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著性子,「就當為了希兒,你不能不嫁?」
「你要有本事就讓我心甘情願的嫁,而不是像個土匪頭子,丟一堆閃花人家眼睛的金銀珠寶,就想把我娶進門!」這一席話純粹是在逞強,因而沒有銳氣只有委屈,她深愛他七年,不願意嫁是因為心太痛、無法接受他的安排。
堂堂皇商,被她比喻成土匪頭子?他想發怒,偏偏此刻的她不是張牙舞爪的潑婦樣,雖然說的是狠話,可聽來卻可憐兮兮。
他得讓她臣服嗎?好,他善於征服,在商場上,連男人都畏懼他,可眼前來自一處偏僻山上的小女子,有過人的膽識,但他不會認輸。
「行,你的戰帖,我接下了,但希望你是個可敬的對手,而不會是個逃兵。」
在胡說什麼?她淚眼看他。
言畢,左承希也剛巧被帶回來,左斯淵笑看著開心吃著糖葫蘆的兒子,「要聽你娘的話,爹會再來看你的。」
「好。」他開心的直點頭。
左斯淵若有所思的回頭再看了臉色蒼白的韓薰儀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而他前腳一走,侍從也立即跟上離開後,左鄰右舍也急急奔來擠進屋內,都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大消息啊,你們聽說了沒?那鬧得沸沸揚揚的左斯淵的家務事!」
不過幾個時辰,就有人沿著街口大呼小叫,只差沒有敲鑼打鼓的昭告天下。
「聽到了,流言滿天飛啊,妻子未娶,小妾急著下聘,送聘的隊伍長長的排在小妾家門外。」有人喝了口茶,連忙附和。
「那也應該啊,人家的肚子很爭氣,已有個六歲娃,論先來後到,她才該是正室啊。」有人心直口快的直言。
「沒錯,而且那孩子我也見過了,天啊,跟左爺說有多像就有多像,絕不會有人懷疑他不是左爺的孩子。」一人吞下口中糕點,再拿了瓜子來嗑。
京城的大街小巷,三姑六婆全聚在一塊兒,茶餘飯後的話題就是左斯淵跟兩名未入門妻妾的最新小道消息。
只不過,凌茵茵平常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再加上,她與左斯淵自小指腹為婚,不管在那裡,都自覺高人一等,她進去逛的店舖,其他人都得離開,導致人緣極差。
所以,相較之下,已經為左斯淵生了孩子的韓薰儀得到許多同情。
再說,門不當、戶不對、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事聽來多麼的美好,就算是已當了娘親或婆婆的女人,心裡的某個角落仍留有少女幻想。
所以,這件事,除了讓人感到有趣,不停加油添醋外,有更多的人睜大眼睛在注意後續的發展。
於是,沒過幾日,就有人直接拿了張長板凳坐在韓薰儀家附近,原本他們是想坐在她家門口的,但左斯淵派了幾名隨侍就守在屋子四周,擺明閒人勿近。
可胡同區域就這麼大,再加上她總要進進出出的,所以,街頭巷尾熱熱鬧鬧的,還因此多了幾家賣吃喝的攤商。
他們常常可見左府的奴僕送來華貴的衣飾、用品,但不久,又被退了回去;另外,還有一些山珍海味或補品,也一樣落入被退貨的下場。
更多時候,是看到左斯淵繃著一張俊顏在韓薰儀的家門口上車、下車,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這一天,左老太爺都親自出馬了,但他來得不湊巧,韓薰儀正好出門去,而左承希就留在隔壁,讓潘修賢照顧著。
幸好街坊鄰居很「熱心」的告知左老太爺,他的小曾孫在隔壁家。
老太爺走進隔壁木屋,潘修賢一見到尊貴的老太爺出現,心生膽怯,更擔心保不住左承希。
薰儀去辦一件極「重要」的事,待會兒,他還得帶希兒去跟她會合呢!這可怎麼辦?
「哈、哈,老太爺,您好。」潘修賢乾笑兩聲後,戰戰兢兢的彎腰行禮。
「哈、哈,老太爺,您好。」左承希竟然依樣畫葫蘆的學著他躬身行禮。
見狀,左尚霖快昏倒了,他連忙將孩子拉到身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檢視察看,「真不知道你娘在拗什麼?你爹送來吃的、穿的、用的,她啥也不要,讓我的寶貝曾孫穿得破破爛爛、養得瘦瘦弱弱的。」
這席話完全是太誇張了,希兒身上的粗布藍衣是有補丁,但也不算破,而且他長得粉粉嫩嫩的,臉頰豐潤,福氣福氣的,何來瘦弱之說?但潘修賢只敢在心裡嘀咕,可沒膽子說真話。
「乖曾孫,你要叫我曾爺爺才是,知道嗎?」左尚霖輕拍曾孫的手。
「對了,因為你是爹的爺爺,所以我是爹的爺爺的曾孫,所以要叫曾爺爺。」
他像在繞口令,老人家聽得頭昏昏、腦脹脹,不過,就在左承希突然踮起腳尖在左尚霖耳畔說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後,他腦袋整個清醒。
「那可不成!」他一臉凝重的看著古靈精怪的小娃兒,「這樣吧,曾爺爺帶你回家玩玩好不好。」
「好。」左承希一張臉頓時發亮。
左尚霖轉頭,看向臉色同時一變的潘修賢,「聽到沒有?希兒的娘回來,就叫她到左府去找兒子。」
「什、什麼?」他緊張的直搖頭又搖手,「不成啊,不成……老太爺,薰儀有交代,任何人都不可以把希兒帶走,不然,她會找那人拚命的!」
左尚霖冷哼一聲,「好,就叫她來找老爺子我拚命。」
在潘修賢手足無措時,左老太爺強勢的帶著左承希上了轎子,離開了胡同。
這下子,又有茶餘飯後的新話題,因為已經有人大喊,「不好了,希兒跟著左老太爺離開了。」
一傳十後……
「不好了,希兒讓強勢的老太爺差人硬塞進馬車給帶走了……」
十傳百後……
「不好了,左爺請出老太爺,硬是將哭得像淚人兒似的希兒給強抱帶走了。」
真相隨著一張張嘰嘰喳喳的嘴,被加油添醋、越傳越離譜。
第5章(1)
天色已近黃昏,左府裡院的書房內,左斯淵坐在紅木長桌後,蹙著濃眉,一手提著毛筆,而桌上的紙張,仍是一片空白。
這幾日,正是許多酒品準備送上船,運至南北各商行的交貨日期,所以,酒坊內是忙得不可開交,但他此刻在乎的竟是該如何擺平希兒的娘……
所以,這一次出貨,老是定不下心來的他,不得不放手由心思細膩的何昆去處理,自己則思索著,該怎麼跟韓薰儀交手。
他不得不承認,她很獨特,他也欣賞她的膽識,雖然每回與她對峙,他都被逼迫得氣呼呼的離開,但這樣的感覺卻意外的過癮。
或許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她堅持不當妾,拒絕他,讓他更覺得非要得到她不可。
他也許是自負狂傲的人,但是,她曾經屬於他,甚至癡等了七年,為何如今能這麼簡單的說不要就不要?還是她已將他當成不堪回首的回憶,當垃圾處理了?
說來可笑,在他的記憶裡,不曾為一個女人花上心思,可現在卻要與一個女人鬥智,以感情征服她。想到這裡,他的唇竟勾起一個上揚的弧度。
只要應允他的求親她就可以予取予求,但她不要;倔強難以說服,他卻享受與她對峙的樂趣?如果說,她狠狠的拒絕他,只為得到他的正視與注意,那她絕對成功了!
果然是攻心為上!但矛盾的是,他並不介意自己上了鉤,其實他甚至是上了癮、不時想著她,就連忙於事務時,也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那張氣呼呼的純淨臉龐……
「心情很好嘛,笑成這副傻樣!」
書房門突然被打開,左尚霖像陣狂風似的大步走進來,表情難看。
左斯淵放下手上毛筆,慶幸自己想了半天,紙張上仍沒半點對付韓薰儀的戰略,不然,爺爺瞧見了,肯定又要叨念他好一陣。「爺爺,我在想重要的事。」
「還有什麼事比我要說的更重要?」左尚霖氣得吹鬍子瞪眼,「我明明有個現成的曾孫,而你這個當爹的人卻放任他住在破屋子、吃穿都像乞兒,若不是老天有眼,我剛好過去找希兒,這會兒,他已經在外面流浪了!你捨得我這老頭子可捨不得。再說,這事要是傳出去,左家的臉要往哪兒放?絕對說你始亂終棄!」
爺爺又演過頭了,至少,左府送了不少吃的、用的,京城百姓們可都是有目共賭,要說到始亂終棄,未免太誇張了。
左斯淵在乎的只有「流浪」二字,正想問清楚,竟看到另一個更吸引他的小小身影。
「爹。」兩人視線一對上,左承希就笑容靦腆的走向他。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除了是父子天性,再加上韓薰儀並未阻止兩人親近,父子倆已親密許多了。
左斯淵將兒子抱上膝蓋,笑看著他,「真是難得,我每回去找你娘,想帶你回來玩,再送你回去,你都不願意跟,這回,怎麼跟曾爺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