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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寄秋

  「怎麼,吃不得?」她還嫌小,不夠塞牙縫。

  他連連揮手。「是、不是,微臣的意思是鴿腳上的紙條公主留著也沒用,不如還給微臣。」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張紙。

  他飛鴿傳書想傳給誰?是他的同謀,或是密探?他們意欲如何?低頭思忖的東方珩面色凝重,對未知的危險感到憂心,瑤兒不就是毫無野心的婦道人家,怎麼一生多災多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地,谷若虛的話閃過心頭,他驚駭地記起心愛女子仍有一劫未過。南玉珞臉一斥,「宇文丞相,你當我是傻子不成,紙條要是給了你,萬一你翻臉不認賬,我不是得不償失。」

  想騙她還早得很。

  「公主言重了,微臣哪是這種人,這種往來書信還是留不得,你瞧二皇子不就是敗在通敵叛國的信件上。」他曉以大義,希望她以前人為監。

  「哇!拿我跟他比,我跟他可不一樣,你做好你的事少囉唆,這紙條我會藏好,不會讓人發現。」她是藏東西高手,誰也不曉得她藏在哪裡。

  她擺了擺手,不想理會老頭子的嘮叨,見夜越來越深了,風也越來越大,她拉緊狐裘大衣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快步地走向樹影搖動處。

  在她走後,宇文治小心地留意四周是否有侍衛巡邏,趁著夜黑風高,他也很快的離開了。

  當兩人各自離去後,東方珩才從隱身處走出,心裡想著,他們口中的紙條寫些什麼?為何讓人緊張不安?

  當下他做了個決定,跟蹤南玉珞回到她的寢宮,他由窗縫往裡瞧,見她從懷中取出一張信箋,放入牆上掛軸後的小洞。

  「公、公主,你為什麼打奴婢的頭?」深更半夜裡,她又做錯什麼事?

  「瞧你都睡死了,要是有刺客替入宮裡刺殺本公主,你能衝到我面前護駕嗎?」偷懶的賤婢。

  睡得不熟她無法溜出宮,睡得太熟她又嫌侍女警覺性太低,真是難伺候的任性公主。

  侍女沒二話的低頭認錯。「公主教訓得是,是奴婢的疏忽,以後奴婢絕對不敢再打盹,誓死保護公主。」

  「哼!算你識相,去打桶熱水來,本公主要淨身。」站了一身霧氣,衣服都濕了。

  「現在?」會不會太晚了點。

  「怎麼,還不快去,等著我罵嗎?」才誇她機伶,又變笨了。

  「是,奴婢這就去,請公主稍候。」這大半夜的,廚房都滅了火,哪來的熱水?苦惱的侍女靈機一動,趕緊喚醒其他侍女。所謂窮則變,變則通嘛!皇宮有一處專供嬪妃使用的溫泉池,長年恆溫,適合浸泡。於是一群侍女竄著木桶,來來回回好幾趟,偷偷摸摸地舀起溫泉送至末蔚宮,讓善於挑剔的公主不再拿她們開刀。

  溫泉水滑洗凝脂,此對光著身子的南玉珞先伸一腳,試了試水溫尚可,便整個人滑入雲母石砌成的浴池裡,滿意地以水潑身,抹上香乳淨身。

  一面珊瑚屏風阻隔了視線,身段玲瓏的小公主哼著小曲,愉快地玩著水花,渾然不察有道頎長身影,悄然潛入寢宮,無聲無息地從身後走過。

  挑水挑累的侍女倦得根本沒法睜開眼,雖然口口聲聲誓死護主,可是睡意一來,欲振也乏力,頻頻點頭打盹。

  蹂足而行的東方珩小心的不發出聲響,他隱身紗帳後又快速越過幾根宮柱,身手敏捷的來到南玉略藏物處,他伸出手,探向掛軸後的小洞。

  因為女人的手小,男人的手大,他摸索了一會才用兩指夾出一張捲成細管狀的紙條。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沒打算取走,就著微弱光線打開紙箋一看。

  驟地,他瞪大黑眸,神色劇變,露出難以置信和一抹陰鷙。

  信上只寫了一行字--

  六日後登基大典之時,女皇人頭落地。

  第18章(1)

  六日後登基大典之時,女皇人頭落地?

  誰如此大逆不道,居然想殺害南烈國女皇?

  仔細思量,再三琢磨,東方珩抽絲剝繭,以平時與大臣議事時所累積的經驗多方去推敲,他判斷以宇文治一人的力量,不可能在眾臣面前動了他們剛擁立的新皇。

  那麼,誰是他的幫手呢?誰又能在登基大典上出手,不怕死的謀害君王……

  等等!

  他忽地想到要在新帝的登基大典大動干戈,必須要有足夠的兵力,本身未握有兵符的右丞相不可能調動軍隊謀反,只能求助於外力。

  而這股勢力勢必強大,大到他有情無恐,篤定萬無一失,甘冒株連九族之險。

  「是西臨國南宮狂,或是北越國北越清雪?」

  西帝好戰狂妄,體形高大又鐃勇善戰,西臨國以鐵器聞名天下,所產之鐵砂製出的兵刀堅硬無比,向來為人所忌憚。

  而北越國為女子當權,搜騎射的北越清雪人如其名,清冷孤傲如雪,據說身懷某種神通,能與獸類溝通。

  勢單力薄的宇文治為成就霸業,一定與其他國家串謀,東浚國不可能,那麼就是西臨國或北越國了。

  「你要我修改第八關的試題?為什麼?」

  南青瑤錯愕,也有些不解。都已經邁入最後一關了,還有必要改嗎?

  雖然比試到第七關,剩下的除了他還有宇文丞相之子,可是她有信心他絕不會讓她失望,打敗裝腔作勢的宇文浩。

  「你相信我嗎?」東方珩不答反問。

  她堅定的點頭。「我當然相信你。」

  「好,既然相信我就照我的話去執行,我自有用意。」他需要時間部署一切。

  不論西臨國或是北越國,都是不好對付的強敵,尤其是前者,如果是西帝親自領軍,恐怕是一場激戰,勝負難料。

  而在此之前,他得先當眾拆穿宇文治的西洋鏡,叫大家看清楚他的野心,不讓他再有機會偽裝忠良,借此瞞過眾人的耳目。

  在他俯首認罪的同時,逼他供出和哪國串通攻打南烈國,他們才能預做準備,以逸待勞地迎戰來襲的國家。

  「修改試題不是問題,不過我要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你有事瞞著我。」夫妻該同甘共苦,而非全由一人承擔。

  聰慧過人的南青瑤逐漸顯露王者睿智,她一眼就看出東方珩隱瞞了與她有關的事,他不告知她,是為了保護她,唯恐她知情後心生憂慮。

  但她心知肚明,身為南烈國女皇,她豈可毫無擔當?即使是令人憂心的壞消息,她還是不希望被瞞在鼓裡。

  他歎了口氣,撫順她柔亮髮絲。「女人太聰明不是好事,我們男人很難背著你幹壞事。」

  「少岔開話題,這和是男是女無關,你究竟瞞了我什麼?」她語氣稍重,少了平日嬌氣。

  「唉!你越來越有女皇的架式了,我快要招架不住了,你有凌虐皇夫的習慣嗎?」他半帶感概、半開玩笑的說。她能獨當一面是他所樂見的。

  她惱他,卻也為他的恢諧而失笑。「珩,你在意我,同樣的,我也關心你,你不希望我有事,難道我願意看你出事嗎?」

  百鏈鋼化為燒指柔,她動之以情,以一句溫柔話語便將他軟化。

  「你呀!真懂我的死穴。」一個她勝過千軍萬馬,他願舉白旗,不戰而降。

  「今日說了?」她睞了一眼,將他長滿薄繭的大掌捧在兩手間,輕柔地搓揉。

  「被你這雙黑玉一般的美眸斜睞,我還能不一五一十的招供嗎?這事跟你皇妹也有關聯。」他先起個頭,讓她心裡有個底。

  「玉珞?」她毫不猶豫地喊出南烈國最刁蠻的公主。

  他露出讚許的眼神,意謂她猜對了。「某一夜我發現她與宇文丞相在御花園的假山內密談……」

  不想她心裡難過,他進重就輕地帶過,讓她大概明白了宇文治的野心,以及南玉略對她的不滿和妒意,兩人有協議地互慧其利。

  雖然他刻意避開傷人字眼,盡量少提及兩人的對話內容,不過以南青瑤對皇妹的瞭解,她知道他還是輕描淡寫了,以他的方式保護她不受皇妹的言語傷人。

  鬼魅駭人,卻不及人心的可怕,利慾熏心的人用盡心機來算計,泯滅天良的拔除所有絆腳石。

  「他們聯合起來要置我於死地?」她做了什麼,值得他們大費周章想除掉她。

  哀莫大於心死,她對皇妹的縱容到此為止,既然她不知悔悟的越走越偏,那麼也該有承擔後果的一天。

  「癡心妄想的弄臣把戲,聽聽就算了,用不著往心裡擱,他們還沒那麼大的本事動了你。」他眼露厲芒,勾唇冷笑。

  有他在,誰也休想動她一根寒毛。

  「可是如果串謀西臨國或北越國呢?那引起的事端絕非我個人存亡。」而是全面性的開戰,生靈塗炭。

  百姓何其無辜,流離失所,骨內分離,根本是人間煉獄的寫照,禍及萬千子民。

  因為一己之私而造成的戰事,她無法諒解,也不能原諒,若有一兵一卒因為皇妹的任性而折損,身為南烈國女皇,她一定秉公處理,絕不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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