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也不想地一推四五六,「這你得去問無冕。」
「謝了。」得逞的他,微微揚起嘴角,朝她笑得萬般邪惡。
她倒抽口氣,如臨大敵地問。
「謝我什麼?」不會吧?她有透露出什麼嗎?
他也不答,只是手捧書冊來到房裡另一邊的書架前,將手中的書冊一一擺上。
不知他心中是怎麼想的子問,靜看著站在書架前的他,那與無冕一般的高大身影,不知怎地,她忍不住想起,以往,她也總是站在無冕身後這般看著他的背影,而當無冕微微側過首時,那張側臉,還真與天帝有些肖似……
大約是在幾百年前吧,在初遇無冕之時,她曾懷疑過,倘若無冕只是個神界的偽太子,那有著一身好功夫的他,會被派到專門為神界出戰的武將神集團裡,也不算意外。
但,若他是真太子呢?
她不懂那個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帝在想些什麼,可她也不得不在私底下懷疑,天帝要無冕加入武將神裡,真是因為天帝希望無冕的神力與武功都能因此更上一層樓嗎?
當天帝不斷派出武將神出征,而無冕也每次都在出征的行列裡,且好幾次就差點死在他界手中之時,為此,她為無冕大大打了個寒顫,並忍不住要想,或許天帝所懷的心思完全不是那樣,天帝真正希望的,可能是想借此讓無冕因戰事而身亡,如此一來,那麼天帝他……
她並不願這麼想的。
可,曾有一回,也是唯一的一回,時常閉關修練的無冕在閉關數年出關後,真正大顯身手毫不手下留情時,她與藏冬和鬱壘全都因此而下海了,可他們三者,卻只能勉強與無冕打成平手,就在那時,或許天帝就已認為。若是讓無冕神法與武藝再精進下去,他這天帝的位子……恐很難不易主。
因此,為了制衡無冕,故天帝從那日起,才會假公濟私地,在私底下有那麼多的動作?
倘若,她是無冕的話,在知道天帝做了什麼事之後,她會怎麼想?該是為此傷心欲絕,還是更乖戾更加仇視神界的一切?
若她是無冕的話,她想,她必定會先下手為強,在天帝想殺了她之前先行一步拉天帝下台,而在這之前,她勢必得奪不可讓她穩操勝券的神之器,先一步接掌了天帝之位後,再以神之器號令六界!
到時,哪怕天帝再使出如何陰險的手段.或是派出所有的武將神來阻止,只要她有神之器在手,只怕所有保護天帝的武將神都保不住天帝的性命,而整個神界,也將輕而易舉地……
陣陣風兒自窗外吹來,吹醒了子問的神智,也為欲得父愛卻使終不得,甚至還被公開否認的無冕,拚命忍抑住那自他心口蔓延上來的心傷。
她從不能明白被公然摒棄的痛苦,她亦不知究竟要仇恨到什麼程度,才能得到最強的力量,單憑一己之力而登上山頂之顛。因此接下來無冕耍如何做,她是沒有權利去阻止他,可一旦想到無冕身後和她一般沉痛的背景,造就了怎樣的一個無冕,她又好想改弦易轍,當作她從沒有同情過……
或許,是因離開神界的關係吧,這些日子來,她突然多了很多時間,去思考那些一直沒法去想的神與事,可就是因為想得太多也知道得太過了,她這才發覺,就算她始終躲在這兒,她仍不可能去迴避那些麻煩事,當然也更不可能不去連累她身邊的人,因她早晚,都得回去一個人面對的。
也該是時候,得回去認清現實了……
也該是去面對自己了。
「你在做什麼?」當她一骨碌跳下床榻,並去取來她的衣裳著衣時,勝玉看著她那一臉與先前截然不同的神情。
「那日,我很感激你救我一命。」扮回來時的模樣後,她微笑地朝他拱手致謝。
「你想離開這上哪?」他轉身一個箭步即來到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上哪都好,就是不能留在這。」她與無冕,向來都不是有耐心的人。「你已救我一回,也與無冕結下了樑子,因此我不能再牽連你或是鬼界。」要是繼續賴在這兒不走,接下來事情就會很麻煩了。
「你可有歸處?」滕玉瞧了瞧她兩袖清風的模樣,不疚不徐地將想走的她拉回他的面前。
歸處?
往事已是浮雲淡淡,煙雲裊裊過眼,一言難盡。
在她記憶中的心湖裡,沉積在她心湖裡的遺跡,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就像是從未曾離開過般。它仍舊是無言地載滿了她的記憶與心事,只是她,太軟弱,從未將那些曾經屬於觸的一切都給找回來而已。
她笑得甜甜的,「那重要嗎?」
已經聽她無心地自口中吐出的這句話好幾回的滕玉。不悅地攏緊了一雙劍眉。
不重要、不重要……對她來說,究竟什麼才是重要的?
能夠放在她心底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她又有過何等能夠令她在乎之人?還是說,自小到大,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人,所以才學會了什麼事,事事皆放在眼下,都不需去在乎,也無一重要?
遭他攔下來的子問,在他一逕地陷入沉默,並保持魂遊天外天狀態時,輕輕說出她對無冕的推斷。
「無冕他……從來就不是個會輕易死心的神,倘若,他知道我一息尚存且還待在這,下一回,他可就不會單單只那幾掌就算了,以他的性子來看,他鐵定會拆了這兒,若是他想挑起兩界之戰的話,那麼如此一來,他絕對會如願以償。」
聽著她話裡與無冕熟稔的語氣,滕玉不禁想問,她口中所說的那個男人,與她很親近嗎?
遭到無冕那般冷酷的對待,她心痛嗎?
她知不知道那日無冕所出的那一掌,已對她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勢,若是她待存這兒,法王或許能保她一命,可她若離開了這兒,只怕她沒有多久的時口了……
「就算他想在我的地盤上下手,也得先看看我允是不允。
在她想繞過他時,滕玉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惋,一鼓作氣地將她拖同床榻上擺著。
因他的話,子問張大了雙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會兒後,她誠實地歎口氣。
「你倆若真動起手來,依我看,你倆恐無法討個兩敗俱傷,再說得更白一點,你恐怕什麼好處也討不到。」難道沒有人教過他,沒有勝算的事,就別下去攪和嗎?
「那也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他專斷地推她躺下,並以錦被將她包得密不透風。「無論神界發生了何事,只要你留在這兒,我定會保住你。更何況,眼下你受了傷,倘若你現下回到神界,若再遇上無冕,只怕你必死無疑。」
她狐疑地問:「你欠我的人情並沒那麼大,我也沒要你報恩,且無論早晚,他都會找著我的。」真有必要為她這麼做嗎?
「若他看不見你,又如何找得著你?」遭她小看的滕玉,自顧自說他的,並在她不安分地想起身時冉一掌將她壓回去。
她頓了頓,半晌,才懷疑地四下打量著。
「你……對這山莊布了結界?」奇怪,怎麼她窩在這山莊裡這麼久了,她卻絲毫沒察覺過?
「可以這麼說。」他沒好氣地瞥她一眼,「不過我的手法有些類似障眼法,且這座山莊一直都在移動,因此想找著你的話,那就得先破了我的術法,並在你被這座山莊帶走前先破了我的結界。」
她愕然地張大嘴,「你這麼神通廣大?」他不是只是一隻鬼嗎?鬼輩該學的和不該學的,怎麼在他身上……卻都學了個全?
「我之所以會留著你,並不是為了那個無冕。」看來,從頭至尾她都搞錯了還不自知。「這兒雖非神界,但,它也不是由褥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你想怎麼著?」難道她上了賊船?他乾脆挑明了話,「我雖欠你一筆人情,但,我也曾救你一命。」
「你要我償恩?」這下子她總算是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難道我看起來像是普渡眾生之流?」滕玉橫她一眼,「救你,自然是有代價。」
子問愣愣地瞧著眼前說變臉就變臉的他,「什麼代價?」
「改日,我會讓你知道的。」他既不把話說明,更不急著勒索。總是守在房門外頭的廣目,在房中話語稍歇的這時,逮著了機會趕忙打開房門一絲縫,探頭進來提醒。
「大師兄,時辰到了。」
「我有事待辦,少陪了。」每日都是這個時辰就離莊的他,理了理衣衫,轉身走向房門。她的話追在他的身後,「你就不怕我會趁你不在時離莊?」眼下她都有心離開了,他還對她這般放心?這會不會太瞧不起她了?
滕玉倏然停下腳步,挑釁地回眸,一副將她看得扁扁扁的模樣。
「憑你,也想踏出這莊園半步?」我邊說邊朝外頭彈指,「廣目,她就交給你,倘若有任何差池,我唯你是問。」她也不去打聽一下這座山莊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