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醫莫伯連忙跳出來打圓場,「夜深了,要是擾了首領休息,大伙都不好過。」
王琥和那名光頭海寇互瞪了一眼,心知莫伯所言甚是,這才免去了一場架。
「總之,以後大伙要小心對待那姑娘了。」莫伯下了結論。
大伙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同時有了默契——
既然首領喜歡,在她被扔下船之前,也只好這樣了。
第五章
晨曦。
水珍珠在獵鷹的輕啄下甦醒。
黑瀾的眸輕眨,不知為何,停在木桿上上休息的獵鷹飛到忱邊,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啄弄著,不疼卻能吵醒她。
他是想喚醒她?但……滄瀾才是她的主人吧?
她欲揚手揮趕他,孰料左手牽右手,她早忘了自己雙手被縛綁的事實。
體力就像破了洞的木桶,無論怎麼裝水也滿不了,是以往常她總是睡睡醒醒,昨兒夜半她醒過來的時候,想起自己的抹胸還沒拿回來,於是便在他身上摸索,卻不小心吵醒了他,經過一番「纏鬥」之後,滄瀾乾脆拿條繩子將她綁起來。
該死!她就這麼睡了一夜沒感覺?而且將原本打的主意全拋在腦後,徹底不省人事。
「竟不幫我鬆綁……」她小聲數落著滄瀾的不是。
突然一頓,她緩緩回首,放大的刀疤……喔,不,是一張男性臉龐入眼簾。
他還睡著。
靈光一閃,她暗自慶幸機會來了!還好這只鷹先叫醒的是她,心念一轉,她開心地拍拍他的腦袋。
「謝謝你啦。」對著大鷹輕聲言謝,她輕手輕腳的挪動身體,以不驚醒他的慢動作離開他的懷抱。
光是完成這個動作便已令她香汗淋漓。
老天,她明明才醒,又累得想睡了,若非這男人連睡著都要纏著她,她也不用如此辛苦。
一想到這裡,水珍珠就忍不住多瞪了滄瀾幾眼。
麻煩的男人。
歎了聲口氣,她想坐起身,卻被綁起來的雙手給拖住,找不到一個平衡點,抬起上半身片刻又倒回床榻上。
砰!
完了!水珍珠暗自驚呼,緊閉著眼決定就算吵醒他也要裝睡。
好半響不敢有任何動作,她半掀眼簾偷瞄,確定身側的他毫無動靜,才小心翼翼地思考自己該如何穩穩坐起來,忽地,她眼尖的瞥到獵鷹往他那邊靠過去,既然想以叫醒她的方式同樣喚醒滄瀾。
「去、去。」怕他被吵醒,水珍珠再度輕趕他。
獵鷹被她用力一揮,烏喙微開,眼看就要發出剌耳的叫聲——「噓-——」她趕緊伸出手示意他噤聲。
要命,若被他一吵,她還要不要偷拿他的刀完成自己的逃脫計劃呀!
也不知道那只鷹是不是通人性瞭解她的意思,當真乖乖的飛回木桿上,炯亮有神的鷹眸瞅著她,沒有發出叫聲。
「怪鳥,你真的知道自己的評價是誰嗎?」對他如此言聽計從,水珍珠忍不住吟念道。
不對!差點又忘了。
水珍珠側著身,用綁在一起的兩手撐著床面,歪歪倒倒的好不容易挺起上半身。
不能浪費時間,她必須快點拿到那把刀。
她定睛一瞧,滄瀾隨向配著的刀就在床邊、幸好她的雙腿沒有被綁起,只消跨過他便能拿到那把大刀了。
水珍珠心裡打著完美的主意,唇邊泛起一抹勢在必得的輕笑,但試了幾次卻發現自己壓根無法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站起身,更遑論跨過他,沒多久她的計劃宣告破滅。
「訪怎麼辦?」她很是苦惱。
「煩惱什麼?」隱忍了許久,滄瀾終於「甦醒」。
即使她醒來時他還未清醒,但讓她這麼跌跌撞撞,發出大大小小的聲音,又不是死人,他怎麼可能沒反應?無非是想看看她想做什麼,才不驚動她繼續裝睡覺了。
「當然是我手上的……嘎!你醒了!」差點洩漏自己的盤算,水珍珠甫回首就見他老神在在的望著她。
「手上的什麼?」他當然知道她想解開繩子,不過,他要她自己求。
柳眉倒豎,媚眼一瞠,水珍珠怒嗔:「繩子!快把我的繩子解開!」
她是開口了,但不是低聲下氣的請求,而是氣憤難當的要求。
「這是你求人的態度?」滄瀾舒舒服服的躺著,也不急著起床,在這兒陪她耗。
海寇的生活本來就是如此,首領是般上主宰一切,但同時也是最輕鬆的,總之,就是他最大,沒人會催他。
「我被綁了一夜還不夠資格發脾氣?」她的理由完全是自己站得住腳的。
滄瀾挑起眉,神情似笑非笑的,「你究竟了不瞭解自己的處境?」
「我的處境?不就是我平白無故被綁了一夜,還差點被你逼得跳海,最後落得與你同一間房,處處被你佔便宜的下場!」水珍珠逐一數落著遇上他後的倒霉事。
一早醒來,她的火氣便如此大,真不知道是哪來的體力,滄瀾在心中笑忖。
「我說的是身為階下囚的處境。」攏攏披散的長髮,他隨意地打了個呵欠,又道:「難道你以為自己是客人?」
「階下囚?」是他俘虜她的耶!難道她一開始有求他綁走她嗎?
「沒錯,打從你上了這艘船開始,我就是你的主子,因為主宰這艘般的人是我。」暫時他可以原諒她大小聲的頂撞他,但她還是欠調教。
「你瘋了?」他以為他是誰?她可是一個商業世家的當家,怎麼可能臣服於其它人?
看來不給她一帖重藥,她是不會學乖的。
滄瀾如敏捷的豹子往前一撲,轉瞬間他們的姿勢又如昨晚一樣曖昧,只不過這次的眼裡燒著隱約的火光,瞅著她的眼神不再可有可無,而是凶狠的瞪視。
「女人,注意你說話的態度,我不像王琥那樣好耍弄,就算要拿刀抹上你那纖細的勁項……」薄唇抿著無情的線條,無限輕柔的吻上她的勁子,他冷冷吐出話:「我也不會心疼。」
嘴上這麼說,但他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做。
她是他新找到的樂子,所以不會輕易的殺了她。
水珍珠渾身一僵,頓然被他哧傻了。
狠戾的話語配上他不像打趣的神情,她怎麼會以為這男人像她的大姊?
直至此刻,她才發現水胭脂比滄瀾好上太多了。
他像雙施捨獵物同情亦同時威脅獵物的猛禽,帶著如沐春風的和藹笑容,口裡卻吐露最冰冷絕情的脅迫。
涔涔冷汗出額際澪集成一顆顆晶瑩水珠,在她沒法動作之時爬過她的頰邊無聲低落。
她首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只因為他的一句話。
聽人說過大海是變化莫測的,前一刻還艷陽高照風平浪靜,下一瞬間即有可能風雲變色狂風巨浪,她還沒真正沒見試過,卻覺得他就像海洋,明明還同她笑著,也能隨時拿刀向著她。
詭譎難測,完全是在說他。
不自覺地吞嚥了口唾沫,她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你……」
「我想水二當家是聰明人,應該懂我的意思。」做足下馬威,滄瀾毫不留戀的翻下床。
他不會輕易原諒惹怒他的人,就算她長得再美再艷都一樣。
水珍珠愣愣地看著他穿戴好一身的裝束,接著走出艙房,而她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是昨晚的她定會對他破口大罵,如果是昨晚的她絕對會吼著要他站住,因那都是在沒見過滄瀾這一面之前;而今,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那個勇氣……去面對他的目光。
良久後,她才從床上坐起,忿忿地瞪著手上未曾鬆開的麻繩。
她討厭自己屈於劣勢的挫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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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多了一個被綁著的媚姑娘。
稍早在滄瀾身上嘗到吃憋滋味的水珍珠,現在雖然稍微收斂了些,但與生俱來的驕傲卻怎麼也卸不下,尤其受了他的氣,使得她整日冷著一張臉,對於任何人都不理不睬,倘若有人試圖和她說話,便會換來一陣冷嘲熱諷。
到船上已經過了兩日,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獨自一人坐在船頭的陰涼處,雙臂環抱著自己,整個身軀縮得小小的。
雖然這樣的生活看起來好像和在燕城沒啥兩樣,她還是一個人窩著休息,可身處在一個沒有熟人的環境裡,尤其她還有必須保密的事,心裡壓力自然超乎她所察覺的大。
原本就嬌小的水珍珠,現在看來更是隨時可能被逐漸增強的海風給吹落,偏又穩穩的坐在那兒不動。
滄瀾只要抬頭就能發現她的存在,畢竟要在這艘全男人的船上尋找一個女人並不困難,尤其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她移動時,那更不是件難事。
她的性子剛烈,不輕易低頭認輸,若不給她重一點的威脅,她絕對不會收斂。
可不知為何,瞧見她鬧脾氣窩縮著的嬌小背影,竟讓他向來平穩無波的心蒙上一屢灰暗的顏色,有些煩躁和不悅。
她的不理不睬,並沒有讓他感到事如所願,反而很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