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珠……」
「誰是你的豬啊?」萬寶珠狠狠白了他一眼,可是手已經接過花來了。
看著姑婆又羞又喜又裝模作樣假意生氣,古爺爺則是打躬作揖滿臉賠罪的模樣,萬小草笑得更燦爛了。
真好,不管年屆多少歲,還為著那個人心花怒放忘忑不安羞紅了臉頰,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嗎?
呵——害她也好想戀愛喲!
萬小草的腦海驀然闖入一張英俊嚴肅的臉孔,一個輕若蜻蜓點水卻讓人心悸的啄吻……她突然嗆到,心口卜通卜通猛跳了起來,臉蛋也漸漸染成了嬌艷艷的蘋果紅。
啊,室內氣溫怎麼突然上升了好幾度?
萬小草拚命扇著風,二話不說把原本要給萬寶珠的冰香蕉牛奶全給咕嚕咕嚕灌下肚裡了。
事情都過了一個星期,她究竟什麼時候才會把那個甚至還算不上是吻的吻給忘掉呢?
人家也許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萬小草有些怔仲,忽然心酸酸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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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文剛連連寫錯了好幾個數目字,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他到底在幹嘛?
距離那個失控的吻——甚至還不能算是個吻——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他不斷用一迭迭的文件、一個個忙碌的會議來讓自己將它拋在腦後,可是不管他怎麼做,都無法將它……還有小鶪那小巧圓嫩的臉蛋自腦海中暫時驅離。
司徒文剛,你從來不是這麼純情的男人啊,為什麼卻為了一個小小的、不足為道的吻念念不忘?
是因為懊悔吻了她的鼻尖?還是懊悔吻的只是她的鼻尖?
停——停停停!
「司徒文剛,你究竟在胡思亂想什麼?」他伸手摘下眼鏡,煩躁地揉了揉緊蹙的眉心。
一定要記得他只是去拿文件,然後一時出自惻隱之心幫她打掃房間,除此之外,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
說到文件……
當天下班前,他才收到德森小心翼翼陪笑的電話,說愛妻小花一時記錯了,文件其實早就放在董事長辦公桌上……他就知道,這對夫妻根本是故意的!
司徒文剛情不自禁有些想發笑,輕搖著頭自言自語,「有必要這麼不擇手段把妹妹推銷出去嗎?」
雖說那個擁有天使般純真燦爛的笑臉,卻有著魔鬼般製造可怕髒亂本事的萬小草,絕對是生來考驗男人的耐性的。
不知哪個男人會一時走錯路、踏錯步,被她純潔的笑靨給騙了,未曾及時察覺她的真本事山就貿貿然和她步入禮堂……
想到這裡,他原本幸災樂禍的微笑突然有些僵住,心頭不知怎地泛起了濃濃的不是滋味。
那些男人怎麼懂得欣賞她的純真率直與憨厚?他們只會被萬氏龐大的財產吸引,爭相搶著要做她的丈夫,名為保護她,實則藉著利用她的純潔傻氣掌控她名下所有的財產。
司徒文剛的神情恩a變得陰沉慍怒起來,胸口一陣激動心痛地翻騰絞擰,越想越生氣。
在美國,他就見識過太多諸如此類邪惡齷齪的事情了,他經常在做公益服務時,和律師一起聽過太多受騙遭丈夫遺棄並孑然一身的下堂妻,悲慘地痛泣著她們愛著的男人是如何一步步鯨吞蠶食她們的財產,利用她們的天真,把她們的一切掠奪一空。
小草……會是下一個嗎?
他突然無法呼吸,滿腦子都是傻里傻氣的她因為不善理財、不懂持家,把家裡搞得亂七八糟,最後被惡質的丈夫拿來當作借口羞辱、欺陵。
最後她快樂的笑容消失,桃紅的小臉蒼白,圓滾滾愛笑的雙眼光芒黯淡,變得誠惶誠恐,驚悸不安,害怕做錯事會惹丈夫生氣……
司徒文剛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思緒越飛越遠、越攪越亂,也越想越恐怖,他焦慮不安地站了起來,思索了半晌,隨即抓起電話按下一串號碼。
「喂,我是韓德森。」
「德森,除了我以外,你們還試圖把小草推銷給誰嗎?」他咬牙問道。
韓德森在電話那頭愣了幾秒,「什麼?」
「不要裝傻,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會不會逼小草隨便找個男人嫁掉?」司徒文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扯到這邊來,但是他越想就越有可能。
他焦灼的胸口始終難安,沒有討個踏實的保證,他連坐下來的心情都沒有。
韓德森沉默了半晌,精明如狐狸的他立刻嗅出了什麼,因此故意慢調斯理地道:「這個……你也知道的,誠如我說過,小草個性太善良太天真,老是對人太有信心,又沒有談過戀愛,所以……」
「講重點。」他咬牙切齒,素來自傲的耐性與內斂不知怎地,在此刻全然消失殆盡。「有還是沒有?會?還是不會?」
「有,我們也有找過其它人。」韓德森說完忙咬住拳頭,強自吞下狂笑的衝動後,繼續裝出為難的聲音道:「我和小花的意思是,想要幫小草找個好丈夫,以後就不用替她擔心會被人騙了。其實我們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和她在一起,可是你反對的意思那麼堅決,正所謂強求的姻緣不圓,我們也只好死心,另做他想了。」
「韓德森,小草是人,不是根草,沒有過問她的意見就隨隨便便拔給別人栽種,這是極度殘酷無情不道德——」
「司徒兄,你如此憤慨是為哪般?」韓德森毫不掩飾滿腹的濃濃興味。
「我——」司徒文剛腦中登時一片空白,啞口無書。
是啊,他這麼憤慨是為什麼?
這件事不是和他無關嗎?從頭到腳徹頭徹尾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對,還是跟他有一點關係的,至少他曾經打掃過她的房間,他瞭解她的習性,他知道她天真到什麼地步。
「你好像很關心我小姨子。」這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司徒文剛一時語結,好半晌後才勉強道;「我只是……不想看見我認識的人遭遇不幸福的婚姻,尤其是被逼結婚」。」
「司徒兄,我和小花眼光還不錯,你盡可以放心的。」韓德森說得一本正經,其實已經在電話那端笑到肚皮快抽筋。「對了,約翰內斯堡的廠商今天早上傳報價單來了,如果你看過覺得沒問題的話,我們就——」
什麼?就這樣三言兩語就把這麼嚴重的大事交代過去了?
司徒文剛胸口漲滿了熊熊的怒火和不平,耳畔嗡嗡作響的聲音他根本沒聽進去。
滿腦子儘是那個傻氣的妙鼻貼女孩,即將被兩個熱心過度又自以為是的「人口販子」給連手推人危機四伏的婚姻裡……
第五章
萬小草一身碎花蕾絲洋裝,脖子繫著香奈兒山茶花頸帶,雪白纖細的小腳穿著「萬人迷」清秀伊人系列的淡綠色涼鞋,坐在咖啡館裡啜飲著咖啡,邊吃蛋糕邊緊張地等人。
她等的不是誰,就是那個消失了一個星期又十二個小時——這可不是她特地在計算啦——的英俊財務長,潔癖男子漢司徒文剛。
她真的萬萬沒想到,他會打電話約她出來見面。
這就是約會嗎?他在追求她嗎?他們開始要談戀愛了嗎?
萬小草心慌意亂得手足無措,雖然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應該是她自己想太多,但她還是滿臉傻笑地打開衣櫃,換過一套又一套的衣裳,在穿衣鏡前端詳了幾百遍,最後快遲到了才匆匆忙忙換上第一次拿的那一套衣服,衝出大門招了輛出租車就來了。
結果,她還早到了十五分鐘,並且在坐下來後才發現家裡有車有司機,幹嘛坐出租車?
不過這些統統都不重要了。
他究竟約她做什麼?
她緊張得坐立難安,一下子傻笑,一下子又用手壓著怦怦亂跳的胸口頻頻深呼吸。
真是見鬼了,她到底在幹什麼?
又不是沒見過他,而且前幾次見到他也沒這麼慌張,萬小草覺得自己都快得失心瘋了。
越緊張就越想吃東西,她開始吃第四杯提拉米蘇,吃得糖粉和可可粉掉得四處都是。
司徒文剛推開咖啡館的大門,一眼就看見了桌上滾滿面紙團,三個空點心杯東倒西歪,以及整張小臉都快埋進提拉米蘇裡的萬小草。
黏答答的糖粉、皺巴巴的面紙小山、她鼻端沾了可可粉、一坨咖啡慕司在湯匙邊緣要掉下掉……
他有心肌梗塞的衝動。
歎了一口氣,司徒文剛緩緩地走向她,從沉靜的臉龐上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的天人交戰。
為什麼會打這通電話約她出來?難道他想讓事情越演變越複雜嗎?他希望火燒到他身上嗎?
他也不知道。
但他就是沒有辦法漠視這一切,一如他無法假裝對她髒亂不堪的房間視而不見。
她和髒亂,這兩樣肯定是他的罩門死穴。
他輕輕地拉開椅子,取出一張面紙擦了擦上頭落了根髮絲的椅面,這才在她面前坐下。
「等很久了嗎?」他溫和的問。記得自己切確約的時間是十一點二十五分,現在是十一點二十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