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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香彌

  她說得情真意切,讓君連笙一時動容,「能得你如此重情重義的朋友,想必蝶兒在九泉之下定也會為些感到欣慰。」他替蝶兒能遇上杜紫芯這樣的朋友感到慶幸,否則他至今仍被邵家蒙蔽,不知她是被他們害得慘死。

  她幽幽回了他一句,「蝶兒若知王爺至今仍惦記著她,想來也會欣喜。」

  她前生與他在無心庵裡錯過了,卻在她成為另一個人後,重新接續這份緣,這是老天爺看她前生委實太慘,所給她的補償嗎?

  否則這世上這麼多的人,她為何會在這副身子上童生?

  她失神的仰起臉朝向上方,彷彿想穿透書齋的屋頂,眺向那遙不可及的天穹。

  第6章(2)

  近日王府裡的人都發觀了自家王爺和王妃開始變得親近,對這事趙嬤嬤是最樂見的了,雖然她也有些奇怪,不知道這事究竟是怎麼開始的。

  可能是數天前的那晚,王妃親自送了熬煮好的粥給王爺後,接下來幾日,王妃便日日送粥過去給王爺吧。哎,不管是怎麼開始的,這總是好事。

  這晚,見到從書齋回來的杜紫芯,趙嬤嬤的臉上堆滿了笑,樂呵呵的迎上去,「王妃,您回來啦。」

  「奶娘怎麼還沒去歇著?」她去書齋前,已吩咐趙嬤嬤去休息。

  「這天氣熱得讓人睡不著,等晚一點奴婢再去睡。」趙嬤嬤一邊說著,邊留意著她的臉色,遞了杯茶給她後,試探的問道:「王妃這幾日常上王爺那兒,那王爺可有說什麼時候來咱們這兒?」

  「他來咱們這兒做什麼?」

  見王妃竟沒聽懂她的暗示,趙嬤嬤一時情急,脫口而出,「自然是過夜啊,您和王爺可至今都還沒圓房呢。」

  聞言,杜紫芯端著茶盞的手頓時僵了下,「這事……不急。」

  擔心自家主子不知這事的輕重,更不知該怎麼對王爺開這口,趙嬤嬤著急的說道,「怎麼能不急,您算算您都嫁給王爺好幾個月了,到現在都還未圓房,這怎麼得了?本來王爺冷落您,那也沒辦法,可如今您和王爺憶新近許多,咱們該想辦法將王爺請過來才是。」

  「……這事我心裡有分寸,眼下時機還不到。」

  趙嬤嬤追問:「那王妃覺得時機何時才到?」

  她找了個理由搪塞,「我最近雖常去書齋,但與王爺還不太親近。」原身在回京的路上遇見蝶兒的事是她憑空編造,這事自然不可能讓趙嬤嬤知道,所以她去見君連笙時,都帶著其他的婢女,盡量避著趙嬤嬤,以防不慎在君連笙面前露了餡,被他得知原身壓根就不曾見過蝶兒。

  趙嬤嬤狐疑的瞅著她,「不太親近?可王妃每次去書齋總會待上半個時辰,這期間王妃與王爺都在做什麼?」

  前次王妃甚至在書齋裡待了快一個時辰才回來,若非見王妃回來後沒有異狀,她都要以為王妃與王爺已在書齋裡成就了好事。

  沒想到趙嬤嬤今晚特地留下來,就是為了問她這事,杜紫芯有些頭疼。

  「我們只是說說話。」她與他之間說的泰半都是報仇的事,或者緬懷一下蝶兒的過往。

  趙嬤嬤還是不放過她,提議道:「要是您不好向王爺提那事,不如奴婢找個機會暗示王爺吧。」

  杜紫芯連忙阻止她,「不用了,這事我會自個兒看著辦。時辰不早了,奶娘去歇著吧,我也要就寢了。」說著她掩嘴打了個呵欠,佯作自個兒真困了。

  「那好吧,奴婢告退。」趙嬤嬤嚥下還想說的話,離開王妃寢房,心中卻思忖著,王妃定是臉皮薄才不敢向王爺提那事,這事她得幫王妃一把才成,否則兩人這般耗著,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圓房。

  夜裡躺在床榻上,杜紫芯想起趙嬤嬤先前說的話,心緒複雜。

  她已是君連笙的妻,可他卻是為了前生的她,遲遲未與今世重新為人的她行房。

  他的深情以待,前生的她無福承受,今生老天爺讓他們成了夫妻,她是不是能期盼……她兩手緊緊捂在心口處,「蝶兒」已經死了,或許她可以與他……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今晚杜紫芯再送來她熬的粥給君連笙,想藉著蝶兒的事拉近與君連笙之間的關係,因此提了件她以前在無心庵時的事。

  「蝶兒曾說當初將你帶回無心庵,在除去你身上那身染血的衣袍後,見到你身上那些傷,替你上藥時,手都是抖著的……」

  她這話一提就這麼勾起君連笙的回憶,一向話不多的他突然滔滔不絕的說起蝶兒的事來。

  「蝶兒是個心善愛笑的姑娘,那時我因遭受繼母派人追殺,九死一生,在無心庵裡養傷時,心裡充滿了對他們的憎怒,可只要見到蝶兒的笑顏,心中的戾氣就會消減幾分……」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也認識蝶兒的人,君連笙彷彿想將這些年來對她的滿腔思念都傾訴出來,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她若是得空,就會來陪著我說說話,即使我那裡話少,她也不介意,自個兒就能絮絮叨叨的說著,她的嗓音清脆,宛如黃鶯,聽著很是悅耳,所以我一點也不覺得她聒噪,她那雙眼很亮,宛如天上的星辰倒映在她眸裡,還有笑起來時,她那對水眸彎起來的模樣,就像弦月……」

  他在說著這番話的神情,俊雅的臉上充滿了懷念和溫柔,讓杜紫芯心酸酸的,移不開眼,她就這麼聽著他足足訴說了近一個時辰的蝶兒。

  其中有些小事她幾乎都忘了,直到他提起,她才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最後離開書齋時,她恍然明白,怕是誰都取代不了昔日的「蝶兒」在他心中的地位,即使是現在的她也無法取代。

  她忽然間有些嫉妒起前生的自己,竟然能得到他如此傾心相待。

  除非她告訴他,她就是他念念不忘的蝶兒,否則以她現下的身份,一輩子都不可能得他如此相待吧。

  她一時之間不知該為此歡喜,抑或是悲傷。

  一大清早,有個丫鬟伸長頸子望向君連笙所住的院子,瞅見有人身穿一身紫色錦袍,頭戴玉冠的男子朝這兒走來,趕緊抬手拽了拽一旁趙嬤嬤的衣袖提醒道。

  「王爺過來了。」

  趙嬤嬤連忙理了理前襟和衣袖,吩咐那丫鬟,「你趕緊把東西端好,方纔我教你的話都記牢了吧。」她今兒個天未亮就起身,刻意等在君連笙出門上朝時必經的路上。

  那面容清秀的丫鬟把擱在邊的一碗湯藥端起來,慎重頷首道:「您放心,我都記牢了,一字都沒忘。」

  待君連笙走得近了些時,趙嬤嬤便佯作從一旁剛過來的模樣,扯開嗓子,問那丫鬟,「你手裡端的是什麼藥?王妃病了嗎?」

  「王妃沒病。」丫鬟依著先前趙嬤嬤所教的回答。

  「那你端著這藥要做什麼?」

  「回趙嬤嬤,王妃癸水剛結朿,這是要給她補身子的湯藥。」

  聞言,趙嬤嬤的臉上頓時滿面愁容,長長歎息一聲,「唉,王妃嫁進王府都多久了,至今還沒能懷上王爺的孩子,這可怎麼對得起君家列祖列宗喲。」

  「奴婢瞧王妃也為這事愁得很,可這事只靠王妃一人也懷不了孩子啊,王妃嘴裡不說,可奴婢瞧過幾次王妃躲著人偷偷掉淚呢。這王妃多好的人啊,王爺怎麼就不疼惜她呢。」

  趙嬤嬤斥了她一句,「哎,你這丫頭別亂說話,要是讓人聽見可不好。」

  趙嬤嬤話剛說完,佯作突然才瞧見走過來的君連笙,和那丫鬟臉上都適時的露出驚慌的神情,朝他福身請安。

  「奴婢見過王爺。」

  君連笙沒出聲,只抬手讓她們免禮,一言不發的逕自朝大門處走去,彷彿沒聽見她們適才所說的話。

  待他走玩,趙嬤嬤擰著眉看著他的背影。

  那丫鬟納悶的問:「趙嬤嬤,您說王爺方才究竟有沒有聽見咱們說的話呀?」

  「這大清早,府裡安安靜靜的,應是聽到了。」

  「那王爺怎麼一句話都沒說?」

  「你以為他會說什麼?他沒怪罪咱們多嘴,已是咱們走運了。」她原以為王爺聽了她們適才那番話,就算沒罰她們,多少也會責備她們兩句,但她為了王妃好,心裡早有被罰的準備,哪裡知道王爺竟當沒聽見似的逕自去了。

  那丫鬟知趙嬤嬤讓她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王妃,也不敢說什麼,撓撓鼻子笑了笑,慶幸的說道:「還好王爺沒責罰咱們。」

  「走吧,回去了。」趙嬤嬤說著,從衣袖裡拿出一串銅板塞到那丫鬟手上,囑咐道,「你方才做得不錯,這些是打賞你的,記得把適才的事給我吞進肚子裡,可別在王妃跟前說漏嘴。」

  這事她是瞞著王妃偷偷做的,可不敢給王妃知道。

  「我想你粥也該吃膩了,我今天做了南瓜餅給你嘗嘗。」這晚杜紫芯端著做好的夜宵過來,笑咪瞇說道。在得知君連笙就是她曾救過的連看見她,君連笙不禁思及今晨聽見趙嬤嬤和那丫鬟所說的話,一時之間心情複雜,不知該怎麼面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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