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琰臉色鐵青陰沉。「朕倒要問一問太醫院給你配了什麼安胎藥。」
太后目光一冷。「皇上這是要把罪責往太醫院推嗎?」
玉妃急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皇后娘娘是冤枉的,敢不敢讓臣妾搜一搜鳳儀宮?」
「放肆!」宇文琰的臉色在轉瞬間又冷了兩分,他沉聲一字一句道:「任何人不得擅闖鳳儀宮,不怕後果的就儘管試試。」
「皇上!」玉妃悲憤道:「臣妾和皇上的孩子被人害死了,您怎能如此狠心,不還無辜又可鄰的孩子一個公道?」
「玉妃說的極是。」太后持平地道:「搜一搜鳳儀宮也算合情合理,若皇后是冤枉的,也能還皇后一個清白。」
宇文琰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聽好了,何人敢動皇后一根指頭,朕絕不輕饒。」
所有人聽到這話都是滿眼的不可置信,皇上這是護短到家了,就算對綾嬪也沒有如此過。
第9章(2)
「皇上——」太后瞇起了眼。「難道連哀家要搜一搜鳳儀宮也不成嗎?」
「不成。」宇文琰目光凜冽,答得果斷。「皇后是朕的女人,鳳儀宮只有朕能搜,而朕現在不想搜,爾等聽明白了嗎?」
「皇上!」太后終於怒了,這是當面給她打臉。
「有話好好說,別這樣。」慕容悠拉了拉宇文琰的衣袖。「你無法時時刻刻在我身邊守護著我,我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這是她娘常對她和弟弟說的話——
小悠小雲,爹娘無法時時刻刻在你們身邊守護著你們,你們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要搜就搜吧。」慕容悠看著太后和玉妃,眾人爭執不下,她卻說得輕如鴻毛。
春景、綠意急到不行,主子這是還不明白宮廷傾軋有多可怕,所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嬪妃們為了爭寵更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如今皇上無條件站在主子那邊,主子竟還身在福中不知福,主動要讓玉妃搜鳳儀宮,這不啻是自找死路啊!
「皇后——」宇文琰皺著眉頭,他很明白玉妃欲作何事,這樣的鬥爭在宮裡從來都沒有少過。
「您信我嗎?」慕容悠目光堅定的看著宇文琰。「若是您信我的話就讓他們搜宮,總要讓他們心服口服。」
宇文琰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一徑的靠他給她撐腰,她在後宮裡永遠無法樹立屬於皇后的威嚴,就如同綾嬪一般,不會有人膽敢去碰綾嬪,卻也沒有人會敬重綾嬪,若皇后能靠自己杜絕悠悠之口,方能一步一步建立起屬於她的權威,真正贏得敬重,若他有一時半刻不能在她身邊照應,她也不致受到脅迫。
「朕自然信皇后。」他緩緩說道,目光也漸漸染上一絲溫柔。
慕容悠晶黑的眸子炯炯有神。「那就讓玉妃的人搜一搜鳳儀宮吧。」
太后冷笑。蠢東西,那男人究竟是怎麼教女兒的?敵人要睡,還給敵人送枕頭。
「田景,杵在那做什麼?」玉妃怕節外生枝,忙吩咐道:「既然皇后娘娘都允了,還不快帶人去搜宮!仔細的搜,每一處都不能放過!」
田景帶去的人馬不到兩刻鐘就回來了,以時間上來說實在談不上仔細,不過卻是帶回來了鐵證。
「奴才在皇后娘娘的床榻裡搜出了這個——」田景雙手呈上一包藥粉。「奴才不敢等閒待之,已飛奔至太醫院驗過了,太醫說這是種名叫紅果的奇藥,這種藥極其名貴罕見,懷有身孕之人若是飲下確能導致流產。」
玉妃悲憤道:「皇上!不是別人,而是皇后娘娘殘害您的子嗣,皇后娘娘欲害您絕子絕孫……」
宇文琰聽得心煩。「住口。」手段太粗糙,偏偏一時之間卻是洗脫不了罪名。
他看著她,這個傻女人,她以為宮裡的生活能像她畫的那些漫畫那般與世無爭嗎?不過她也不用怕,萬事有他這個天子頂著,天大的事,他說了算。
「皇后,你怎麼說?」太后半抬著眼,徐徐地問道:「你的寢宮裡為何會有此毒藥?」
慕容悠並沒有做百口莫辯狀,她淡然地道:「既然在鳳儀宮搜出毒藥,表示鳳儀宮裡有玉妃的眼線,這點不容置喙,本宮自會證明自己的清白,玉妃也最好把眼線抽走,不然別怪本宮下狠手。」
所有人都被她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給噎得不輕,雖、雖然是事實,可這樣直截了當捅出來卻是前所未見,要給她下個定義嘛,那肯定就是宮斗不及格了。
「皇后娘娘在說什麼眼線,妾身不明白……」玉妃有些驚慌了,她不停在心中咒罵著,隋雨蒙這個奇怪的女人!
「你不明白不打緊,本宮明白就行。」慕容悠若無其事的說道。
她進來玉妃的寢殿時已嗅聞到一股奇特的藥味,要找出線索也不難,只要用點心就一定可以……她娘常說的,認真的女人最美,認真就對了!
宇文琰有些眩惑的注視著她,瞳眸深邃不可見底。
她原就有奪目的絕麗容顏,此刻的她更是如星月般的燦爛耀眼,也似一道劃破濃霧的晨光。
「皇上——」尚德海悄然過來稟道:「凝雪宮來了消息,說綾嬪娘娘病了,卻不讓人通報皇上……」
宇文琰來到凝雪宮時,謝雪綾也並非躺在床上,她仍率宮婢們在宮門前接駕,只不過神色之間有些懨懨和意興闌珊罷了。
夜色浸染大地,宮裡一片寂靜,只聽到風吹過,積雪落下的簌簌輕聲,宇文琰親自把深垂螓首的謝雪綾扶了起來。
「外頭風大,朕說過你不需出來接駕,怎地不聽話?」
「是誰多嘴?」謝雪綾蹙著黛眉。「臣妾明明不讓人告訴皇上,皇上要操心的事已經夠多了,加上玉妃娘娘小產,定然是沒有多餘心思顧及其他。」
「你這是什麼話?你病了,朕豈有不聞不問之理?」宇文琰有些責備,復又情真意切地問道:「如何?身子哪裡不好?太醫來過了嗎?」
進了寢殿,謝雪綾伺候宇文琰脫下斗篷,跟著斟了盞熱茶給他。「已經來過了,也沒什麼,不過是心絞痛的舊病症,就是喝了半個月的湯藥也不見起色,那幫奴才才會小題大作,瞞著臣妾稟告了皇上。」
宇文琰微一震。「朕記得太醫說過心絞痛有時是心病,不一定能治癒,你是不是心裡有事?」
謝雪綾幽幽一歎,眼中瑩然有淚,婉聲道,「臣妾哪有什麼心事,不過就是思念亡父亡母罷了。」
宇文竣看著她神色瞬間黯淡了下來,也跟著歎息。「難為你了。」
他眸光一動。
雪綾如此記掛雙親,就如同他思念他父皇母后一般,若是能讓蒙兒也給雪綾畫一本她爹娘在天上生活的日常,保不定能安慰到她。
「皇上怎麼了?可是想到什麼了嗎?」他臉上那樣的神情,是她從前未曾見過的。
宇文琰一笑。「朕想到了一個能稍減你思念的法子,不過現在不能告訴你。」
她當他隨口說說,也沒放在心上,只淡淡地道:「皇上為國事操勞就已經夠累的了,就不要為臣妾費心了。」
宇文琰和顏悅色地說道:「不費心。」
謝雪綾轉了話題問道:「玉妃娘娘如何了?肯定是傷心欲絕。」她歎口氣道:「倒叫臣妾想起太子妃姊姊小產那時,姊姊她足足哭了月餘,讓臣妾心裡也難過極了。」
宇文琰苦笑一記。「雪綾,朕覺得朕似乎越發的鐵石心腸了,當年太子妃與側妃小產時朕都很難受,可如今朕卻只是冷眼旁觀。」
謝雪綾柔聲安慰道:「也難怪皇上會如此,玉妃娘娘畢竟和皇上沒有太深的清誼,皇上有這反應也是情理之中,不需往心裡去。」
沉默了一下,宇文琰才道:「這件事尚且不知真相為何,但玉妃想要陷害皇后的嘴臉真是叫朕厭煩。」
謝雪綾一驚。「臣妾聽聞了玉妃娘娘的人在鳳儀宮裡大肆搜宮,難道……」
宇文琰點了點頭。「不錯,玉妃要將小產之事的罪名安在皇后頭上。」
謝雪綾觀察著他的神色,慢慢的說道:「既然皇上心裡已如明鏡,此事定當能夠圓滿解決。」
宇文琰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宇間不自覺地有了幾分狠厲。「朕自然不會讓皇后受冤屈,不過是對玉妃的手段感到厭煩,她才進宮多久就學了這些固寵的心計,以後還不知道要把手伸到哪裡,你也要當心點,能離聚霞宮多遠就離多遠,莫要被玉妃的髒水潑到了。」
謝雪綾凝視著他。「臣妾明白,臣妾一向抱病避世,不和其他嬪妃打交道,自然不會沾惹是非。」
宇文琰懇切道:「你的性子恬淡,與世無爭,朕自是明白的,怕只怕,你沒有害人心,他人卻有相害之意。」他略一停,認真地問道:「要不,朕派個暗衛給你?」
見他並無一分玩笑的意味,她忙推卻,「使不得啊皇上,臣妾除了去向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請安,幾乎是足不出宮,保護臣妾的暗衛怕要無聊到打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