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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唐絹

  「馬的,我還需要你這七品小官替我擔心?」揚滿善罵:「你先想好去窮州有沒有飯好吃吧!」

  「謝謝,我會的。」杭悅離還是笑。

  神奇的,看著他笑,連揚滿善這種人都生不太起氣來。

  揚滿善不看他。「我殺這些走狗不是討那虛名。最後他們要怎麼清算我,我早有準備。」

  「我明白。」杭悅離說:「看你殺人的模樣,像是在復仇。」

  揚滿善哼著。「我倒是被你瞧得一清二楚嘛!笑面虎。」他指指馬車,問杭悅離:「一塊下山吧!你老是把薪俸佈施給窮人,窮得連去窮州的盤纏都沒有,養不起馬車吧?」

  「正是。」杭悅離笑答。

  兩人坐上了馬車,一塊下山。

  車上,杭脫離問:「揚橫班近日是否有心事?」

  「沒什麼。」揚滿善懶懶地說。

  「那心事壓得你連脾氣都不好發起來了。」

  揚滿善靜了一會兒。半響,他才說:「要是我能像你,對人都和和氣氣的,該有多好。」

  杭悅離沒說話,只是靜靜聽他說。

  「我這脾氣,總把人給驅得遠遠的。」揚滿善看著窗外,幽幽地說:「陌生人如此,僕人如此,家人如此。就連自己最在意的人,也是如此。」

  他想起兔兔哭得發抖的樣子,又說:「有時,我真恨自己這性子。」

  杭悅離笑了幾聲。

  揚滿善皺眉,瞪他。「你笑什麼?」

  杭悅離說:「很多人看不起我。但是,總礙於我這侯爵的身份,表面上對我畢恭畢敬的。」

  雖然與方纔的話題沒什麼關係,但揚滿善還是回應了一句。「哼,虛偽。」

  「只有揚橫班,是個敢明目張膽看我不起的人。」

  「看不起就看不起,有啥好遮掩的?」揚滿善扯著大嗓門說:「我看不起你,是因為你都不會同那些王八羔子爭,去爭一個公道,爭一個天理,就只是默默地讓他們踐踏。」

  杭悅離笑說:「我便是欣賞你的坦率。」

  「不說實話,還做什麼人呢!」揚滿善手一揮,率性的說。

  「這就對了,揚橫班。」

  「什麼?」揚滿善一愣。

  「有時對人,尤其是自己心愛、重視的人……」杭悅離極為認真地說:「就是要坦率,要說實話。」

  揚滿善瞪大眼。

  「方纔揚橫班說了那些喪氣話,想必是你一直沒向你重視的人說實話,沒說出心裡的實話。」

  揚滿善忽然覺得不自在了。「實話?要說什麼實話?」

  他能說嗎?像他這種人,真的有資格對兔兔說,他喜歡她,請她永遠永遠留在他身邊嗎?

  揚滿善沉著臉,突然又沒了精神。

  「那就得看你自己的真心了。」杭悅離笑了笑,傾身提醒前座的馬仗,要在此地停車。

  可馬車停下後,他開了門。「離家不遠了,我走回去就好。」他對揚滿善笑說:「揚橫班,真心最重要,希望可以盡快聽到你與那位兔兔小姐的喜訊。即使我人在窮州,也會特地捎來我對你們的祝福。」

  揚滿善哼了聲,也笑了。他揍了杭悅離的肩窩一拳。「馬的,不要一副你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請想想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他向揚滿善作揖。「告辭。」

  杭悅離下了車,馬車繼續往家的方向駛去。

  揚滿善又陷入了沉思,他的腦海裡不斷響著方才杭悅離說的那些話。

  真心……  他的真心是……

  ☆☆☆☆☆☆☆☆☆☆  ☆☆☆☆☆☆☆☆☆☆

  兔兔準備好了晚餐,就將自己鎖在房裡,悶著頭做些女紅,剪剪紙。

  已經有十天沒和揚滿善一塊吃飯,一塊說說話了。她只是將晚餐擺在外頭,讓他回來時不致餓了肚子。

  這是一個僕人基本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好。

  這算是與他打冷戰吧?沒想到他倆打起冷戰來,還挺有默契的。她不想見到揚滿善,揚滿善也如她所願的不讓她見到他。就這樣過了十天……以後,則是一輩子。

  想到一輩子,兔兔的眼眶熱了起來。真要一輩子嗎?她害怕。

  可她馬上罵自己——一輩子就一輩子!難不成妳真以為他會喜歡妳?

  他不過是因為僕人都跑了,只有我留下來陪他,才會以為我們很親!

  那種親,絕對不是、不是……你愛我,我愛你的那種親。

  但不可否認,兔兔卻很想要、很想要,這種你愛我、我愛你的親……

  我喜歡你,阿善。

  她多想這麼告訴他。但她真的不知道,揚滿善的心裡是否有留下一個位置,讓她放下這句話。而她又有什麼資格,要他的心上留下這個珍貴的位置?

  她不知道,即便她號稱是最瞭解他的人,卻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哽咽了一聲,放下了手邊的活兒,趴在桌上,讓眼淚被吸進袖子裡。

  他就這樣一輩子都不要理她吧!或許,心裡那個「喜歡、喜歡、喜歡你!」的聲音,會隨著時間,慢慢地變淡、消音……

  等這個聲音沒了,她就不會這麼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心也不會那麼痛了。

  第5章(2)

  忽然,門外響起了像是要將門拆散的巨大聲響。

  砰——砰——

  會這樣敲門的,沒有別人,除了揚滿善。

  兔兔抬起身,淚眼汪汪地看著繼續砰砰響的門。天曉得,她竟然會這麼想念這個拍門聲。

  還有那聲粗魯的吼叫:「兔兔!兔兔!開門——」

  她緊緊地握著拳頭,很想回應他。可最後她只說:「晚餐都備在桌上了,你自己吃就好。」

  揚滿善沒放棄,繼績拍門。「妳開門,我要妳開門。」

  「開斗幹嘛?」

  「快開門,否則我把妳的門給拆了!」

  兔兔絞著手,最後還是起身,去開了門。她告訴自己,她只是看這門可憐,都快被拆散了,再也經不起那個粗魯鬼的凌虐,只好打開。

  她不是、絕不是……期待再看到那個男人,才去開門的。

  她開了門,揚滿善巨大的影子馬上籠罩著她。

  「你做什麼?」她泠冷地問:「飯菜都備在桌上,快去吃啊。」

  揚滿善瞪著她的臉,瞪得認真。

  兔兔緊張了。「干……幹嘛?」

  他一急,口氣就凶。「妳幹嘛哭?」

  她倒抽一口氣,趕緊背過身。「我才沒哭。是縫衣縫太久,眼睛累……」

  他走了進來,把門關上。

  兔兔抹了抹眼,又轉回身去面對他。她想他會來找她,或許是要請她幫忙脫下朝服,這是僕人每日該做的事。

  「我幫你更衣。」她說。

  但他卻擺手阻止。「等一下。」

  她停下了動作,幽幽地問:「你有什麼事要說嗎?」

  她有點心驚,揚滿善的臉比平常還要嚴肅正經。這樣的表情,好像跟往常不一樣,他若想和好,他的表情應該是軟的才對。

  揚滿善說:「我覺得我們之間,有太大太大的問題了。」

  兔兔的呼吸一窒。

  「有……有嗎?」她吞吞吐吐,想逃避。

  「有,絕對有。」揚滿善斬釘截鐵,步步向她逼近。

  「有問題又如何?」她後退。「又不影響咱們倆……」

  「錯!影響可大了!」他更肯定地說:「這問題搞得我很難受,這個問題一定要解決!」

  「你要怎麼解決?」她緊張兮兮的望向他。

  「把問題根除!」像下定了決心般,他吼出這一句。

  兔兔瞠大眼,呼息急促。「你、你要趕我走嗎?」

  如果,她就是他的問題根源,就是她的存在讓他每天難受,那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她離開……

  揚滿善不回話。

  兔兔的心陡地一落。

  「我知道了。」她低著頭,來到角落的櫥櫃。「我整理好行李就走。」

  「馬的,我有叫妳走嗎?」揚滿善凶她。

  「不然你要怎麼樣?」她仍不敢轉過身,就怕轉過身,看到的是他嫌惡她的嘴臉。

  可揚滿善卻說:「妳轉過來,兔兔。」

  見她沒反應,他再加重聲音。「我叫妳轉過來,兔兔!」

  「轉過去幹嘛?」她沙啞地說:「要我看你討厭我的嘴臉嗎?」

  「妳給我轉過來!」他再吼。

  她深吸口氣,猛地轉過身,有些失了理智的大叫。

  「你到底要我怎——」可當她看到揚滿善的表情,她就氣弱了。「樣……」尾音越來越小。

  從來沒有。揚滿善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般,這麼深刻的、珍惜的注視過她。

  他那雙平日總是炯炯有神的眼,此刻竟充滿了一種,她很陌生的情愫。

  情愫……那是什麼樣的情愫?兔兔不敢細想。

  她繼續倔強道:「好、好了,我轉過來了,你到底要我怎樣?」

  揚滿善說:「妳好好看著我。」

  「看著你幹嘛?」

  揚滿善不回話,直接用操作表示——

  他解開了玉製的腰帶,他脫了朝服的外袍,他扒了貼身的綢衣,露出了他那古銅色的精壯胸腹。

  一、二、三、四、五、六……

  六塊。他有六塊像小山丘一樣突起的腹肌。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揚滿善裸露的腹肌。她知道他很壯,可從沒想過他的身材可以這麼健美、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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