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芸壓下心中的驚慌,露出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樣,「太后可是真的會替臣妾做主?!」
「你說這什麼話,」太后微皺了下眉,有些動怒,「這裡全是自家人,放眼看去,你以為誰的令能大得過哀家,東西呈上來便是。」
李墨芸聞言一驚,這才將手中的木盒交上,「太后,這是皇上親下的聖旨,請太后過目,皇上早已廢後。
太后身旁的太監立刻恭敬的接過,呈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淡淡掃了夏渙然一眼,早在他要廢後前她便知曉,還試圖勸他打消念頭,但當時他被高傲的徐丞相給氣得失了理智,依然故我。看著眼前的聖旨,想起當年因為夏渙然的堅持,所以他們彼此各退了一步,他如他所願的廢後,但卻得聽她的秘而不宣,以防後宮紛亂,影響朝政,但現在……
「皇帝,」太后幽幽的開了口,「這聖旨哀家是該看還是不該看?」
夏渙然一笑,「母后方纔所言,這裡全是自家人,誰的令能大得過你老人家?一切就由您處置。」
太后這才伸出手,打開了聖旨,原本嚴肅的神情卻在看完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皇帝是聰明人,看來哀家此次是擔憂過了頭。」她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
「兒臣自小養在母后身邊,縱使真聰明,也是母后教導有方。」
太后抿嘴一笑,「哀家老了,實在不該再過問後宮事務,只是這次茲事體大,才不得不出面。」她轉而看向李墨芸,神情一正,「靜貴妃,當年哀家便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所以你生子之後哀家便與皇上商議給孩子賞了個陸郡王的封號,讓皇子一出世便為王爺,就是要你少些心眼,沒料到你終是讓哀家失望。」
「臣妾惶恐!」李墨芸連忙跪了下來,「皇上與太后的榮寵,臣妾一日都不敢忘。」
「不敢忘還整天惹是生非,你可仔細看了聖旨?!」
聽著太后的問話,李墨芸心微抖。「回太后,臣妾看了。」
「看了?」太后搖頭,「俗話說的好,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打眼。」她輕揮了下手,要太監將聖旨給交給夏渙然,「哀家老眼昏花,處置不來,皇帝你就自己定奪吧。」
夏渙然似笑非笑,拿著聖旨,冷眼看向李墨芸,「母后,兒臣從未下過這道荒謬的旨令,若真要廢後,為何還要將太子養在皇后跟前?」
「皇上,君無戲言!」李墨芸似乎早料到夏渙然會出此一招,立刻轉向太后,急急的說道:「聖旨明明白白的擺在這,太后,你要做主!」
「閉嘴!給朕睜大眼睛看個仔細!」夏渙然直接將聖旨丟到李墨芸跟前,「看這料子,還有上頭的用印和金龍是否為朕所書?」
李墨芸一驚,顫抖著手拿過聖旨,這絹布雖然細緻,一樣是上好的貢緞,可上頭兩頭金龍不是皇上才可用的五爪金龍,而只有四爪,用印更非夏渙然,而是長平公主,方纔她太得意忘形,所以沒有發現蹊蹺。
她真是糊塗了,怎麼會錯看?!
她整個人跪坐在地上,看著夏渙然,這才知道自己陷入了陷阱裡,她真是錯了,心裡恨自己沒聽父親的話沉住氣。
「臣妾糊塗,」她心中有怨也有恨,更有深深的懼意,喃喃說道:「皇上饒命……」
「你栽贓皇后,朕如何饒你?」
「臣妾從未想要謀害娘娘,只是娘娘……」她下巴一揚,依然在做困獸之鬥,「這道旨意確實是在清碧閣搜出的!」
「大膽!皇后的殿所也敢擅入?!」
李墨芸壓下恐懼,振振有辭,「將軍下令將娘娘給拘在清碧閣,但娘娘不顧將軍所令,溜出了清碧閣,皇后又該當何罪?」
「是朕下令要皇后來見朕,朕的旨意與將軍下令,孰輕孰重?」
這句話徹底將李墨芸給弄得啞口無言,誰知道明明昏迷的夏渙然會突然清醒,這道聖旨還是假的,這一切就像是設計好的,就等著請君入甕,讓她踏入陷阱之中。
她不甘心,她是高高在上的剌史千金,與中宮之位只差一步,還有她的陸郡王豈可只當個王爺?
她立刻轉向太后,「太后快替臣妾說句話,皇后在未出閣時曾經瘋癲,徐氏一門上下瞞著此事,竟讓這樣不堪的人成為太子側妃,皇上吃了皇后呈上的糕點暈了過去,被將軍給拘在清碧閣,臣妾去探望才發現皇后私自出殿,意外搜到這道聖旨,為了皇上安危,情急之下才一時糊塗,臣妾這可全是為了皇室!太后,你可得替臣妾做主!」
「證據何在?」太后只淡淡的問了一句。
「你說皇后毒害皇上,但皇上現在人好好的站著,何來將軍拘禁一說?你口口聲聲皇后瘋癲,可有證據?」
李墨芸一時語塞,躊躇半晌才開口,「徐氏一門因意圖毒害皇后,所以已滿門抄斬。」
「真是夠了。」太后一副不耐,「胡言亂語,哀家看來,瘋的人是你,你已貴為貴妃,代行皇后之職,心裡還不安分,圖謀不軌,哀家縱使有心也保不了你。」
「皇上,」牛向南在小六子的通報下,大步走了進來,「抓到一百二十餘宮外人,已經招了是靜貴妃下令開宮門放入。」他像是背誦似的聲調沒有起伏的繼續說:「此外,臣在議事閣內發現包括剌史大人的幾名大人正意圖假造聖旨,說皇上駕崩,立陸郡王為帝,一干人等已全被押入大牢聽候處置。」
到了這一刻,李墨芸的美夢醒了!她一張俏臉蒼白如雪,整個人失了心神。看著她的模樣,徐嘉佟在心中苦笑,這還真印證了那句「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誰也不知道終究是誰能笑到最後。
這個女人的死已經是注定,爭了一輩子,怎麼就沒想過,人一死,就什麼都沒了……
看著站立在太后身旁的麗貴妃,她嘴角那抹自得的笑使徐嘉佟皺眉,權勢使人喪了心志,也跟畜生沒兩樣。
李墨芸最後不吵不鬧的被押了下去,李氏一門也全都壓入大牢,靜候審判。太后歎口氣,「真是無藥可救。」
「太后可千萬別為了不值得的人氣壞了身子。」麗貴妃連忙上前,關心的道。太后冷冷的掃了她一眼,「無藥可救的人是你!」
麗貴妃心頭一震,「太后?!」
「哀家累了。」太后神情一冷,「回宮!皇上也累了一宿,早些歇息吧。」
「恭送太后。」夏渙然站起身。
麗貴妃看著太后嚴肅的神情,心頭隱隱不安的陪著太后離開清思殿。
送走了太后,夏渙然一臉的若有所思,久久才道:「看來太后此次是不會再護著她了。」
徐嘉佟親自拿了小六子送上的茶放到夏渙然面前,明白他口中所言的「她」指的是麗貴妃,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惹惱了太后。
她原本想問,但話到了口中終是沉默,這宮裡的是非太多,她毋須每件事都得知道得清清楚楚,她只要夏渙然他們父子一切安好就好。
想到了夏宏詢,她立刻神色一振,「我得去看看詢兒才是。」
「朕頭暈得很,」夏渙然立刻就把她拉住,「你還是先看看朕吧!」
她看著他,目光有些無奈,這人還裝,明明就好得很,也不想想自己的兒子今日墜馬……
「詢兒今日的事——」
「與朕無關,又不要存心讓你把朕當仇人看,怎麼敢對那小子下手,是靜貴妃……」他搖頭,硬是把她摟個滿懷,不讓她離開。
「別提了,今晚就好好陪陪朕,那小子多得是人關心,你不用去湊數。」
「關心皇上的也不少——」
「是不少,但缺你一個。」
反正怎麼說都是他有理,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她也無心與他爭辯,其實她也只有在他身邊,心中才真正踏實。
太后被麗貴妃扶上了鑾轎,臉色一沉,開了口,「今天抓到了個藥膳房熬藥的小太監,正給陸郡王的藥裡下毒,招了是你派人要在陸郡王的湯藥裡下癡傻藥,你趁著宮中大亂,出這陰損的招數,真不知我母家為何會出你這麼一個畜生!」
麗貴妃臉色大變,嚇得全身發抖。
「哀家不治你的罪,是因為不願皇室家醜外揚,丟了皇上的顏面,」太后緊皺的眉頭顯現她心頭的怒氣。
這丫頭平時機靈,卻不知分寸,不懂什麼事說不得更是做不得,「但此生不許你再踏出慈雲宮一步,若哀家死了,你就拘在哀家的陵墓前,盡孝道過一輩子吧。」
麗貴妃整個身子都快軟了。她一無子,二無權,若少了太后撐腰,她將來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最近夏宏詢總是帶著靖王爺府的世子爺一起捉弄宮裡的太監、宮女,有時一時興起,兩人還會一起出宮,京城裡幾個王侯、大臣的府第,除了在將軍府還有點分寸之外,哪家沒被兩個小祖宗鬧騰過,偏偏他們一個是將來的皇上,一個是將來的王爺,各王公大臣也只敢怒而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