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呀!」
「像我就只在乎楚叔覺得我好不好看,其他人怎麼誇我貶我,我全不管。」
「我希望在睚眥眼中,我不輸給他見到的雌性生物。」
「你這說法和口吻好像妒婦哦。」
「肚腹是什麼?」參娃以為是同音的這兩字。
「吃醋的女人,霸著自個兒的情人,不許他看其他姑娘半眼,只准他望著你,只准他說你美麗,最好是所有女人在他眼裡全是無鹽,就你是唯一天仙美人兒。」
參娃頭一回聽見此般說法,而且還是用在她身上,她自己都未曾深思為何會如此氣惱睚眥,光埋怨他不懂得說些她愛聽的話兒,卻沒發現自己怎會在意睚眥是如何看她……
武乘鳳說得沒錯,她不要睚眥看其他姑娘,不愛聽他誇他誰誰誰好美,不愛睚眥和誰誰誰成親——原來就叫吃醋?
參娃懵懵懂懂,又彷彿碰觸到了她似明非明的字眼。
從不曾體驗的情愫,不同於山野林間,與花花草草們打鬧交好的友誼,也不是住天山,享受窮奇和月讀的護衛,視他們如親人的感情……
「我為什麼會這樣?」參娃困惑地問,把自己的迷惘丟給武乘鳳解疑。「我為什麼會對一隻想吃……想傷害我的傢伙有這種怪異感受?你喜歡的男人是對你溫柔有耐心,但睚眥又不算待我很憐惜,我叫他放我走他也不肯,雖然他沒有狠到完全不聽我的心願,可是他很清楚我跟著他的下場只有一種,他好像全然不在意我的死活——明明就不在意,那隻牛和那隻鳥要抓我時,他又讓電掣保護我,只是因為我很珍貴,除了他之外,誰都不許碰嗎?」
「呃……老實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武乘鳳打斷她的嘀咕。牛?鳥?電掣?她丈二金剛摸不著半點頭緒。
「對哦,你聽不懂……」差點自曝身份,參娃眉眼苦苦地思索該要如何修正用詞。
「跳過不懂的字眼,其他部分我勉強可以理解啦。」武乘鳳本就是個聰穎伶俐的女孩,舉一反三。「總而言之,一個對你並不是太好的男人,你卻仍是滿心掛念他,還笨笨的美化他所有缺點,替他說話解釋,因他隨便一句話就生氣或開心好久好久,既然知道他會傷你,依舊忍不住想親近他……對吧?」
「你怎麼都知道?!對對對是這樣沒錯——」參娃連連點頭。「然後還有還有,他明明不是月讀那種好看的男人,我竟然覺得他很俊很特別,甚至比月讀更吸引我的目光,我是眼睛出了毛病還是腦袋有傷到?他應該是我最要害怕的人,可是當我遇上危險,我只會想躲到他背後去,因為我知道有他在,我一定很安全,但這樣很怪呀,他比誰都危險恐怖,我該要避之唯恐不及,而不是一直想靠過去吧?」
武乘鳳吹了聲響哨。「哦喔,你根本就是愛慘了他吧!」
參娃彷彿被巨大石槌給敲中腦部,暈眩半晌,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直到胸口一陣頻繁刺痛襲來,她本能絞緊心窩方寸的衣料,呼吸變得凌亂而急促。
「好……好痛……」
「你怎麼了?!」武乘鳳連忙扶住搖搖晃晃的參娃,不解她為何突然疼到臉色刷白。
「好痛好痛好痛——」
「快來人呀!快點!快——」
第6章(1)
「真不用找個大夫替她瞧瞧嗎?」
正當武乘鳳焦急地喊人,一邊欲背起參娃救援,不知是湊巧抑或刻意,睚眥出現在她面前,接手抱過參娃回房,並婉拒武乘鳳召來大夫,武乘鳳不放心,連問了兩三次相同問題。
「不用,讓她躺著休息一下。」睚眥的答案不改先前。找人類大夫?醫術再高明也診不出一株靈參有哪裡不對勁,多只人類佇在房裡,反而妨礙他弄明白參娃突發之症為何,快快滾吧武家大小姐。
「可是她突然按住胸口喊痛,說不定是——」武乘鳳還沒說完,人被半請半推送出房門外,睚眥不想多費時間在武乘鳳身上,床上的參娃才是他此刻唯一心繫,輕快合上門板,阻隔武乘鳳於房外,恕不多送。
睚眥折回內室,在床畔坐下,伸手拂拭參娃臉頰。她是清醒的,眼兒大大張著,小口呼吸,臉上缺少血色,已不像先前皺顏叫疼,靜靜的,瞪向上頭床板及紗帳。
他傾身靠近,摸摸她的額。
「怎麼了?忽然痛得厲害?胸口疼?現在還是嗎?」
幾慾望穿床板的眸,順著問話的聲音,慢慢飄回睚眥臉上。
哦喔,你根本就是愛慘了他吧!
武乘鳳的調侃戲謔,沒有從腦海裡消失,它像是吼向山淵的回聲,一遍遍復誦、一遍遍蕩漾、一遍遍穿透……
絞在胸口的雙手,鬆了又緊,擰出好幾波皺摺。
「我看看。」睚眥沒有忽略她這個小小舉動,認定安靜不說話的她,定是仍覺不適,才一反常態的沉默。他動手要撩她的衣襟,瞧個究竟,好端端的,怎會胸口劇痛?
「不要!」她有了反應,卻是格開他的手,不讓他碰。
「我瞧你是不是傷了哪裡,否則不可能無緣無故痛到險些厥過去。」
「不要——」她一蠕一蠕縮往床角,抱緊軟衾。「我沒有受傷……你不要看!」
她此刻模樣極似羞答答的小姑娘,因過度矜持而閃避他的碰觸,蒼白臉上稍稍恢復兩抹紅暈,只是貝齒緊咬的下唇仍有些死白。
「你躲什麼 ?我又不是沒瞧過你光溜溜的模樣,無論是參還是人。」先前不都大刺刺泡進木盆,在他面前搓參須、刷參皮,從不見她有過「矜持」,現在不過想查看害她如此痛苦的病源為何,她躲他也躲得太詭異了些,真不像她。
話雖如此,他沒說錯,她卻止不住渾身擴散的熱意和臊紅,她不懂自己怎麼變得扭扭捏捏,光是想到他的觸碰,她就……她就……不知如何是好。
方纔的疼痛已經轉變成陌生悶漲,梗在肺葉、胸口,仍舊很不舒服,可好似又不那麼難受,吐納開始順暢,吸入棉枕暖暖的陽光味道,以及睚眥身上的海洋氣息。好奇怪,身體開始遠離不適,腦袋還熱呼呼在漲紅,耳根子也好燙,尤其是睚眥目光炯炯,瞧得她不知該躲,抑是該正眼回視他。
全是武乘鳳不好,說了亂七八糟的話,惹她無所適從。她她她她……她和睚眥怎麼可能有啥愛呀情這類關係呢?還指控她愛慘了睚眥,太好笑了,若說給睚眥聽,他定也會毫不客氣地當成趣談哈哈諷弄一番吧。
「你真的怪怪的。」睚眥費勁忍下想強行箝制她,將她從頭到腳好好檢查一番的念頭,一方面擔心她身體不舒坦卻逞強不說,一方面真覺得她反常……怯顫顫的睫似揚似斂,睫下水亮眸仁不時瞟來偷覷悄凝;嫩膚由白皙轉為泛紅,不是粉粉的櫻花顏色,已經逐步潑染為鮮艷朱紅,飛散在巴掌小臉間,若不是生病高燙導致,他真想不出來原因——
嬌態畢露成這副德行怎麼可以呀?!
「你過來。」他非得親自確認她無恙才能安心。
「我不痛了。」她咕噥,嗓音小小的。「剛剛被武乘鳳嚇到而已……」
「她拿鞭子嚇你?」若是,他會直接忘掉武乘鳳是弱小女性,替參娃討回公道。
參娃搖搖頭,雙臂摟抱的軟衾被他抽走,她想搶回,前撲的身勢不過是將自己更送進睚眥懷裡。
「別動。」睚眥順勢逮獲她,一切動作是如此流暢自然,在她耳邊低語的兩字,像禁錮法術定住了她,大掌滑進襟口,炙燙的體溫貼上她赤裸肌膚,教她呼吸一窒,頰上紅霞更形艷赤。他好似燒紅的炭,熱度驚人,掌心熨得她也快燒熔一般,她閉起眼,聽著掌與膚、袍袖與衣裳、鬍髭與髮鬢,彼此之間若有似無的廝磨,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響。
掌心籠罩在她心口之上,心跳鼓燥慌張,血脈憤張亢奮,連她自己都可以清晰聽見卜通卜通的躍動聲,還有知噬參汁唾液的咕嚕聲,她不信他沒有聽到,偷眼覷他,他正專注凝神地探尋她的「怪病」來源。
「好像沒有哪裡不對勁……」他滑過她的鎖骨,引來她一記哆嗦和死咬唇瓣才能忍下的呻吟。兩人姿勢呈現背脊貼前胸的密密嵌合,他低垂的下顎,正巧抵在她髮鬢間,每說一字,灼燙氣息就拂面一次,而她,便跟著戰慄一次。他又說:「你好燙,靈參會染上風寒嗎?還是你剛才誤闖廚房,在灶邊烤過,是嗎?」
「才……沒有。」
他撤回手,她平坦卻細膩如絲綢的水嫩膚觸殘留在指掌上,他不原承認自己飛快抽手的速度,像在逃難,他很清楚,只要多停留一瞬,就會被牢牢吸引住,再也無法撤離。
「要不要替你討碗冰涼梅子汁來降降溫?」他聲音有些暗啞低沉,維持著笑,能聽見笑裡參雜自持的忍耐。她身子已經很不舒服了,此時並不適合放肆挑情,即便他隨時隨地都想親吻那張甘甜小嘴,也不至於禽獸不如,只想滿足私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