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楚音若不曾與母親溝通過,所以永明郡主此刻都是真實的反應,在場的人都是精明的人自然看得出來,認為所說的一切都真實可信。
「父皇,」楚音若對蕭皇道:「方纔比南王爺說,天下能代替盈月璧的,唯有嫦娥璧,但嫦娥璧如今清清楚楚擺在這裡,那麼祭祀所用之物就一定是盈月璧無疑,所以,貴妃娘娘並無失職之罪。」
事實就算不是如此,可邏輯如此。端泊鳶給自己設了套,只能自己去鑽,她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父皇……」端泊鳶急道:「就算嫦娥璧在此,也不能證明那盈月璧是真的!」
「夠了!」蕭皇終於不耐煩,「好好的祭祀,因為你的胡亂猜測,弄得亂七八糟!你說盈月璧不是真的,也沒證據。如今永明郡主既然拿出了嫦娥璧,此事就此作罷,休要再糾纏下去!」,
楚音若低下頭,嘴角難掩一絲得意之色。看來,她在這個遊戲裡也並非那麼容易就掛掉,只要施展智慧,她其實不比這裡的任何人差。她,只是需要適應而已。
她還得感謝,兩日前,與江明輝的相遇……
兩日前,品古軒。
楚音若跟隨玄華步入內室,這裡佈置得倒頗有現代風格,比如椅子經過一番改裝,寬大柔軟,跟沙發無異。
「楚小姐,請坐。」玄華對她彬彬有禮地道。
「江先生何必這麼客氣。」楚音若微笑,「咱們不是認識挺久了嗎?」
「楚小姐知道我的名字!」玄華大為吃驚。
「江明輝,」楚音若倒覺得詫異,「難道閣下不是溫泉山莊的江總嗎?」
「溫泉山莊是什麼?」玄華滿臉迷惑,「沒錯,我的名字是叫江明輝,可我不是什麼江總。」
「那麼閣下在美國留過學嗎?」楚音若越發覺得奇怪。
「對啊,我剛從美國回來……」玄華怔怔地點頭,「不,應該說,我在現代的時候剛從美國回來,就遇上了這檔子倒楣事。我記得那天我喝得有點多,從酒吧出來,忽然一陣迷糊,就找不著方向了,等到清醒過來,已經來到了這裡……」
楚音若蹙眉思忖,她一直以為,江明輝是在她之後才穿越過來,可萬萬沒料到,他竟是在好幾年之前。
那麼……她忽然一陣驚喜,彷彿看到希望。
既然江明輝是好幾年前就穿越到了這裡,但她卻見過溫泉山莊的「江總」,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回到了現代,開起了溫泉山莊,遇到了大學畢業剛到拍賣行工作的她。難怪此刻他還不認識她。
所以,他們是可以回去的,至少,他是回去了。
楚音若難掩激動,幾乎要落下淚來,平復了半晌的心情,方才對玄華道:「江先生,我真的認識你。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開了一間溫泉山莊,修身養性,你從來不去酒吧,甚少與美女交往,你喜歡古玩奇珍,你經常很神秘地對我微笑,說一些我聽不太懂的話。你那時候已經三十多歲,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麼,導致性情大變,但現在,我卻懂得。」
她這才明白,江明輝當時並不是在追求她,他對她特別青睞,是因為他倆曾在一個異度空間相識,成為了彼此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但那時的她,並不知曉。
「你是說……」玄華恍然大悟,滿臉不可思議。
「江總不信?」楚音若問。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什麼不信的?」玄華歎一口氣,「原來我三十多歲的時候,認識了楚小姐你,真好,真幸運……」
的確像是命運的安排,如果他倆在現代不曾相識,今天也不會在這裡有此一番長談,她依舊會孤獨無助。
「這麼說,我們是可以回去的。」玄華也不由一陣興奮。
「對,只是如何找到回去的路,還得再仔細研究,」楚音若道:「我覺得,大概跟彗星有關。」
「最近我也在研究天文星象,」玄華點頭,「希望能有辦法。」
「不過……」楚音若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假如,我們真的能回去,穿回同一個時間點,而你回去之後又開起了溫泉山莊,遇到了大學剛畢業時的我……那麼現在的我,又去了哪裡?」
這個問題把她自己嚇了一跳,顯然,玄華也楞住了。
平行空間,可以同時存在許多個「我」嗎?就像她看的電影《彗星來的那一夜》,只有把另一個「我」殺死,才能代替她在那個空間活下去。就像她來到蕭國,真正的陵信王妃楚音若便上吊身亡。
假如她真的回去了,那麼等於現代多出了另一個「我」,這實在很矛盾。
「這……聽上去有些複雜……」玄華抓抓腦袋。
「沒關係,這個世界本來就由矛盾和複雜組成的。」楚音若淡笑。
管他呢,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找到山在哪兒,橋在哪兒。
「對了,有一件事還得請江總幫忙。」楚音若從愁腸煩緒中掙脫出來,打算從從容容面對眼下。
「楚小姐別再客氣了,」玄華道,「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有什麼儘管說。」
「江總既然做古玩生意,能否找到一塊圓白無瑕的美玉?我有急用。」
她總覺得盈月璧失竊一事沒有那麼簡單,假如真的用嫦娥璧代之,估計就中了敵人的圈套。她得另闢蹊徑,出人意料。
「倒也巧,還真有這麼一塊,」玄華微笑道,「前幾天派人去江南採買的時候,無意中撿到的「大漏」。還真是一塊難得的美玉,只不過,邊角上略有隱紋,但不細看倒也不明顯。」
「江總能賣給我嗎?」楚音若問,「我將它稍加打磨,估計一天功夫也夠了吧。」
回去應該能找出盈月璧的圖樣,依樣畫葫蘆,便可趕上元宵節的祭典。
「賣什麼賣啊?」玄華大方地揮揮手,「送給楚小姐好了。說了別再客氣。」
也對,現在對他們倆而言,什麼古玩奇珍都是身外之物,他們有更重要的目標要結成同盟,其他的都無所謂。
楚音若莞爾,本來稍安的心,此刻更加泰然了。
第六章 蠟燭圖理論(1)
楚音若以為端泊容會問她什麼,然而,他一直沒有問。兩人乘著車回到王府,一路上,他都默默無語。
不過,從前每次一同回府後,他都逕自回書房去,但這一次,卻陪著她一直走到她所居東院的門口,方才停下腳步。
楚音若聞見寒夜裡有梅花的香氣,悄盈紅袖,月光朦朦朧朧透過樹影照來,她與他相對而立,忽然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彷彿有什麼倏忽鑽進她的心裡。
「王爺……沒什麼話要對妾身說嗎?」終究還是她忍不住,先問了他。
端泊容轉身看了隨侍們一眼,隨侍們都很機警,紛紛默默退下了。
楚音若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請端泊容進屋再說,還是就站在這裡。
「王爺進去喝杯熱茶吧。」她覺得依例應該如此。
「你聞到梅花的香氣了嗎?」端泊容卻答道,「比起茶香,今晚本王更想聞聞花香。」
所以,他是要站在這裡跟她說話嗎?看來,他與她興趣一致,都喜歡這寒夜裡的清香。
「王爺不想問問妾身關於盈月璧的事嗎?」楚音若決定與他坦誠相對。
「本王只知道,你並沒有去太師府借嫦娥璧。」端泊容的聲音依舊那般不疾不徐,彷彿他對此事並無好奇。
「對,妾身半道改了主意。」楚音若道,「在一間古玩齋裡幸而看到一塊相似的美玉,就自做了主張。」
「為什麼不對本王知會一聲?」端泊容不喜亦不慍地問。
「妾身是覺得……」楚音若斟酌地道,「既然妾身能處理好此事,就不想再驚動王爺。」
「你是怕本王會反對吧?」端泊容勾起嘴角,「畢竟臨時找來一塊美玉,與用現成的嫦娥璧相比,按常理而論,還是嫦娥璧比較穩妥。」
「妾身鋌而走險,是唐突了些,」楚音若道,「只是妾身總有一種直覺——用嫦娥璧恐怕便中了別人的圈套。」
「這份果敢,本王倒是甚為欣賞。」端泊容凝視她道:「從小到大,本王還是第一次發現,你也是個頗有勇氣的人?」
呵呵,是在誇讚她嗎?從前的楚音若確實怯懦,唯有怯懦的人才會自殺。
「本王卻奇怪,」端泊容忽然道,「今日與泊鳶起爭執時,你倒沒站在他那邊。」
「比南王?」楚音若一怔。
是了,今日聽端泊鳶那番言辭,想必早有準備,盜取盈月璧的,十有八九是端泊鳶的手下。
而礙於從前楚音若與端泊鳶的那段過往,端泊容定以為她會與端泊鳶串通起來陷害雅貴妃,結果她卻幫助了他們母子,所以他頗為意外。
「妾身既然已經身為陵信王妃,又怎會幫著外人?」楚音若清清嗓子道,「妾身如今只希望與王爺福禍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