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我什麼都聽你的……嗝,我什麼都依你……」他仰起頭,醉眼迷濛地仰望著她,就像在朝拜心中的女神一樣。
她放軟了音調, 「為什麼這麼乖?」
「因你是我媳婦。」他綻放出心滿意足的笑意, 「全天底下……唯一會為我著想,一心一意只對我好的媳婦……」
「……嗯。」她微微彎起唇角, 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他難得露出的可愛笑臉。
他將她抱緊, 「這世上……你只珍惜我一人是不?」
「這還用說?」她的心可不大。
「嘿嘿……」
「算我怕了你。」雲儂在他粘在她身上不動時推推他, 「下回不許再喝得這麼醉了,起來,咱們回房睡。」
「好,都聽你的……」嚴彥樂呵呵地拉下她,在她頰上印了個大大的響吻,然後在她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走好。」在他把泰半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時,雲儂一手環抱住他的腰際,一手拉過他胳膊放在她的肩上。
「小儂……」
「在這呢。」她扶正他的身子慢慢移向大廳門口。
「我等好久了……」他邊走邊偷吻她的芳頰, 「好久好久……我們終於是夫妻了……」
「嗯。」
「永遠不分開……」
她紅著臉, 「好,都依你。」
在他倆走出大廳後,壓根就沒徹底醉死,只是裝睡的韓冰睜開了雙眼,本來趴在桌上的龍項抬起頭打了個酒嗝 ,就連一直躺在地上的陶七,也抱著酒罈子起身來到桌邊坐下。
聆聽著愈走愈遠的他們,一路上斷斷續續的低聲絮語,廳內的三人彼此看了對方一會兒,再各自拿起酒杯。
醉死他們吧……
該死的嚴彥,害他們都想找門媳婦了。
*****
正午的日光照耀在昨夜所下的初雪上,薄薄的積雪很快即在陽光底下融化了,而同樣融化的,還有嚴彥的那顆心。
側臥在床邊的嚴彥,雙目瞬也不瞬地瞧著猶在夢中的雲儂,他以指輕撫著她泛著淡淡粉紅的面頰,再滑過她略帶暗影的眼簾,一想起昨夜醉睡到大半夜後,酒醒的他是如何一路折騰著她到天亮的,他就不想擾醒正沉沉睡著的她。
由於他靠得太近,不斷輕拂在雲儂面頰上的呼吸,還是擾醒了睡眠向來都很淺的她,她倦累地眨著眼,有些迷糊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
「累嗎?」嚴彥以指輕輕勾過一綹滑落她額際的發。
「嗯……」她疲睏得不想睜開眼睛, 「什麼時辰了?」
「還早,再睡一會兒。」
她喃喃說著, 「要去給爹娘的牌位敬茶……」
「我去敬就好,他們不會介意的。」他拉過大紅的喜被遮蓋起看了一夜的美景,結實地蓋到她的下頷處,免得她會受涼。
「也得同小弟說聲……」舒適的暖意讓她輕歎了口氣,再次漫上的睡意,令她的聲音愈說愈小。
「都說、都會安排好的,你安心睡。」嚴彥在她的額際印下一記輕吻,再次抬起頭來時,發現她已經又睡著。
外頭明亮的日光穿過窗欞,映得室內亮堂堂得有些刺目,擔心她會睡不好,他放下了床邊的紗幔,透過紅艷的紗幔,投映至她面容上的光影,顯得格外柔和美麗,令他只看了一眼,便無法再挪開眼眸。
她生得不美?
在他人眼中,或許吧,龍項之前有好陣子也挑剔過她的容貌,而他總是一句他也不是什麼潘安就打發龍項了。
因工作的緣故,走遍大江南北的他見過不少美人,有人家閨秀、有青樓艷妓、有小家碧玉,她們無一不美,無一不誘人,可她們再美,卻美不過他心中那一張雪地裡的容顏。
那時他隔著眼中一層薄薄的淚,看見雪地中哀歌的她,面容削瘦,雙唇凍得泛紫,可他卻覺得美得九重絳仙也比之不上,因她是為了他才如此的。而就是為了他,所以他才更深刻地覺得她美麗,只想將她恆久地置在他的心頭上,任世上再多傾國顏色,也不換。
第6章(2)
當嚴彥坐在床畔癡癡地看著她的睡容時,莊裡餓了許久的房客們,卻沒他此刻百花齊開的好心情。
「人呢?」站在主院外頭的韓冰,低聲問向溜進主院遠遠偷聽的龍項。
「昨晚洞房花燭夜。」八成是還在睡呢,怪不得今日廚房都冷清清的。
看在人家小夫妻正新婚燕爾的份上,視吃食為人生大事的韓冰與龍項,決定這回就睜隻眼閉只眼,讓小倆口繼續關起門來親親熱熱、你儂我儂……
可到了第三日後,他倆就不再是這麼想的了。
飢腸轆轆的韓冰,氣虛地一手按著主院的院牆問。
「人呢?」
「呃,還在洞房花燭夜……」同樣面有饑色的龍項,這才發現他實在是太小看一忍十年的嚴彥了。
「不行,我不能忍了。」為了餓扁的肚子,韓冰決定放棄善解人意那類的東西。
龍項苦皺著一張臉, 「不能忍又能怎麼辦?難道你有臉皮去敲他們的房門?」
「我——」
早就在房裡聽到他們聲音的嚴彥,在他們愈來愈不克制音量,就快吵到雲儂的睡眠時,他無聲無息地來到院內瞪著他倆。
「吵什麼?」都不知道他新婚嗎?
韓冰控訴地道: 「把廚娘還我們。」
「再礙事我漲房租囉。」要不是為了那什麼玉塊的事,成完親當天他早就把他們給轟出去了。
龍項氣得跳腳, 「就知道你被你媳婦帶壞了!」
「都三日了,總能叫你媳婦出來下廚了吧?」韓冰不得不提醒這個快樂到根本就忘了時間的房東。
「就是,再餓下去會出人命的。」龍項也忙著點頭奧援。
意猶未盡的嚴彥不在意地道: 「再三日。」
「兄弟,看在你媳婦都坑扁了我們的銀袋,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餓扁的肚皮吧……」他兩小夫妻可以在主院裡開小灶煮些東西吃,當然可以不在乎時間的問題,但他們這些大男人可沒一個會洗手做羹湯呀。
見他們皆一副面有菜色的模樣,也著實可憐,嚴彥縱使再不高興不情願,也只能板著臉回到房裡去告訴雲儂這事。
早就聽到他們在院裡說什麼的雲儂,在他進來時已換好衣裳,正整理著床鋪。
「你歇著。」嚴彥看了馬上上前按住她的手,接著攔腰一抱,又把她擱回床上去。
她微微紅著臉, 「沒那麼嬌貴的。」
「那麼再多睡一會兒……」他滿面儘是不甘,一想到那些房客也可看見她初為人婦的這模樣,某種焦躁感就一直在他的心頭醞釀,就像是要他割捨什麼寶貝似的。
雲儂側首瞧著他,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木頭,待他們走後,咱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膩在一塊。」
「我知道。」
「那是你的朋友,所以你就別為難他們了。」說起來他倆也確實過分了,不然韓冰也不會不顧顏面地找到主院來。
「你歇著,我去做飯。」他一手按住她,勉強忍下絲絲的惱怒。
她訝然地問: 「就憑你的手藝?」他忘了那兩位貴客有多挑嘴了嗎?
「反正吃不死他們。」不吃正好拉倒。
「行,你去吧。」
得了她的旨意後,嚴彥在房客們的渴盼目光下,步進了廚房拯救眾人的餓病,不過多久,午膳是如他們所願地擺上桌了,但菜色……卻不是他們原先所預期的。
放眼看去,桌上清一色的青菜蘿蔔與豆乾,就連湯品也是甜得快膩死人的紅豆粥,硬是沒有半分肉末與油水。
龍項抗議地問: 「這是進了少林寺還是喂兔子?」
「不想吃就別啃。」韓冰很有寄人籬下的自覺,率先拿起碗筷開吃。
嚴彥也不管他,不經意在瞄到了坐在桌角的陶七後,有些意外地問。
「他幹嘛?」幾日不見,怎不聒噪也不長舌了?
龍項感慨地歎口氣,「情傷未癒吧。」也不知雲儂究竟對他說了什麼,害得這少年這陣子儘是一副面色慘綠,人間黯淡無望的模樣。
「拿去。」悶不吭聲用完飯的韓冰,忽地自袖中取出一塊前陣子特意去找回來的玉塊。
「差點都忘了這事……」龍項也拿出兩塊玉塊交給嚴彥, 「喏,我連你的也一併找回來了。」害他蹲在冷死人的溪裡撈了大半天。
收下三塊雲儂指名要的玉塊後,嚴彥的目光在桌上繞了一圈,最後停頓在陶七的身上。
「你的呢?」
「一定得交出來嗎?」陶七萬般不捨地緊握著手中的玉塊,眼巴巴地望著他們。
龍項一巴掌朝他的腦袋拍過去, 「都說寶藏是假,陷阱是真,你就別再妄想什麼金銀財寶了。」
「可是……」難得有這天大的發財機會,他就想不通他們為何要浪費……
「交出來。」嚴彥對這目光短淺的小鬼也有些不耐。
他還是想試試運氣, 「我……」
雲儂在他們四人僵持不下的這當頭,踩著徐徐的腳步踏進了飯廳裡,接著她含笑地站在陶七的面前,伸出一指勾起他的下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