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見,宮少。」空氣中迴盪著她冷調的聲音。
海言悅呆愣了一會兒,才下意識偏頭看向他,在她的印象中,能夠詮釋出他的氣質,包裹那尊貴美麗身體的制服,是不可能出現殘缺的。
這道殘缺,彷彿是在完美的畫捲上用刀刻了一筆,怎麼看都刺眼。
沒有人看見,鏡片後的眸中漫上暗色的光圈,亂髮遮擋下的眉心極度不悅的蹙著。
冰山的身體雖然沒有受傷,但他的一切都不應該被損壞,這是冰山身為尊貴美男的必要條件!原來這種「不容破壞的完美」感覺,從第一次見到他,便根深蒂固地植入她的心中。
察覺到她的注視,他的視線下移,竟像心電感應般感受到她的不悅,宮少卿微微一愣,心中浮現出異樣的情愫。
「我沒事。」
他的回答並沒有緩和她的情緒,海言悅依舊緊盯著他胸前破裂的制服瞧。
冰藍的瞳眸閃著幾許柔光,下意識的,宮少卿自己也弄不明白,便伸出手覆在她的雞窩頭上。
「沒事。」說完又轉向另一邊,對著風鏡環開口:「這件事……」
「我會處理。」環立刻接下他的話。
宮少卿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只是點頭應許,如果是環,便自有他的道理。
「那我先走了。」風鏡環有些反常的率先離開,表情也不同以往輕鬆。
敢明目張膽在太和院對宮少卿出手,還破天荒劃破了他的制服,這已經是非同小可的事。
風鏡環離開後,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下宮少卿和海言悅兩人,她依舊死盯著他的制服,一動也不動,彷彿被施了定身法。
很礙眼、非常礙眼!
「言悅……」他的口中逸出她的名字。
海言悅的心臟忽然猛顫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叫出自己的名字,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聲音喊她,那道清涼的男聲,給人愜意的感覺。
「什麼?」
「我沒事。」他平靜的說,卻見她仍舊紋風不動地盯著自己。
「喔。」短促的一聲應答後,便是片刻的沉寂。
海言悅看著他被劃破的制服,黑框眼鏡後的眼微瞇。下一秒,他聽見來自她微乎其微的聲音。
「但是很礙眼,真的很礙眼。」
怎麼可能會有人傷到他?破壞那份獨一無二的完美,這是不被允許的事啊,發生後,她才清晰的察覺到自己痛恨所有會傷害到他的事物。
宮少卿的眸中閃過驚訝,手掌定在她的頭頂上方,似乎想要撫摸她,卻又遲運沒有動作。
良久,他的大掌才移至她的面前,輕輕地彈了彈她的額頭。
「她想傷我還不可能。」
「可是……」言悅抬起頭,有些異樣的盯著他。「你剛剛是為了保護我吧。」
冰藍的瞳孔中掀起小小的浪潮,他微怔,見她頃刻又恢復以往的模樣,似乎已經將某種情緒沉澱下去。
「冰山,為什麼冷美人會襲擊我?我又沒得罪她啊,而且我還以為可以和她成為朋友……」
她對宮少卿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從第一次見面時的緊張生疏,變成隨意自然。
「她的目標不是你。」
「不是我?」海言悅微偏頭,腦袋裡冒出問號,既然不是她,為什麼剛剛冷煙涼會襲擊她?
「她很可能是國主派進太學府,想對我不利的人。」
宮少卿脫掉破損的外套制服,裡面是袖口有暗花鑲金扣的襯衫,襯衫下擺扎進筆挺的長褲中,更顯得雙腿修長!
海言悅嚥了一口口水,覺得他看上去比果盤中的水果更秀色可餐。
沒見過他脫掉制服的樣子,脫了才看得更清晰。他的身材果然好的沒話說,讓她有一種想撲上去抱住他的衝動,不過她立刻回過神來。
「國主要對付你?國主為什麼要對付你?」
「這個要問國主。」宮少卿將袖口捲到手肘處,他重新回到桌後坐下,解開襯衫最上方的兩顆鈕扣。
「你最好和冷煙涼保持距離。」
「瞭解,我只能待在太和院避難真是抱歉,不過這裡也不是很安全。唉……太學府果然不是我的吉祥地。」
海言悅見他將桌上一尺高的文書移至眼下,奇怪的問:「你在做什麼?」
宮少卿揚眉看了她一眼。「做什麼?你認為在太和院專設一個房間給我是做什麼?」說著他便拿過一份文書,垂下眼執筆批注。
「我以為這是你們這些少爺的VIP休息室啊!」她的答案,讓宮少卿冷汗直流。
「原來不是喔。」她湊近他的身旁,看了看他正在批注的文書。
醫療機構新建提案、三期鐵路的建設、船舶出入港口新條例;資源再生計畫、海域走私監管……
看不懂,她承認自己在這些方面真的一竅不通。
「剛剛才發生事端,你竟然可以這麼快就平靜的坐下來工作,好歹也該吃吃水果,休息一下,先壓壓驚吧。」
宮少卿聽著她的論調,看著她搞怪的動作,心情異常輕鬆了起來。
「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怎麼能說是浪費呢?你把自己繃得那麼緊,生活還有什麼樂趣?」
「承擔責任是必須的,這是人活著的基本條件,身為宮家的繼承人,做這些事是職責,為國家以及家族效力也是理所當然。」
海言悅一愣,他的表情認真得彷彿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見他眉都不皺一下,得心應手的處理那些在她看來是天大的難題,她突然覺得心裡怪怪的。
海家人有追求自由的遺傳基因,就連身為繼承人、被眾人讚譽的哥哥,也是閒散不羈的個性。
「或許你是真的很喜歡做這些事,伹是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你的人生又不是只有工作、家族和國家。」海言悅突然咧嘴開心地笑起來。
宮少卿放下手中的筆,微微轉動椅子面向她,十指交叉相合。
「我的父親,從小就是這樣教育我,宮家的家規十分嚴格。」
所以,即便他不想跟海皇交手,仍得聽從家族安排。
「哈!有我在這裡,會讓你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生活,不過你不願意參與就只能看著我享受囉!」海言悅順手又抓了一塊水梨往嘴裡送。
「你根本不在乎別人是不是認同或接受你的生活方式。」
她只是,自己高興就好。
「為什麼要在乎別人是否接受?」海言悅對於他的問題感到百般不解。
「只要我自己高興開心就好啦,你有你的習慣,我有我的方式,自己堅持自己的。就像這間房子裡的窗簾和椅子,我覺得不好,建議換掉,但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上,我不會強要你接受。」
不過,雖然她不在乎別人是不是認同,但當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時,卻可以不顧別人的感受,儘管不是大奸大惡,但似乎也是個頗自私的人呢……
海言悅似乎想起什麼,頭微微垂下,宮少卿饒富興味的看著她。
「你真的是靠著京家的開系才進太學府的?」
海言悅已有些鬆懈的神經,經他一問又倏地緊繃,下一秒掩著嘴呵呵大笑,打哈哈。
「當然,要不然憑我這種資質,怎麼可能進太學府嘛。」
「你家還有什麼人?」
「我家啊……」她開始支支吾吾了起來起來,伸手抓了抓一頭亂髮。「我家很普通,沒什麼人呀。」
她記得相當清楚,第一次在這裡偷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而根據從京維瑟那裡得來的消息,宮家對海家好像很敵視,要是被他知道她是海家的人,日子恐怕沒這樣好過囉!
海言悅磨蹭著慢慢向後退,忽然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腳,她圓滾滾的身體倏地向前撲去!
宮少卿順勢抓過她的兩條手臂,將她向前撲倒的身體拉了起來。
兩人面對面近距離對視下,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那副黑框大眼鏡,隱約看見鏡片後那雙不知閃著怎樣眸光的眼睛。
怎麼……會感覺有火花在閃動,冰山明明是冷調子的人,她神經又錯亂了?
海言悅和他眼對眼,還好自己有眼鏡,但是冰山的眼中,微微浮動的是什麼?
她突然就很想知道,想要看清楚他眼中對自己閃爍的眸光,到底代表什麼?冰山這麼美,這張臉看上去很吸引人,但再誘人似乎也比不上那兩片薄唇。
海言悅沒察覺到自己已順著他的手臂,下意識地傾身上前,當然,她再怎麼大膽也不敢就這樣輕薄冰山啊!
雖然,美男的殺傷力是很強的,而這個近在咫尺的美男,剛剛不但保護她,此時此刻看著她的眼神還很溫柔……
海言悅直愣愣地撞進他的視線,覺得如果能溺斃在這片海洋中,也是很幸福的事。
忽然,支撐雙臂的力道頓失,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放手鬆開她的手臂,下場便是……
圓圓的身體撞進他的懷中,原本就很近的距離,在他一鬆手之後,她的臉更是直接迎面撲向他,而唇,好死不死,朝著冰山完美的唇筆直的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