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的眼刀再次狠狠戳過某人, 「哼。」
「好了,你也別與他對瞪了。」雲儂也忙著趕人,扳過嚴彥的身子往外推, 「去把藥重新煎過,不許再亂添藥了,或者你想讓他的傷好得更慢在這兒住得更久?」
聽了她的話,嚴彥不情不願地端著托盤,再次返回廚房製作專用苦藥去了,韓冰的神色因此而緩了緩,不冷不熱地對她道。
「看不出你還有良心。」
「一碼歸一碼,生意歸生意,這點我分得清的。」要不是巴不得他快點走,她其實也不想阻止嚴彥這麼整這位口德不好的冰霜公子。
「聽小嚴說,你不是很想嫁他?」也跟著閒聊起來的龍項,想起嚴彥方纔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前幾日嚴彥在不經意中對他所吐的苦水。
韓冰不屑地贈她一句, 「當心過這了村日後就沒那個店。」
雲儂有些受不了這兩個長舌男, 「我倆打小就認識了, 當他親人當了太久,所以從前我沒想過要與他做夫妻。」
「可我瞧你們挺像一對的啊,平日你們的舉止行為哪點不像是老夫老妻了?你何必糾結於成親二字?難道成了親,他的心就會變了,還是你就會放心讓他一人了?」龍項挑高了朗眉問:「要我說,那塊呆木頭也沒多餘的心思,他就是想與你定下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平平實實的與你在一起過日子,你想得再多, 日後你不也是照樣要同他一塊繼續過日子?」
雲儂停下了手邊的動作,被龍項一語點破某些纏在她心中的結後,她失神地想著, 自嚴彥開口要求她成親以來,她一直不想如此貿然成親的理由。
好像是有……但又好像從沒存在過……
那她在矯情些什麼?
龍項想不通地問: 「我說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就這麼點小事你也想不通?」
站在邊上的韓冰又冷冷諷了一句,「也只有那傢伙才會將你當成個寶。」
聽著他倆一白臉一黑臉的唱和,雲儂一手掩住到了唇邊的笑音。
「你笑什麼?」
「笑我自個兒怎就那麼笨。」現下想起來,她還真是沒事找事。
韓冰沒放過這機會, 「人貴自知。」
「嗯。」她也不惱,反倒笑得十分燦爛, 「總之,謝了。」
成天與她互槓為樂的韓冰,反而不適應她如此的轉變,在她走出客房去找嚴彥時,他不解地看向龍項。
「她是怎了?」
「大概是暫時沒打算漲房租了吧。」看來嚴小子的大婚之日或許指日可待了。
雲儂走進光線不是很好的廚房裡時,嚴彥正背對著她蹲坐在小藥爐前,她走至他的身旁一看,他緊抿著唇,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
「木頭?」她找來了一張矮凳,緊貼著他坐下, 「還生氣?」
嚴彥側首看她一眼,小藥爐紅融融的火光映在她的芳容上,一跳一跳的光影染紅了她的臉龐,他不語地拉過她的手,低首親吻著她一根根柔嫩的長指。
「很喜歡我?」她任由他親著,動容地瞧著他珍惜無比的模樣。
「嗯。」
「會疼我愛我?」
「嗯。」
她的聲音有些哽澀, 「一直到老?」
「到下輩子也是。」
雲儂鼻酸地看著他,眼中氤氳著濃濃的不捨與感動,怎麼也關不住,嚴彥撫著她泛紅的眼角,一如以往地對她道。
「別哭。」
聽著耳熟的這句話,她不禁想起,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總是怕她哭,可到了真正令她傷心的時候,他又捨不得她強忍著不哭,笨拙的他,來來去去,就只有這麼一句安慰的話,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有別的新詞,他依然是那個將她放在心上的呆木頭。
她是怎了?
明知他癡心一片,她怎就捨得這麼讓他一直苦苦等著她?
她拉下他的手,柔聲說著: 「辦妥了龍項的事後,咱們就成親吧,到時讓你的朋友喝喝喜酒。」
「真的?」嚴彥猛然抬起頭,掩不住滿心的激越,眼神都因此而閃亮了起來。
「我不想再讓你等下去。」
「小儂……」他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只是一夜好夢。
「今晚別睡門口了,外頭冷。」她站起身,打算去找來一床新的被褥擺進她的房裡。
嚴彥的黑眸燦燦生輝,「和你一塊睡床上?」
「……地板。」
第5章(1)
「就約在這?」龍項皺著眉,心下有些後悔。
「嗯。」
「為何約在這?」
「風水好。」雲儂面不改色地說著。
龍項的兩眼再次往四下掃了掃,精緻的樓閣裡紅粉無邊,春光無限,處處鶯聲燕語繚繞,舉目可見美人裹著薄如蟬翼的絲紗,擺款著柳腰、挺蕩著豐乳……眼前處處美景不只弄得他氣血有些不順,面皮微微泛著熱意,也搞得此刻正坐在樓下會客大廳裡,那一大堆自喻為正道人士的江湖中人,個個如坐針氈、面紅耳赤,雙目不知究竟該往哪兒擺才好。
約在哪兒會面不好,她偏要與武林盟主約在青樓詳談?
這風水怎麼就好了?
他再看向也一塊跟著來湊熱鬧的嚴彥,那小子倒不像他,身處在這座青樓裡,嚴彥半點尷尬和不自在也沒有,因他的兩眼壓根就沒離開過雲儂的身上,照舊習慣性地對身旁的風景來個視而不見。
「底下的人都已到齊了,你還不下去迎客?」吃飽喝足後,雲儂窩在客席裡,瞄了瞄龍項那張紅得似關公的臉。
他一臉無奈, 「這不是在等著姑娘您嗎?」
「小儂……」嚴彥緊張地拉住她的衣袖,十分不放心她陪龍項下去面對那一大票來意不善的武林人士。
她笑了笑, 「我去去就來,你記得待在這兒別動,千萬別暴露了你的身份。」
「你當心些。」
「行。」她點點頭,轉身快步跟上走在前頭已下樓的龍項。
嗅著空氣中陣陣濃郁的脂粉香,坐在大廳裡的眾武林人士,遠遠偷覷著那些躲在柱後或廳門旁偷瞧他們的美女,不知不覺間,又覺得更加口乾舌燥了些,不約而同地再飲下一杯茶水。就在他們又將喝完桌上的茶水時,姍姍來遲的龍項總算依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不待龍項邀來的宗澤開口,與宗家素來有交情的柳亦遲,在龍項一踏入廳中即先一步興師。
「龍項,你好大的面子,竟讓武林盟主久候一個時辰,莫非是不將我武林同輩看在眼底了?」
龍項慵懶掃他一眼, 「對於你這等既沒交情又跟來湊熱鬧的不速之客,的確是不需給你留啥顏面。」
「你!」柳亦遲正欲發作,不意間卻瞧見站在龍項身後的雲儂,「慢著,她是誰?」
「舍妹。」龍項在主桌找了兩個位子,並替雲儂拉開坐位讓她坐下。
「龍大俠好興致,竟然連上青樓也不忘攜上自家妹子。」
「關你屁事?」對面的宗澤都沒開口了不是嗎?
「慢 。」雲儂揚起一掌,及時打住了柳亦遲接下來要說的話。 「不知姑娘有什麼話要說?」
「柳亦遲,江南柳無為二子,習劍一十六年,柳氏雲門劍法已臻六成,可惜出招快而不准,只要下盤功夫靈活些,走過七招後即可解決。」她若無其事地說著,接著轉首看向坐在一旁的某位中年男子,「萬大俠,沒記錯的話,上個月,您與這位柳公子有些……小過節吧?!
萬開來淡淡瞥了眼就只會躲在宗澤背後的柳亦遲,而後不陰不晴地向雲儂拱了拱手。
「多謝姑娘提醒。」
「你這女人少挑撥離——」與柳亦遲交情甚篤的唐錚見狀,隨即救場地站起身。
「唐錚,西蜀毒門,擅毒,隨身常攜金玉蟾毒。」她邊說邊招來廳中侍女,要她將那壺茶就放在桌上, 「解藥我就備在茶水中,諸位慢用。」
為她突如其來的話,廳中剎那間有陣沉默,坐在首位始終沉默不語的宗澤,終於因此開了金口。
「為何要備在茶水中?」
她聳聳肩, 「因他趁火打劫,而我不過是樑上救火而已。」
「你說什麼?」猶不知早就著了道的眾人,登時紛紛站起,大驚失色地瞧著手中用過的茶碗。
「日前,在下不小心截了唐門信鴿。」雲儂自袖中取出一隻小信筒交給龍項,「信中大意是,唐門門主不滿唐門在中原擴張的速度太慢,故對唐公子施壓,要唐公子加快進度以完成——」
面色忽青忽白的唐錚大聲吼斷她, 「別聽她污蔑!在下怎麼可能對武林同輩仿什麼趁火打劫之事?」
「可不可能,驗一驗茶水不就知曉了?」龍項直接將信筒扔給宗澤,示威性地朝宗澤揚了揚下巴。
「你……」沒想到半途會殺出她這號人物的唐錚,在其他同道紛紛朝他投來質疑的目光時,面上的神情有些扭曲。
雲儂輕佻黛眉, 「驗吧,莫非你心虛?」
看完密信的宗澤, 出手如閃電般地以隔空點穴制住了唐錚,再朝身後的人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