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徒生未過世前,她多少和他學了些防身術,雖然不能跟人比試,但拿起劍來也是有模有樣,看得眾人心驚膽跳。
只見一個是撥開人群死命的逃,一個是怒提長劍雷霆萬鈞地追。
一時間,百姓擁擠觀看、議論紛紛。
「住手!吉祥!」
見狀趕到的裴青奪走她手中的劍,看她面色蒼白,好像快停止呼吸一樣,雖然不明她的動機為何,但他不能讓她再這麼激動,再這樣下去,她會傷到五臟六腑。
「不要阻止我,我要殺了這個人!」
她好冤,好冤,被這惡人奪去了清白,想愛人不敢愛,一直痛苦至今,她不會忘記他的臉,或許裴青早已忘了當年騙取他家當那個人,但她死也不會忘記!
「我知道了。」裴青抓住了她的肩膀,強迫她待在自己身邊,同時示意保鏢將人押住。「你要殺他,可以,你先冷靜下來,把原因說出來,我會讓你親手殺了他。」
看熱鬧的民眾團團將他們圍住,加上停止前進的迎親隊伍,幾乎將水煙湖兩岸擠得水洩不通。
「金老闆……小人是哪裡得罪您了?」那人被押跪著,一副無辜的樣子,死裡逃生讓他定下神來為自己找活路。
「你要我說嗎?你真要我說?」吉祥渾身簌簌發抖,整張小臉毫無血色,像片秋風中的葉子,若不是有裴青扶住她,她早已倒下。
「是啊,您要殺小人,小人沒得反抗,只能任人宰割,但小人實在不明白,您為何要殺小人,總得讓小人死得明白吧!」
吉祥悲憤的瞪著他。「應明昌!十多年前,我們初入商道,買了馬匹和貨物跟著你的商隊,沒想到你卻在驛站下藥將我們迷昏,不但打劫了所有財物,還玷污了我!」
應明昌魂飛魄散地腿軟了,抬眼定睛一瞧,她的眉目……天呀!真是那個令他「印象深刻」的小丫頭!
聞言,四周圍觀的民眾一片嘩然。
裴青大大一震,整個人都呆住了。「吉祥……」
她說什麼?
當年,她遭這惡人玷污?!
他的腦中一陣天旋地轉。
原來,所有逃避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多年來她眼裡的黯然也是為此,她跟裴文的事,想必也是她想叫他死心才編造出來的,然而她卻什麼也沒說……
想到這裡,他的心一陣絞痛。
「小、小人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應明昌囁嚅地說著。
嗚嗚嗚,不會吧,這商淮城赫赫有名的金老闆竟是當年那個小丫頭?
他怎麼這麼倒楣啊,這幾年落魄得快被鬼抓去了,聽說城裡辦大喜事,本來想來吃頓免費的,怎料竟把自己的命送來了閻王殿門口,早知道他就寧可勒緊褲帶也不來了。
「不知道?」吉祥的唇瓣顫抖著。「你還敢否認?」
應明昌吞了吞口水,結結巴巴的說:「您……您一定是認錯人了……小……小人都三餐不濟了,哪有什麼本事打劫別人,還迷昏別人……」
驀然,一把長劍筆直襲到了他頸項邊,劍尖對著他的咽喉,裴青冷冷說道:「再不說實話,我就立刻殺了你!」
應明昌嚇得連連搖頭。「不……不要啊……小人錯了……小人錯了……請您饒小人一命……」
「你總算承認了……」吉祥大眼一眨,兩道熱淚緩緩落下。
人群裡開始有不平之人朝應明昌吐口水,「金老闆當年才幾歲啊?居然欺負一個弱女子,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就是說啊!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連當乞丐的資格都沒有,快點滾出我們商淮城吧!」有人對他踹了一腳,又有人跑過來,對他不屑的補踢一腳。
「冤枉啊!」應明昌委屈地說:「小人是騙了許多小商隊沒錯,但小人確實沒有玷污金老闆您啊,是真的!」
「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更多的口水吐過來。
「是真的!」事關死活,應明昌急急解釋,「小人……小人當年是想跟您歡好沒錯,但脫掉您的上衣之後,發現您是女人,小人不死心,連褲子也脫了,確定您是女人之後,小人就……就打退堂鼓了。」
這下子,不只吉祥,所有人都訝異的看著他,因為他——居然在臉紅?
見鬼!人頭都快跟脖子分成兩截了,他還有心情臉紅?
「當時,小人以為您是個小兄弟,沒想到,卻不是……」應明昌愈說愈小聲,頭也愈垂愈低。
「哇!愛男人,這傢伙愛男人啦!」人群間開始鼓噪了起來。
原來他是——斷袖之癖……
突然,吉祥軟綿綿地跌坐在地,那股拚命的狠勁不見了,她像被抽乾了精魂,整個人失了神,渾渾噩噩的。
原來,她沒有被玷污,沒有失去她的貞操……
老天啊,為什麼要跟她開這種玩笑,讓她獨嘗苦澀地過了這許多年,自卑到不敢去愛裴青。
淚水滑出她的眼眶,沿著眼角向下滾落,分不清是悲憤莫名的淚水還是喜悅的淚水。
裴青蹲了下來,抬起她的下巴,拭去她的淚,看著她淚盈於睫的雙眸,他的眼裡是了然一切的憐愛和疼惜。
這個傻女人,這些年來獨自承受這莫大的痛苦,她是怎麼過的?
她真的是傻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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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鴛鴦床帳內,吉祥翻了個身,感覺到身旁有人,大眼輕輕眨動了下,神思恍惚中,她醒了過來,看到裴青噙著笑容的俊顏就在眼前。
哦,天啊!新郎官都還沒回來,她就自己睡著了,這樣像話嗎?
「客人都走了嗎?」她有絲慌亂的找著話題,想起身,卻覺得不妥,他就側躺在她身畔,撐著頭在看她,如果要下床,豈不是要越過他?
再說,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又為什麼要下床?可是不下床的話,前面的程序怎麼辦?
說到程序,她的鳳冠到哪裡去了?喜帕到哪裡去了?應該要在房裡服侍的喜娘喜婢又到哪裡去了?
她瞧了一眼,帳外只有紅燭的影子,酒菜是收了嗎?合巹酒還沒喝呢?這樣可以嗎?噢,她實在不該睡著的……
「大家都走了,那些醉得不省人事的,都安排在客房睡下了。」裴青望進她眼底,溫柔的回答了她。
她不敢再看他深邃的眼,緊緊閉了起來,心跳卻加快了。「應酬了那麼多客人,你一定也累了,快睡吧。」
「我瘋了才會在洞房花燭夜裡睡。」他笑瞅著她無措的模樣,低眸一笑,傾身貼上她的身子,灼熱雙唇吻住了她的櫻唇。
吉祥心頭跳了一下,臉緋紅似火,被他的吻弄得如癡如醉,全身酥軟在他身下。
此時此刻,她心中再沒有芥蒂了,她是純潔的,她不再感到自卑,她把自己全然的交給了他。
蓬門今始為君開,芙蓉暖帳,人影交疊,兩相纏綿,終宵極盡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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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吉祥在裴青的臂彎中醒來,她靜靜地凝視他性格俊挺的臉孔,目光由他的劍眉流轉而下,看著他的鼻、他的唇,她的心漾起了暖烘烘的喜悅。
他可知道她對他是一份多麼強烈的感情?
看著他睡在她親手繡的鴛鴦枕上,原來這就是幸福。
以前,他也在她身邊,但她的心卻是淒苦的,如今完全不同,多年的苦楚在他的懷裡得到了撫慰。
「還沒看夠嗎,我的娘子?」閒懶的聲音來自某人的口。
裴青先是微笑,隨即睜開了眼。
他微撐起身子,看著枕在他胳臂上的新婚妻子,笑意更深。
吉祥的臉逐漸發熱,她連忙躺直,窘得想把臉埋進被子裡。「呃,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他嘴角噙著逗人的笑意,空出一隻手撫弄她尚未梳理的髮絲,繼而將她拉到身下,說道:「連我沒睜開眼都感受得到你的眼光,可見你對我的愛意有多強烈,既然這樣,就不要掩飾了。」
他撫了撫她的秀髮,接著吻住了她軟若花瓣的唇,輕撫她光潔纖細的雪臂,暖暖的氣息一波一波的襲來。
她的舌唇無力地任由他擺弄,虛軟回應著他的柔情,兩唇膠合間,他的鼻息逐漸濃重,雙臂抱緊了她,激狂的佔有。
新婚的頭幾日,他們就是這麼懶洋洋又悠閒地過的,兩人眼中只有彼此,忘了偌大的錢莊,誰也沒提起。
過去,他們浪費了太多時間,現在要好好補回來,除了對方,什麼也看不見,就算看見了,也不關他們的事,是裴威的事。
因為,現在錢莊的代理掌櫃是裴威。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份啦?」吉祥笑意吟吟地問丈夫。
新婚第三日,兩人在水煙湖上遊湖,搭的是自家美麗的樓船,樓船上,除了他們夫妻,還有幾名下人和船夫,連小翠也跟上來了。
「還有更過份的。」裴青眼裡笑意很深。
吉祥實在猜不透丈夫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丟了很多工作給裴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