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被逼急了,突然有一天不聲不響的走了,我爸爸被這樣拋棄,又欠下巨額債務,最後吞服了安眠藥。」
蔣承陵聽她說到這裡,心頭泛起一陣酸意。「我想,你爸只是比較不幸運而已。」
她突然抬眼看他笑了笑,「你不用表現得這麼難過,這是很多年的事,我和我弟都不在意了,之所以不想讓你幫我這個忙,就是擔心自己有一天也會像我爸爸那樣,沉浸在輕易得來的金錢裡面無法自拔。」
「其實人都是虛榮的,我也是,誰不愛錢?可是現在你能幫我,以後呢?」她眨眨大眼,「你總不能幫我一輩子吧,你要結婚,我也要結婚,如果現在一直接受你的幫助,有朝一日我離開這裡,搞不好會變成沒用的米蟲。」
蔣承陵很想告訴她,其實他想留她一輩子,而且有朝一日結婚,他很希望那個陪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是她雷曼曼。
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聽到她甜脆的笑聲,「哎呀,我幹麼和你說這些?好像我有多清高似的,其實我一點都不,你之前說得沒錯,我就是個錢奴,但話又說回來,這個世上有幾個人不是錢奴?
人類最虛偽,整天喊著金錢是罪惡的,可每個人都在賺,都說美女是禍水,可男人都想要,都說高處不勝寒,但誰都想往上爬,都說煙酒會傷身,誰也不戒,都說天堂最美好,可誰都不想去。」
話音剛落,蔣承陵便發自內心的大笑出聲。
他想他一生笑的次數加起來,也沒有和曼曼相處之後笑得多,她果然是顆開心果,與她在一起聊天,好像永遠也不厭倦。
見他開懷大笑,雷曼曼也跟著笑起來,「喂喂喂,你別笑得這麼誇張,這番話又不是我說的,是電視劇裡的台詞而已。」
他卻在這時突然一把將她扯過去,雙臂圈她入懷,四目相對,很認真的道:「曼曼,我突然有些懷念你做蔣太太的那段時光了。」
她又何嘗不懷念自己做蔣太太的那段時光?
他幽默而健談,即使站在人群中永遠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他是個條件很優的男人,只要是女人,都會情不自禁被他吸引。
可她很清楚彼此間的差距,與其苦巴巴的希冀一場不可能的愛情,倒不如與這樣一個幽默風趣的男人做一輩子的朋友。
嗯,就做朋友吧。
即使內心深處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但只要能守住最後防線,便能換來一輩子的長久友誼。
外面響起開門聲,伴隨著蔣承陵高亢的嗓音,「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如果明天無法給我一個完美的交代,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到此終止。」
他不悅的切斷手機跨進屋裡,就聞到一陣誘人的菜香。
這間私人公寓,廚房和餐廳都是開放式的,雷曼曼端來最後一道菜,桌上已經擺滿了幾道香味四溢的家常菜。
龐大而乖巧的哈雷看來吃飽喝足,正懶懶的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似乎看出他的不悅,雷曼曼笑著走過來,接走他的外套,很哥兒們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怎麼臭著一張臉?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蔣承陵不由得被她這話氣笑了,反手捏了捏她的俏鼻。「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真是典型的小人嘴臉。」
「我從沒在你面前說我是君子,還有,你捏得我鼻子好痛。」她佯怒瞪了他一眼,轉身把他脫下來的衣服收好,順手倒了杯熱水給他,又拿過他習慣看的晚報擺在桌上。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雷曼曼開始像是慇勤的妻子,瞭解他每一個生活習慣,菜的味道,咖啡的火候,洗澡水的溫度,襯衫配哪條領帶和皮鞋配哪套西裝。
原本和客戶因為工作上的事情發脾氣的蔣承陵,聞到滿屋的菜香後,頓時心情愉快,想要伸手去抓炸蝦,卻被一隻小手不客氣的打掉。
「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飯前要洗手,你怎麼倒把這些規矩拋到腦後。」
他笑了笑,一屁股坐在餐桌前,伸出自己的兩條手臂舉到她面前。「從以前留下來的規矩的確不少,比如丫環伺候少爺更衣吃飯,飯前還要親自給少爺淨手淨面。」
「喂,你可不要得寸進尺,誰是你的丫環?別忘了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人人平等的社會,就算你是我僱主,我也有權向惡勢力說NO。」為了表達自己的堅定立場,她還向他做了個大鬼臉。
蔣承陵被她逗得很樂,卻依舊伸著手道:「你給本少爺洗一次手,本少爺賞你一千塊。」
一聽到有錢賺,雷曼曼立刻眉開眼笑。「你早說嘛,少爺您等著,我這就把您的玉手伺候得舒舒服服。」
身子一轉,她快樂的打來一盆熱水,像古代丫環伺候皇帝一樣小心伺候著。
蔣承陵原本討厭虛榮的女人,可像曼曼這種愛錢的方式卻讓他愛到了骨子裡。
自己的大手被她兩隻小手揉來捏去,溫溫軟軟的,真是舒服到了心坎裡。
她垂著眼,像把玩藝術品一樣輕柔的洗淨他的雙手,他這才發現她頰邊沾著麵粉,調皮的幾縷髮絲垂在額際,粉紅小嘴微嘟著,真有說不出來的可愛誘人。
「人和人果然不同命,瞧你這雙手,一看就是富貴命。」雷曼曼拿過毛巾幫他把手擦乾,忍不住仔細打量他掌心上的紋路。
「你會看手相?」他有些意外。
「會看一點點,但不是很精。」
「說來聽聽,看看我將來的命運如何?」
她笑睨他一眼,「你還真當我是會算命的神仙呀,不過是以前聽我爺爺說了一些手相的基礎知識,所以略微瞭解一些。」
她認真看了看他的掌心,思索道:「你生命線很長,事業線順暢,智慧線飽滿,自幼便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天之驕子……」
蔣承陵剛想說這是全台灣人都知道的事實,就聽她又道:「可是我怎麼從你的掌紋中看到,你的童年過得很痛苦呢?」
他臉色一白,瞬間斂了唇邊的笑意。
「你一生財運亨通,可親情運十分薄弱,父母疏離,內心苦悶。」室內出現一段短暫的沉默,雷曼曼忙抬頭笑道:「不過你最不開心的那段時光已經過去了,你的掌紋告訴我,你的未來將會很美好,姻緣美滿,子孫滿堂,富貴榮華一生。」
他收回手,淡然一笑,似乎在極力掩飾內心深處的真正苦澀。「不管你說得是不是真的,我都希望能像你說的那樣。」
雷曼曼想告訴他自己並沒有哄慰他,擺在桌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第5章(2)
當他接聽後,臉色變了幾變,他起身嚴肅道:「好,我馬上就來。」
蔣承陵很少在她面前提及他的家庭,她只隱約知道他有個在國外讀書的妹妹,有個身體不怎麼好的母親,至於他爸爸,似乎是他的禁忌。
他不說,她當然也不會問,每個家庭都有自己不想談的秘密,她不想隨便侵犯別人的隱私。
可是今天的蔣承陵卻與以往不太一樣,接了一通電話後,便急急忙忙離開。
雷曼曼知道自己不該對他關心太多,可他那瞬間慘白的臉色,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擔心了起來。
他驅車開往醫院,她隨即也坐計程車尾隨。
見他站在一間病房外同醫生攀談,臉上流露出來的,是她從未見過的沮喪和難過。
雷曼曼忍不住好奇來到病房門口,透著玻璃向內望去,是躺在病床上的,是一個滿臉病容的中年嫂子。
五官和蔣承陵有幾分相似,看得出來她年輕時一定是個美麗的女子。
「人家都說好人有好報,我媽是個很善良的女人,可老天回饋給她的,卻一身病痛。」
耳後突然響起蔣承陵低沉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一回頭,就對上他犀利的眼眸,她有些心虛被他當場逮到,兩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他走到她面前,低歎了一聲,隔著透明窗指向裡面,「我很抱歉讓你以這種方式來見我媽。」
她搖了搖頭,「我……我很抱歉,沒經過你同意就偷偷跟蹤你。」
蔣承陵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回頭聽醫生說。雷曼曼則一直不吭的陪在他身邊,聽他和醫生談論母親的傷勢。
蔣母本來因為曾出過車禍,傷過筋骨,原本就有些骨質疏鬆,這次不小心摔下樓梯,小腿骨折,腰椎受傷,如果不好好治療,恐怕會導致癱瘓。
一陣交談後,蔣承陵進病房探望母親,她的小腿打著石膏,許是藥物的作用睡著了,停留片刻,外面已經黑了下來。
交代看護後,蔣承陵驅車,載著雷曼曼回到公寓。
兩人都不語,她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也知道這個時候說再多的話也都徒勞。
回到家裡,桌上沒來得及吃的飯菜早已涼透,雷曼曼知道他奔波了一整天,肚子一定很餓,便迅速的熱了幾道他喜歡吃的飯菜,端到了他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