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項鏈還給她,申屠元接過三明治咬了一口,視線還是停留在她的身上。
「我是台灣人。」他突然進出這句。
封江花沒有開口,只是專心的啃著三明治,低頭翻閱剛才為弄斷紅線做的實驗紀錄,耳朵卻豎得老高。
知道她有在聽,於是他開口敘述關於紅線事情的始末。
封江花只是聽著,未曾打斷過他。
但聽著聽著,她不免懷疑他曾爺爺的動機,目光又落在那條紅線上。
這條紅線長約三十公分,這個長度說有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他曾爺爺沒事幹嘛綁著兩個不相干的人?終於,故事說完,申屠元停止說話。
封江花才開口問:「那你記得那本書上寫了什麼嗎?」或許上面有解開紅線的方法。
「不記得。」這是最奇怪的地方,明明他看過的書都會記得內容,偏偏就是那本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卻不記得看到的內容,想到就嘔!「那紅線有什麼代表的意思嗎?」拉拉紅線,她對它興致不減。
申屠元那雙金眸閃了閃。
「在中國有個神叫月老。」他表情莫測高深,令人看不出他說這話的意思為何。
「所以?」抬起頭就撞進他金黃色的瞳心,封江花拿起頭戴式的放大鏡,對著他的眼睛直看。
晤,拍張照做紀念好了。
畢竟要看到金色眼睛的人很難得,或許她可以用照片去參加奇人異事比賽。
扳開她的放大鏡,金眸閃著不悅。
「月老是替人牽姻緣的神,傳說中他就是用紅線將一男一女綁在一起。」他繼續解釋。
「姻緣?」好文雅的辭彙。「被綁在一起的男女會怎樣?」她問,表情滿不在乎的。
「不論仇敵之家,貧富懸殊,天涯海角,吳楚異鄉,此繩一系,便定終身。」他將以前在書上看過的念出來。
「定終身的意思是……」這種文言文他都能翻成英文,她真是佩服。
「在一起。」他俊逸的臉龐∼派淡漠。
「在一起的意思是……」她繼續求證。
「結婚。」提到這兩個字時,他眼裡泛著灼熱的光芒。
封江花窒了窒,「那……會有離婚的一天嗎?」很蠢的問題,但情況看來她似乎必須這麼問。
申屠元不發一語,只是用那雙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灼亮的眼凝視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站起身,離開研究室——後面拖著她。
第3章(1)
帶著一個龐然大物,她無法自由活動,索性順著他步出研究室。
她看著他身上那大小不合身的衣服,突然想到昨晚最後發生的事,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衣服去哪找的?」她絕對不會相信那是他自己的。
看來得替他添購些衣服。如果他們繼續這樣綁著的話,她可下樂見他光著身子在她的視線範圍裡亂晃。
「別人的。」他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
無奈自己力氣贏不過他,封江花只好乖乖跟著他走。「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腳步停頓,他轉了個彎,「你的證件。」他檢查她的口袋?那不用想鑰匙之類的肯定也是從她身上摸出來的。
「所以我是被你扛回來的了。」一想到那畫面她就覺得可笑,還好那時天色已晚,路上應該沒有什麼人。
「你昏了,難道要我把你丟下?」申屠元扯了扯手臂,提醒她兩人被迫在一起的原因。
大概是得知被綁在一起,紅線解不開的事實太過震驚,她大叫完就暈了。
如果他是獨自一人的話,把她丟下來,他可是半點也不會心虛不安:問題是兩人被綁在一塊,他到哪都得拖著這個累贅,而且在異鄉他也沒地方可去,只好先回她家再說。
是不能把她丟下,但可以用普通一點、不顯眼的方法將她「運回家」吧,例如打橫抱,都比被扛著來得好。
這些話封江花只有放在心裡,光聽他的語氣,她絲毫不懷疑他有多痛恨現在的情形。
聳聳肩,她沒再說話,繼續跟他在房子裡東繞西繞。
平時沒注意自己住的地方有多大,如今這樣漫無目的的亂走,她才驚覺自己真的很好命,住在這麼寬敞的地方,而且是只住她一個人。
還好平時都有傭人會來打掃,要是這麼大的地方沒有人清理的話,她大概會住在垃圾堆裡。
好命呀!她忍不住感歎。
「你到底要去哪?」走得有點累了,她開口問道。
申屠元緩下步履,回頭瞥她一眼。
「廁所。」喔,原來是在找廁所。
前面直走右轉。」她替他指完路,就想離開。
申屠元拉住她,「你要去哪?」她該不會忘了他們還綁在一起吧!拍掐前額,封江花輕笑,「喔,不小心忘了。」她還不習慣。
金眸睨了她,淺淺的一眼,卻表達出他的諷意。
小巧的肩頭微聳,她沒跟他一般見識。
來到廁所門口,她只有右手跟著他一起進去,人則是杵在門外背對著廁所,耳邊傳來水流聲。
「我等下也要洗手。」雖然中間隔了大約三十公分的距離,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申屠元沒答腔。
封江花自顧自的說下去:「喂,你有沒有想過你曾爺爺明明說會有個有緣人,可以解開這紅線,卻找了我這個可憐人來和你綁在一起的原因為何?」還是無聲無息。
「會不會是我們兩個湊在一起就能夠解開了呢?」她才不相信什麼月老的傳說,她只相信有根據的科學實證。
「那麼你剛剛白費的力氣是在要我囉?」申屠元終於肯開金口,只不過語氣聽來就是一副驕傲的模樣。
他肯定是那種認為除了自己以外都是笨蛋的人。她在心裡暗忖。
「我是說我們兩個一起想辦法,你也不想一直被綁著吧。」她這個被綁不到兩天的人,還抱著非常樂觀的態度。
可他是被綁了三年多的人,所有希望都在不斷的嘗試中被澆熄,只剩下過一天算一天的認命。
廁所內的人又陷入沉默,跟著沖馬桶的聲音傳出,她才踱進廁所內和他一起洗手。
「曾爺爺說過遇到有緣人便可解開。」他們的目光在鏡子裡交會,他繼續說:「我以為那人就是你。」封江花微偏腦袋瓜,「會不會是有特別的暗號?」她又在自己曾看過的神怪科幻物誌裡尋找可能的解答。
就像阿里巴巴念了魔咒,門就打開一樣,也許也有什麼咒語可以讓紅線解開。
「如果你是在說笑話,我會聽聽就算了。」洗完手,申屠元轉身就要出去。
封江花趕緊關上水龍頭,連擦乾手都來不及,又被拖了出去。
「可是這麼玄的紅線,你不覺得應該用一些超平常理的方法來應對嗎?」她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腳步。
申屠元低頭瞟了她一眼,薄唇挑起高雅的諷笑,「那你想到了嗎?」這男人老在嘲笑她!想她可是智商兩百多的天才呀!說出這種不重科學的話或許是讓人笑掉大牙,但有什麼辦法?事情看來就是無法用常理來解釋嘛!「我們兩個一起想呀!」明明他們都是受害者,他卻把這種苦差事丟給她。
申屠元一屁股坐上舒服的沙發椅,同時也逼得她必須一起坐下。
「噢!」只有三十公分的距離果然麻煩!「好啊,來想。」他老大像是大發善心陪她玩樂一樣,用著很是施捨的語氣。
封江花有點火大,「好,那一個人說一個,不對就一直說下去。」挑高眉,貓眼帶著不屑。
「請。」端坐直身軀,她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緩緩吐出兩個字:「鬆綁。」兩人同時緊盯著紅線。
一秒。
兩秒。
三秒。
預料之內,紅線一點動靜都沒有。
兩分鐘過去後,兩人不得不認清這非正確的暗號。
「換你。」這下她大方讓出說話權。
申屠元思考片刻,「月老。」話一出,他們的目光又同時回到紅線上。
然後又是失望。
「打開。」她重新打起精神,繼續猜。
沒反應。
「紅線緣。」像是被她傳染,他眼裡也閃著認真。
結果亦然。
「芝麻糊鬆綁。」貓眼兒瞪了她一眼。
「阿里巴巴不是前面也有一個食物的名稱嗎?」她反駁。
還是對紅線沒有影響,又換他,「申屠仲。」墨黑的瞳仁從鏡片後露出一個「你還不是一樣」的眼神。
「那是我曾爺爺的名字。」他可是有很好的理由。
而兩人最關心的紅絲線還是連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眼裡同時進露殺氣,他們開始快速的猜測可能的暗號。
「用火燒。」她說。
「姻緣書。」他道。
「用炭烤。」她開始走樣。
「一生。」他還是很認真。
「紅燒豬蹄膀。」喔,肚子有點餓了。
「夫妻。」他邊瞪者她邊說。
直到兩人再也喊不出任何可能的暗號後,才癱坐在一起。
夕陽西下。
封江花望著窗外艷紅的陽光,再度感覺刺眼,忍不住用手去遮。
「或許我們努力的方向錯了。」
「提議的是你。」而他,則是想拆掉紅線想瘋了,才會陪她試這種愚蠢的方法!申屠元的語氣有著濃濃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