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埋在老四府上的那枚釘子呢?」
「太子打算動用嗎?那釘子埋得深,本是打算最後一刻動用的,現下時機尚未成熟……」
「算了,當本太子沒提。」鳳曜日不耐煩的擺擺手。「這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倒是提出一個法子來啊!
本太子養你們吃白食的啊?」
「太子,眼下想收復那三道的據點短時間不能做到,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吃肉,咱們卻連湯都喝不到,此消彼長,差距將會數倍拉大,為今之計,只能讓對方也無肉可啖才行。」黑衣幕僚沉吟了一會兒,才提出一個大方向。
「怎麼做?有什麼辦法?」
「首先要查出四皇子的各處據點還有門人名單,然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夜,東宮裡書房燈火徹夜未滅,直至清晨,城門方開啟,幾騎快馬便直奔出城,往南方急馳而去。
同一時間,一份密折送到皇上的手中。
蒼昊帝打開密折,臉色瞬間冷沉下來。
「好!好!真是朕的好太子!」蒼昊帝心裡悲愴。看來他真是太寬容了,本想著虎毒不食子,沒想到虎子反過來要吃了虎父!
「裴神醫。」蒼昊帝心情雖然低落,不過依然不減渾身氣勢。
「草民在。」裴林低應,只微微彎身行了禮。
「可發現藥裡都加了什麼?」
「都是尋常的藥材,單獨使用或配好藥方使用都沒有問題,不過如果和皇上這副藥方里其中一味藥材相合,便會產生一種慢性的毒,這種毒會致使身體日漸虛弱,單一份的量,大概需要半年左右,才會虛弱到無法起身,而目前有三份的量,只需要兩個月,皇上就要臥床不起了。」
「三份?竟然有三個人嗎?哈哈……」蒼昊帝心裡悲涼。「裴神醫,傳話給你的主子,就說……朕答應他的條件。」
「草民遵旨。」裴林低著頭,沒人看見他嘴角勾起的得意笑容。早答應不就沒事了,也不用白受這心痛了。
他上前,將兩個木盒放置在皇帝面前御案上。
蒼昊帝眼神微閃,知道盒子裡裝的就是自己要的東西,關於太子以及幾位年長皇子謀朝篡位、結黨營私,以及……弒君的罪證。
「你的主子可有交代什麼話?」蒼昊帝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一般。
「主子說,大的廢了,還有小的,主子保皇上有足夠的時間再培養一名接班人。」
蒼昊帝猛地望向裴林。「朕的身體……」
「若無意外,再活個二十年沒問題。」裴林微笑,語氣雖淡然卻滿是自信。
「至少。」
蒼昊帝聞言瞬間閉上眼,狠狠的鬆了口氣。
他今年已屆耳順之年,從十歲登基開始,至今將近五十年,一生兢兢業業,從無一日忘記自己的責任,最怕的,就是無法把江山、百姓,托付給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讓江山再起烽煙,讓百姓面臨苦難。
如今,他還有時間,還有機會!
可……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真難啊!
太子何嘗不是他費盡心思教育的,幾個年長的兒子哪一個他沒有費心,可最後呢?竟然教導出了一個個弒君篡位、道德淪喪的儲君和皇子!
這一次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他不能再錯。如果他的繼承人中,能有一個像那位一樣,他又何須煩惱?
「裴神醫,你覺得朕將八皇子和九皇子送到你主子那裡如何?」
裴林聞言,忍不住笑了。閣主啊閣主,您真是讓裴林無話可說了,竟將皇帝的每一個反應推測得如此準確。
「主子說,江湖只管打殺,以血償血,以恩報恩,並不適合做為培養儲君的地方,皇上身邊人才濟濟,何必捨近求遠。」
捨近求遠嗎?他的身邊還有可以信任之人嗎?哪一個官員沒有和那些成年的兒子扯上關係呢?
「主子說,若皇上信得過他,倒是可以提個人選讓皇上參考。」
「你說。」
「護國公盛駙馬。」
蒼昊帝聽見人選,吐出了一口濁氣。是啊,他的護國公盛愛卿可不就是一位最好的帝師嗎?他真是被那幾個成年皇子給折騰得魔障了。眼底瞬間精光湛亮,炯炯的望著裴林,一掃近日漸顯的老態。
「你們主子……料事如神啊!」這樣的人才,沒有一個帝王不想掌控在手裡,但偏偏這樣的人最是讓人無法掌控,讓身為帝王的他又愛又忌。
「主子說,『普天之下,莫非皇民,率土之濱,莫非皇土』。」
「好!好一個普天之下,莫非皇民,率土之濱,莫非皇土!」蒼昊帝龍心大悅,他相信那樣的人是不屑虛與委蛇的。「總算信陽王還是有一個好兒子啊!」裴林猛地抬起頭來,眼神詫異的看著皇帝。
該死的,皇帝害他輸了!他珍貴的無憂草啊!
主子該不會為了贏走他的無憂草,故意洩露身份給皇帝,好贏得賭注吧?
「哈哈!難得裴神醫也會有這樣的表情。」蒼昊帝心裡爽快了。哼哼!就許他們一副高深莫測、一切盡在掌握的得意樣子,他就連查一個人的身份都辦不到嗎?那他這個皇帝就白當了。
再說,信陽王的三子李楷就是飛鷹閣閣主這件事,讓他能更加放心,信陽王有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他也不用擔心會投靠到太子或其他皇子的陣營去。
「轉告你們主子,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朕便會下旨。」
「草民遵旨。」
***
無名山莊秦樂樂坐在溪旁的一顆巨石上,手裡握著釣竿,狀似隨意的享受著垂釣之樂,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內心的煩悶。
她已經有十天沒看見李楷了。那夜那道凝望逍遙樓如孤松般的背影,一直盤旋在她腦海裡,她忍不住有些愧疚的想,是不是那天她的態度太傷人了?
不管他建議她認親的目的是什麼,她都不該把心底那股隱藏得很深、連自己都沒發覺的怨氣發洩在他身上。
是恃寵而驕吧?仗著他對她的感情任性了!
他該不會是在躲她吧?
她知道他還在山莊,就是因為這樣才讓她懷疑他在躲她。畢竟這幾年來,除了腿傷痊癒之後偶爾會搞個神秘失蹤之外,一個連她的休假日都要把她拘在身邊,讓她除了睡覺之外根本沒有私人時間的人,突然身處在同一個地方卻一直不見人影,讓她不多想都難。
原來如果他不主動找她,她就見不到他,是嗎?
這種嚴重失衡的狀況,讓她心裡像是堵了口氣一樣,鬱悶得讓她想抓狂。
「喂,你們主子現在在哪裡?」一時衝動,她對著空氣喊,全然忘了她口中所謂的「你們主子」目前也還是她的主子。
周圍依然安靜,就在她以為身邊不是沒有暗衛,就是他們被下令不能告知她主子的行蹤,尤其她知道前者是不可能的,以至於她整個心情更加苦悶的時候,一道似遠又似近的沙啞聲音傳進了她的耳裡。
「致遠書屋。」
影十一心裡那個激動啊。終於,主子給的任務他終於完成了。
那天主子交代下來,如果這位問了他的行蹤就直接告知,原本以為這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卻沒想到幾日下來,這位硬是提也沒提。
反而是閣主,明明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連幾位鷹主都開始抗議閣主的無良剝削,卻還是每天都要問那麼幾次「她有沒有問過本少爺在哪」、「臭丫頭問過了沒」、「那該死的臭丫頭都沒有找本少爺嗎」、「十一、十二,你們是不是怠忽職守」。
他欲哭無淚,差點以死表清白。
所以,當這位終於問主子行蹤的時候,他因為太過激動才回話慢了一些。
秦樂樂當然不可能知道影十一心裡有多委屈、多糾結,知道李楷現在在哪裡之後,反而冷靜了下來。
找到他,見了面,然後呢?他們之間的問題依然存在,那……又何必再見?
或許他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躲著她。
算了,就這樣吧!她這邊在心裡逕自做了決定,全然忘了這種事情不是她單方面說算了就能算了的,尤其是遇到特別執著的李楷。
「十二,不是說她問我在哪裡了嗎?為什麼都一個多時辰了還不見人影?是不是你和十一胡說八道的?」
李楷很鬱悶,得到消息之後,他就在書屋的庭院裡來回的走著,不時的望向院門,或是功力運至極致,以傾聽有無他已經熟悉且萬分期待的腳步聲往這兒走來,可是到現在什麼都沒有。
「閣主,秦姑娘確實問了,十一也告知她閣主在致遠書屋,這是千真萬確的。」影十二也很鬱悶,他也只是來回報「秦姑娘詢問了閣主行蹤」這個消息,想讓閣主高興點,本意是好的,可閣主卻直接把這消息當成「秦姑娘要來書屋了」,這……能怪得了他嗎?
「算了,我只是說說,你下去吧。」李楷當然知道他不會「謊報軍情」,是他太急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