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以為十二阿哥是受王爺所托前來談婚儀的不是嗎?怎麼現在卻說要退婚了?」趙之山臉色已變。
「退婚只是暫時的說法,也許只是將婚期延後。」永琪仔細觀察著趙之山的反應,若這場聯姻與他的「工作」有關聯,那麼被退婚他當然震驚。
沁王爺說不定也是亂黨的一員,他心沉了下來,私心不想嘉樂的阿瑪成為他誅殺的對象……
那丫頭一直不知道他在神機營的差事,此事若教她得知,鐵定驚訝,如果再曉得他懷疑她的阿瑪是亂黨,甚至著手調查,若經查屬實即誅殺不誤,他若成了她的殺父仇人,那麼這丫頭會肯再當他是她的十二哥嗎?
這可是他第一次出手查一件事查得如此忐忑,畏縮得幾乎不敢得知真相,就怕……唉!
嘉樂吃驚的望向永琪,明明就是直接退婚,為何說延期?
十二哥還是想將她推給趙之山?!
她袖裡藏著小拳頭,握得死緊,很是失望氣憤。
「下官不相信,王爺會如此無禮的做出退婚之舉,即便是婚禮延期,也該又王爺當面來對下官說清楚。」趙之山聲音轉硬。
「沒錯,王爺這是瞧不起我們大人嗎?欺人太甚!」吳銘義也怒聲質問。
「王爺明白此舉損及了趙提督的顏面,因而重托我走上這一趟,代為鄭重向趙提督致歉。」
「王爺要悔婚,竟然托你賠禮?!」吳銘義武官一名,沒什麼謀略,此刻臉上明顯的露出藐視。「咱們大人可不是一般提督,他掌管了山西所有的兵權,山西米糧更是佔了國庫大宗,每年進貢朝廷的稅金居全國之冠,而且他人面廣闊,只要一聲令下,不少江湖豪傑都會情義相挺,王爺這般欺侮人,怕是會引起亂事。」吳銘義膽大妄為的還敢威脅起人來。
小稻子大怒,他當然知道這傢伙為何敢藐視他家主子,畢竟在外人看來,主子不過是個不受重視、既無權也無勢,只會幹吃閒飯的皇子,托他來談退婚壓根算不上有誠意,可是再怎麼說,主子也是堂堂的阿哥,這姓吳的小小一名總兵也未免太放肆了,竟敢對主子無禮,可惡!
「吳總兵,你方才說不少江湖豪傑都會情義相挺,還會引起亂事的話是什麼意思?」永琪沒有小稻子的氣憤情緒,他在意的是這姓吳的話中有話。
不過是一個武官出身的漢人,敢犯上藐視皇親的重罪說出這等話,這十足透著不尋常。
「呃……」似乎警覺自己說錯話,他緊張的立即看向趙之山。
趙之山臉上表情出奇凝重。「吳總兵沒有他意,只是純粹為下官抱屈罷了,若言辭有所不敬,還請十二阿哥見諒。」
「那趙提督也覺得我不夠份量來談退親是嗎?」永琪僅一個揚眉的動作,已足夠讓人明白他話語中的不悅。他也察覺趙之山非常懂得避重就輕之道,巧妙的避開了屬下的失言。
趙之山瞧著面前的十二阿哥,從第一次見面起,這人時常凝在唇角的笑意,就讓人渾身寒透,以他識人無數的眼光,這看似無害的男人鐵定不簡單。
「下官當然不敢無禮,只是退親是大事,還是希望王爺親自給個交代。」趙之山擺明無意退親。
永琪冷著臉,趙之山若堅持不退,其實以他的立場實在強迫不了人,不過這樣也好,這事正好暫時緩一緩。
「趙提督,你不問我退親的原因嗎?」以為只會在一旁紅著臉不敢啟齒的人兒,自己開口了。
趙之山正色的望向她,「當然要問,格格對下官不滿意嗎?」
自從見了她後,他就教她貌比蓮花的模樣吸引,將她當成水池中最清艷的一朵盛蓮,嬌媚可人,對她一見鍾情,可是成親在即,她卻提出退婚的要求,這實在太傷他的自尊,也枉費他一片真情。
「不,趙提督風度翩翩,是所有姑娘家都會心儀的對象,我當然也不例外,只是……只是……」嘉樂頭垂得低低的。
「只是什麼?」他心急的追問,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不能接受他?
「因為……因為……」她還是支支吾吾。
這會就連永琪也皺起眉,想聽聽她到底想說什麼。
「因為……」她歎了口氣後,抬了頭,神色不再扭捏。「因為從小打大,我與十二阿哥滾床不下數百次,就算你不介意穿破鞋,我也無臉接受你!」她端坐著,神情自然,態度婉約,用著不重不輕、柔柔細細的語調,說出了足以引爆一頓火藥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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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打大,我與十二阿哥滾床不下數百次,就算你不介意穿破鞋,我也無臉接受你!
房裡,永琪瞠目的瞪著面前有著清靈小臉兒以及一對純真瞳眸的小女人,她、她竟說得出與他滾床不下數百次的渾話?!
對上她那眨著無辜的雙瞳,他久久說不出一個字,只能瞪著她再瞪著她,等她自己解釋清楚。
也許是見他真的太震驚了,嘉樂輕柔地移身來到他跟前,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十二哥,對不住了,這樣詆毀你的人格,這事要是傳到萬歲爺耳中,你少不了要被剝一層皮,可若我不這麼說,那趙之山不會放人的,我這是權宜之計。」
「權宜之計?!」
「嗯,十二哥認為這法子不好嗎?我覺得挺有效的。」她滿臉討好的搖著他的手。
至少趙之山震愕之後就沒再多說什麼的離開大廳了。
永琪愣愣的看著她,這真是他那天真純情、胸無城府的妹子嗎?
「你不是希望我以『兄長』的身份幫你退親嗎?可這會咱們……亂倫了!」
她不以為意的反駁,「咱們又不是真的兄妹。」
「可是——」他張口結舌的,竟說不出話了。
「十二哥,連累你真不好意思,不過我也沒辦法,你應當能體諒我吧?」
他的頭頂在打雷下雨了,這是怎麼個晴天霹靂?!他與她生活了十多年,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警覺自己完全不認識她,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再瞧向靦腆低頭的人兒,他迷惑的眨了眨眼,眼前這女人,怎麼渾身上下明明散發著純真的氣息,無邪到像一顆青蘋果,既青澀又甜美,怎麼可能會這麼陰險?
「不能!我不能體諒你!」他斬釘截鐵的說。
嘉樂的臉色立時一陣發青。
「你堂堂一個大清格格,怎能毀壞自己的名節來達成目的,這樣教你阿瑪有何顏面見人?!」女人名節為重,他氣惱她竟不珍惜。
「自從我落水後……我就對不起阿瑪了……」她幽怨的說,眼角還濕潤了起來。
永琪聞言一僵,這話是……繞來繞去這丫頭還是沒放過他,擺明了他壞人清白卻不肯負責任,他額際冒出冷汗。
她幽幽的瞄了瞄他。「十二哥放心,我知道你對我沒那種感覺的,壓根沒想過要娶我,而我也不會勉強,只是做人要有道德良心,我這身子既已不潔,就不便再嫁人,所以我打算終生不嫁了。」
終生不嫁?!「這怎麼成?」
「怎麼不成,反正我已經沒人敢要了,就這麼著吧!」嘉樂眉梢輕揚,嘴角隱隱含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永琪臉綠了一半。
可惡,他當真能讓她就這麼著嗎?
這丫頭心機真重!
第七章
什麼叫做就這麼著吧?
這丫頭口是心非!
她似乎忘了自己說過退親的話,繼續安危的待在提督府不說,還每日與趙之山出雙入對的,宛如一對即將成親的小夫妻。
現在是什麼狀況?這丫頭的所作所為,他完全看不明白。
難不成她突然發現這個趙之山正是她的夢中情人,後悔說過要與人退親的話,願意重新考慮這樁婚約?
她已經一連三天都纏在趙之山身邊,連他要見她一面都得等到深夜,到她房裡堵人才見得著。
永琪僵坐在她的房裡。「是趙之山親自護送你回房的?」
剛進房門的嘉樂聽見這聲音,先是吃了一驚,接著一抹笑不自覺地從她臉上浮現。
「十二哥,你找我嗎?」她愉快的朝他走去,這才看清楚他的臉龐竟陰霾到有點恐怖了。
「哼!」他濃眉倒豎,雙目幾乎噴出火來。
「十二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道歉,我不該威脅你的。」她滿情歉意的說。
「我並沒生——」忽然,他整個人僵硬起來,尤其當她香軟的小臉輕貼上他頸窩時,那並不需言語的溫柔舉動,頓時讓他不自在的說不出話來了。
「十二哥,別生氣,我不會再逼你了。」
「逼?」他被她摟著,那熾烈的熱氣透過衣料,燒著他的背。
「十二哥你只當我是妹妹,所以你放心,我不會逼著你負責的,而且你說的對,趙提督是個不錯的人才,溫文有禮,經過幾天的相處,我想我沒那麼排斥他了。」她甜笑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