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幸好以前上護理課時她還算認真,否則現在會是手忙腳亂吧!
說也奇怪,受傷的人明明是他,她卻覺得好痛,唉!她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
「為什麼?」
粗嗄的嗓音打破了他們之間不正常的沉默——說不正常是因平日他們之間總是唇槍舌戰、互不相讓;但此刻,她卻是出奇的安靜,就連一句揶揄都沒有。
「什麼為什麼?」包紮完傷口,沈佑希接著替他拭去傷處附近沾染的血跡。
「為什麼將青絲帶給他?」望著她靈巧的小手,齊御群不由自主的皺眉。
「您有說不行嗎?」她奇怪的橫他一眼,「六皇子都開口了,加上那條髮帶又不值幾個錢,給他又如何?」
「他說要,難道你就不能拒絕嗎?」
「我可以拒絕嗎?他可是遠從開陽國來的貴客……」
「他是貴客,難道我的身份就不及他嗎?但你對我倒是很擅長拒絕。」
「您是怎麼了?」沈佑希不明白他怎會突然跟她討論起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我……」頓了頓,齊御群有些惱怒道:「因為那條該死的絲帶讓我分心!」
「聽說您武藝過人,我以為那條小小的絲帶應該不至於會影響到您才是……」
「從結果看來,我顯然是被影響了不是嗎?」
「您不會連比劍落敗都要怪到我身上吧?」奇怪,她不記得齊御群之前有這麼不可理喻啊!
「你……」齊御群抿著唇,突然不知該對她,還是對自己生氣!
是,那條絲帶對他而言確實是微不足道,但為何他還是會因它而受傷呢?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第5章(2)
此時,門邊傳來一道聲音——
「三皇子,雲織坊的綺繡姑娘到了。」
「讓她進來吧!」深吸一口氣,齊御群重新倚回床邊。
「我先出去了。」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的沈佑希站起身。
不料,齊御群卻喚住她,「站在那裡不准動,她們是來替你量身的。」
「量身?」沈佑希感到疑惑不已,「我以為她們是……」
「雲織坊可是城裡首屈一指的繡坊,綺繡更是裡頭手最巧的繡女,今日我讓她帶著幾名丫鬟來替你裁製衣裳。」知道她又想入非非了,齊御群指著為首的翠衫女子介紹道。
「可為什麼要替我量身?我不缺衣服啊!」
「我不喜歡你那身衣裳。」他毫不猶豫道。
「這身衣裳哪裡不好?很輕鬆自在啊!」
「今日開陽國六皇子說的話你沒聽到嗎?你的打扮讓他誤以為我都是這麼薄待下人的。」
「這裡哪個廚子不是這麼穿的?難道您還能期待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嗎?別的姑娘可以身著綾羅綢緞,那是因為她們的任務就只是陪您玩樂;其他侍女能妝扮得光鮮亮麗,那是因為她們的工作就只需要灑掃庭院;但我不一樣,您以為每天要張羅三餐的人能不蓬頭垢面嗎?所以替我裁製新衣只是多此一舉。因為很快就會弄髒了。」
她的振振有辭讓齊御群無從反駁,但心意已決的他當然不可能因她的三百兩語而打消,「總之,今後你在穿戴方面不得馬虎,就算衣裳弄髒也無妨,再多做幾套就是了。」
這一刻,沈佑希突然想到齊御群會這麼陰陽怪氣的可能原因了。「您該不會是因六皇子說捨不得讓我灰頭土臉就這麼大費周章吧?他不過是在說笑罷了,我以為您應該聽得出來。」
說穿了,他就是不服輸的心態在作祟,不過這也可想而知——他是這麼的心高氣傲,應該很不喜歡屈居人下的感覺。
齊御群隱約明白真正的原因可能不只如此,但他拒絕細究,只是一個勁的道:「他向你要髮帶,你可以毫不猶豫的給出去;我不過是讓人替你裁製幾套衣裳,你卻堅持拒絕,為何會有這麼大的不同?」
「這兩者可以相提並論嗎?我以為我們在討論的是這件事的必要性。」他那是什麼怪邏輯?
「你忘了,我說過,我說向東,你就不可以往西……」
「好啦!我知道了,您想怎麼做都隨您吧!」反正浪費的又不是她的銀子,他高興就好,她不要再有意見了,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見她屈服,俊顏終於出現笑意。
而就在沈佑希被量身之際,齊御群則是盯著她沉思,半晌後對著面露羨慕的綺繡道:「她適合素雅些的衣裳,不需要太花枝招展。」
「那麼這本請三皇子過目。」綺繡淡笑著取出一本畫冊,「這裡頭所繪的是民女近日才構思出來的衣裳,尚不曾有其他人看過。」
「很好。」齊御群微微一笑。
相較於其他人的一臉羨慕,沈佑希則是皺著眉問:「我是您的娃娃嗎?」
「當然不是,有哪個娃娃像你這麼不聽話的?再說我對你好,難道不好嗎?」
他隨意問著。
這個問題卻是問住了沈佑希,也讓她不期然的想到——他身邊的女人雖然多如過江之鯽,但仔細想來,他待她們都是溫言軟語、溫柔體貼,並無太大不同,這若非意味他過度博愛,人人都好,就是她們在他眼中其實並無差別……
而真正的原因會是哪一個呢?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黑眸終於離開畫冊。
「沒什麼。」她像個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般,紅著臉道:「我只是在想……雖說您家財萬貫,但三不五時要替那麼多姑娘添制新衣,應該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吧!」
「事實上,你還是第一位讓三皇子這麼做的女子呢!」綺繡忍不住補充,語氣充滿了羨慕。
她也曾對齊御群癡迷不已,但在判定這個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男人是不可能真心喜歡上任何女人後,她決定退居到朋友位置,免得傷神又傷心,可如今看來,她似乎錯了……
「是嗎?」沈佑希一怔。
她與齊御群之間就只有主從之別,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因為愛面子而替她添制新衣,完全不覺得背後會有其他原因,然而綺繡簡短的幾句話卻意外在她的心湖掀起一股不平靜。
「多嘴!」齊御群瞥了綺繡一眼,鎮定的對發愣的沈佑希說:「好了,我全看過了,這裡頭的衣裳都不錯,你就自己挑吧!挑完快去備膳,我快餓死了。」
「您說什麼?」他的態度轉變之大,讓沈佑希完全無法適應。
「我說,我因為那條該死的髮帶而不小心成了傷者,你難道不該更仔細的照顧我嗎?再說我可不像某人,非但將那盤橙汁雞排吃得一乾二淨,此刻還毫無愧意的在外頭大快朵頤,完全沒有傷了人後該有的懺悔或是反省態度……」
「好像是您說這點小傷沒有大礙,叫他不必大驚小怪,儘管留在外頭先用午膳的吧……」奇怪,他受傷的部位明明是手臂,怎麼好像連大腦都被波及了?連自己說過什麼話都不記得。
「你……算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你快選完衣裳,我好餓!」
先前還笑人家六皇子是餓死鬼投胎,現在的他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當然,這些話沈佑希只敢放在心裡想,沒敢當著綺繡等人的面說出口。
「您想吃什麼?」檢閱著畫冊,她一邊訝異於古代竟也會有類似服裝目錄的東西。
「橙汁雞排。」想都沒想便道。
「還有呢?」
「沒了。」
「沒了?」她訝異的看著他,以前他會洋洋灑灑念上一大串,今天是怎麼回事?「您不是喜歡松鼠黃魚、酸辣高麗菜、佛手白菜、蔥油雞……」
「不要!我今天就只想吃橙汁雞排,所以記得多做一點。」
「只吃同一道菜不會膩嗎?」
「某人狠狠吃掉一大盤都不膩了,我為什麼會膩?」
至此,沈佑希終於明白為何在得知橙汁雞排被秦浩彥全數吞掉時,他的臉色會那麼難看了——因為他連一口都沒吃到!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更加深他非嘗到不可的決心吧!他孩子氣的舉動突然讓她覺得既好笑、又可愛。
「你笑什麼?」望著梨窩淺現的她,齊御群的眸中除了不解,更有一絲異樣的光芒。
「沒什麼。」她搖頭。
「那還不快去!」
「我順便去問問六皇子還需要什麼……」
「外頭有那麼多廚子、廚娘負責伺候他,你還擔心他會吃不飽嗎?現在。你只要負責做我的橙汁雞排就好。」
「可是來者是客……」
「我已經非常盡心盡力在招待他了,你再去幫忙也只是錦上添花罷了。」他毫不留情道。
「知道了啦!」橫了講話完全不加修飾的他一眼,沈佑希抿唇離去。
不過說也奇怪,他指定只要吃她做的菜,她竟感到很高興……意識到這一點時,沈佑希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狂?
有別於滿心疑惑的她,後頭的齊御群則是不自覺的緩緩綻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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