同父異母的妹妹梁冬薇某年生日時,她外公特地請名插畫家設計薔薇造型,然後將設計稿傳給鉛筆廠,請他們特製九百九十九支,要送給寶貝孫女當生日禮物。那曾是她嫉妒妹妹的來源之一,怎會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