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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陽光晴子

  左斯淵卻給了她一個她不懂得欣賞的同情眼光,「我的話還沒說完,我是沒想到她的琴藝那麼可怕,竟能彈出如此可歌可泣的琴聲,氣勢磅礡又絕美流暢。」俊美無儔的臉上一副不可置信卻又沉醉的模樣。

  這也算是另一種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嗎?明明是像殺豬般的差勁琴藝,在喜歡她的人耳裡聽到的仍是天籟之音,是嗎?左府的奴僕個個頭低低,拚命的要憋住笑,憋到都要內傷了。

  韓薰儀則瞪大了眼。什麼跟什麼?他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她是怎樣?想讓她吐嗎?自己的琴藝是好是壞,她會不知道?

  凌茵茵跟自家丫鬟、嬤嬤都氣得咬牙切齒。真是的,難道跟一個粗鄙的人在一起久了,左斯淵也變得粗鄙了?

  「要不要再彈一首?」他的口氣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韓薰儀像受到驚嚇似的,一雙明眸瞪得更大,而那些憋住笑的奴僕們這下可笑不出來,動作一致的驚恐搖頭,但一想到要支持自家人,又連忙點頭。連主子都冒著發瘋的危險支持了,他們怎麼能扯後腿。

  這些人全瘋了嗎?凌茵茵難以置信,更是一肚子怒火,「斯淵,你欣賞樂曲的角度顯然跟別人不同,恕我不奉陪。」她身子一福,帶著下人便欲先退下,但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回身問:「我的東西還放在廳裡,該放到哪個房間?」

  「就往西廂放去吧。」他示意下人帶她們一行人前往。

  那不是普通客房?她才想抗議,卻又見他的一雙黑眸直盯著韓薰儀,為免再自取其辱,她暫時忍下這口怨氣,跟著下人離開。

  韓薰儀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又見他的黑眸不懷好意的定在她的唇上,她粉臉漲得更紅。認真說來,上回那個吻,是在她情緒起伏極大及失控狀態下發生的,當下沒太多感覺,但事後回想,還是會臉紅心跳啊!

  她忐忑的將琵琶放回桌上,「我想回房小憩。」

  「正合我意。」左斯淵莞爾一笑。

  「噗哧!」有奴僕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她臉兒羞紅,「你——」

  「你真有辦法,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一個應付凌茵茵的利器,這樣我就可以放心的去做我要做的事了。」他與凌平的交易並沒有順利完成,所以,他得對某些人施壓,讓那些人去逼凌平點頭!

  韓薰儀困惑的望著他,一整句話都是有聽沒有懂。

  他突然俯身在她的耳邊輕笑,「你從今天起隨身帶著琵琶吧,有備無患,若嫌重,就吩咐小廝抱著,只要茵茵糾纏你或為難你時,就為她彈一首吧,絕對能驅魔除妖。」

  驅魔除妖?她先是一怔,再瞧他俊臉儘是玩味打趣,她這才慢半拍的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氣憤的瞪大了眼,而可惡的男人已經忍俊不住的大笑出聲。

  接下來的日子,誠如左斯淵說的,他去做要做的事,而變得很忙,常常兩三天沒見到人,就算見了,也是來去匆匆,就連她特別為他留下的餐點,他也沒空吃,好幾回,她都忍不住想攔住問他,最近在忙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開口。

  就連想要開店一事,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沒提,因為他已經夠忙了。

  但左斯淵是對的,凌茵茵的確很愛找她麻煩,明明她住的院落與她的西廂相距極遠,她還是一天要來她這裡好幾回,不敢明著欺侮她,卻嘴上不饒人,冷嘲熱諷總免不了。

  她能忍,卻不是顆軟柿子,聽凌茵茵那些無聊言語聽得煩了,大不了,拿起琵琶彈奏一曲,還真有驅魔之效,因為,凌茵茵總是掩耳急跑!

  但最令她看不慣的是,凌茵茵總以未來的當家主母自居,使喚府裡的小廝、丫鬟可是不遺餘力。

  一下子要他們沏茶,一下子又要甜點,一會兒又嫌茶燙,再要不就嫌茶太涼沒味道,不管怎麼樣,都能從雞蛋裡挑骨頭。

  偏偏凌茵茵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演出這些主子欺侮下人的戲碼,讓她不發火都不成,就像現在,又叫林嬤嬤甩了一名丫鬟耳光。

  這一記耳光,不只她瞧見,連剛回來沒幾天的希兒及老太爺都瞧見了。

  左承希瑟縮一下,直覺的貼靠在娘身邊,不安的大眼看著那名明明長得很漂亮卻老是眼神冷酷看著他的女人。她好可怕,曾爺爺還要他試著喊她「大娘」,他才不要呢!

  左尚霖見曾孫的神情,心裡好不捨,不由得瞪了凌茵茵一眼,厲聲道:「做什麼打人?沒瞧見希兒也在。」

  「爺爺,我交代這丫頭的事情,她不做還慢吞吞的。若不教訓,日後其他的奴僕有樣學樣,可怎麼辦?」凌茵茵說得滿嘴道理。

  韓薰儀可聽不下去,「你帶來的嬤嬤是專門用來打左家的僕人、丫頭的?不過小住幾天,可多少人挨過她的耳光?」

  左承希用力地點點頭,大力贊同自己的娘,還比了五根手指頭,「我回家才五天,就見到十三個叔叔、阿姨被打耳光了,娘說那是不對的。」

  凌茵茵柳眉一挑,馬上告狀,「聽聽,爺爺,韓妹妹是怎麼教左家的子孫,不過是奴才,卻要他喊他們叔叔阿姨,這像話嗎!」

  「呃——是不對,所謂的尊卑有分,奴才就是奴才,什麼叔叔阿姨,」左尚霖看著韓薰儀,「這事就真的是你不對了。」

  「我不對?難道她教的是對的?怎麼可以沒有長幼之分,難道主子就是天,奴才就不是人?奴才不會痛?可以任意打罵?」

  她沉痛的看著老太爺,「老太爺,您可以問問希兒,我帶著他一路到京城,中間我也當過別人家的奴婢,可曾讓人賞過耳光?」

  「沒有、沒有,大家對我娘、對我都極好,所以我們才能平平安安的來找爹啊!」左承希用力點頭。

  這下子,啞口無言的是左老太爺。

  凌茵茵的臉色更難看,「哼,說得可憐,不過就是想博得同情!真厲害。不過,會演戲就行嗎?就算不是皇親國戚,也是出身書香門第吧?竟然無才又無德,滿腦子只想著當正室,也沒搞清楚自己幾兩重。」

  左老太爺看了她一眼。薰儀琴藝極差等事,在他回府那天,她便跑來告狀了,可在他看來那是小事。

  「薰儀沒說要當正室啊。」這些子以來,他很清楚薰儀的為人。

  「爺爺,斯淵下的聘都被她拒收了,這不是擺明不當小妾,要當正室?」凌茵茵越說火氣越旺。

  「哎呀,你怎麼老愛說繞口令,老人家我頭昏了,希兒,陪曾爺爺去散散步,這兒空氣悶啊。」事實上,從她到這個家後,左尚霖就常常藉故往外跑,就怕她三不五時告狀吵嚷。

  「老太爺,這幾日,希兒人常往外跑了,他得留下來讀書寫字。」韓薰儀不想讓老太爺帶孩子出去。

  「可是——」他忍不住的朝她擠眉弄眼。他可是為了保護希兒,才老是帶著他往外頭跑,就怕兩個爭風吃醋的女人會傷到他最寶貝的曾孫。

  「曾爺爺,我也不想天天往外跑,我跟娘留下來,曾爺爺去散步好了。」左承希很乖的聽娘的話拒絕。

  娃兒都說話了,他不走也不成,但不忘叮囑韓薰儀,「你可得顧好他啊。」

  她點頭苦笑。老太爺叮囑的人不該是她啊!

  左尚霖邊走還邊不放心的猛回頭。真是的,他得開始三思,凌茵茵這孩子脾氣不太好,真的要讓她進左家門嗎?

  「夫,母憑子貴,看來你的籌碼的確高於我許多,不過……」她走到左承希面前,蹲下身來,直視他,「你是個聰明孩子,所以,記住,在這個家,我是大娘,你娘最多是二娘,當然,還會有三娘、四娘——」

  「希兒,我們回房去。」韓薰儀牽起兒子的手就要走,不想讓他聽下去。

  凌茵茵卻傲慢的上前擋路,冷笑一聲,「不敢讓希兒聽嗎?希兒,你爹不會是你一個人的,而且,你最好巴結我,你跟你娘的日子才會好過。」

  「凌茵茵!」韓薰儀氣炸了,連名帶姓的喊她。

  「如何?」她下巴一抬,皮笑肉不笑道:「該讓他知道的事早晚得知道,以後我的孩子將比他受人敬重,才是可以承繼左家產業的人,不管是你、你的兒子都要明白這差別,不能平起平坐,更要謹守本分!懂嗎?」

  「懂,我懂,原來這就是王府千金的嘴臉?修養不好、善妒虛假、囂張驕傲,一副小人嘴臉,尖酸刻薄!」韓薰儀右手緊緊牽住兒子的手,氣憤的目光瞪著凌茵茵。「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忍氣吞聲,也不會讓我兒子聽你說這些不堪入耳的謬論!告訴你!我沒打算當小,也不打算爭大,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會離開,所以,沒事別在我面前展露你醜陋的一面!」

  語畢,在場的下人,包括凌茵茵帶來的丫環跟嬤嬤全都噤聲不語,院落裡,是鴉雀無聲,她身上那股凜然氣勢在此時竟比凌茵茵的驕蠻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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