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叫你少吃點。從講電話到現在你到底吃了多少?這貪吃的毛病再不改,小心過三十發福。」
魏安又是一陣笑。他掛了電話,蛋糕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又回去吃已經涼掉的泡麵,看著電視的狗血劇情。
他哈哈笑道:「什麼嘛……變臉上床也行?別開玩笑了,這男人是傻子啊。」他一直開心笑著,直到這部戲播完明日預告,他才收拾乾淨,去沖了個操,在客廳打開筆電開始工作。
上班族果然跟學生生涯差很大,學生沒課了愛玩什麼就玩什麼,考試臨時抱佛腳天資夠就好,上了班卻截然不同,資訊爆炸的時代不隨時下載存放在人腦裡做資料上的更新,遲早被淘汰。
魏安又換了一杯咖啡在桌上,就這樣專注工作,直到門鈴聲響起,他才回過神去開門。
「哥!我們又來送貨了。媽南部的親戚寄水果上來,我們奉命拿幾袋給你嘗嘗。」跟他年齡相仿的青年笑嘻嘻地,他身後有個跟他長相相似的女孩。事實上,魏安也跟這對青年男女有一定程度的相像。
「何必這麼麻煩呢?都進來吧。」魏安笑道。
「哥,剛洗澡啊,你怎麼老是忘記吹頭髮,小心頭痛。」魏曉喬細聲說。
魏安摸了摸略濕的頭髮,笑道:「是啊,怎麼老忘記?喏,冰箱有點心,自己拿吧。」
魏曉喬歡呼一聲,跑去自行取用了。
「喂,真不要臉耶你,我就知道你是來吃點心的。」魏盛勝在她背後喊道,看了魏安一眼,聳聳肩。「你知道的,我就是來抽根煙的。要來一根嗎?」
魏安笑著接過。
魏盛勝開了窗,點了根煙,看著外頭的夜景,歎道:「自己住果然比較好。我媽成天就在那裡愛念,當初叫我念碩士的是她,現在說工作比較好的也是她,連我女朋友她都要嫌。哥,我覺得還是你自由多了。」
魏安把玩著煙,沒抽,他笑道:「有爸媽疼總是比較好。」他已習慣魏盛勝他們把這裡當避難所,偶爾過來喘口氣。
「我完全沒感覺,我反而覺得你過得挺好的。」魏盛勝掃過這不算大的房子。「雖然是中古屋,但你有本事貸下來,老頭子老放在嘴上念你有出息了。現在的人真可悲,只會拿錢啊房子車子的來評估一個人的價值。」
魏安笑笑:「我工作還不到一年呢,如果不是陸爸要脫手,我哪買得起?」
魏盛勝頗有同感地點頭。做人要抓準時機,他不得不說他這個表哥,自從認識了陸家父子後,什麼都變了……變得優秀太多了。以前還沒感覺,現在他倒認為他表哥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好事,至少避難什麼的他還有地方去,要是一個落魄的表,算了吧,說不定還要魏家救濟呢。
「今晚在這裡睡?」魏安問道。
「是啊。」魏盛勝瞄著客廳另一頭的魏曉喬,壓低聲音說:「哥,媽私下要我轉告你,幫忙勸勸曉喬,好像她在搞劈腿。媽是認為沒結婚,可以多認識幾個男生互相瞭解一下,我也是這樣想;不過爸就不一樣了,他說這叫男女關係混亂,媽說你個性跟爸一樣保守,或許你可以讓曉喬理解一下爸的想法,以免到時爸又高血壓。」
魏安瞟一眼正在挑蛋糕的魏曉喬,眼底隱約帶著漠然。
在他眼裡,魏曉喬個性溫和甚至怯懦,很容易人云亦云,別人追她就接受,先前的感情也不處理乾淨,問她是不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她卻吞吞吐吐地說不會跟這個男人結婚。既然打從心底沒有這種意願,為什麼又要去交往?魏安無法理解也懶得去研究,但,他嘴裡仍笑:「好啊。」
「話說回來,哥,你這種老古板個性到底是怎麼來的?要說遺傳我才不信呢。」從來沒聽過他這個表哥有什麼錯亂的男女關係。
魏安偏頭想了一下,笑道:「不知不覺中染上的?」
魏曉喬跑了過來,兩個大男人驀地閉上嘴。
她兩眼汪汪地看著魏安。「哥,晚上電話借我聊通宵。在家不能講太久,爸會念。我要跟我同學聊今天的劇情。什麼嘛,變個臉就連自己的女人都認不出來了嗎?就這樣跟壞女人關燈上床,我差點沒暈了過去。太扯了!我要打電話到電視台抗議。」
魏盛勝吐了她一口煙。「那是你不懂,要我我也做同樣的事。男人是肉慾的動物,你懂不懂?臉都一樣跟誰在一起不是都差不多?做人不要太認真,對吧,哥?」
魏安笑道,「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你們隨意聊,我還有工作沒做完。」
「真難得耶,我記得魏安表哥以前最愛看八點檔了。」魏曉喬小聲地說。
「人的喜好會變嘛,」魏盛勝也不由自主地放低音量。沒辦法,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要工作,他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
「可是我看表哥喜歡吃甜食的習慣沒有變,冰箱都塞得滿滿的呢。」
「他遲早發福。」魏盛勝就等著這一天,魏家一個帥哥就夠。他瞄了一眼正在用筆電工作的魏安,不由得感慨:「還是工作好,有底氣。」不過將來他順利畢業,學歷上怎麼樣也高魏安一等,那種感覺也是不錯。
「哥,你也去改個名字吧,就跟表哥一樣,改了名字,看,他大學順利畢業了,工作也很快找到了,魏安魏安,念久了,也就習慣魏安這名字了,反而忘記表哥本來叫魏寶平呢
半夜魏盛勝起來上個廁所。
他瞇著眼打了個呵欠,隨便沖個手,半睡半醒地回到房間撲上去就睡。
「……咦!奇怪。」他摸了一下,床上有個巨無霸布偶。不是魏安嗎?他來住時都是跟魏安睡一間,曉喬睡另一間的。什麼時候魏安變身了?
他抓抓頭髮,迷迷糊糊地又下了床,撞到桌沿。這似乎不是魏安那間房的擺設。
他胡亂順著桌上摸著,啪的一聲打開檯燈,再回頭一看,果然床上有個狗布偶,而桌上……他惺忪的睡眼清醒了幾分。「這什麼?」佛牌?他高舉起來瞇著眼看。
「有點眼熟呢……」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以前魏安隨身戴著的佛牌?這幾年倒沒見到他戴了。
他還記得當年他偷偷上樓去亂畫魏安聯絡簿時也看到過,還被魏安狠狠打了一頓。
什麼嘛,果然如此,再怎麼珍惜,到最後也就丟在一旁了。
「你在做什麼?」冷冷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魏盛勝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把佛牌放入褲子後面的口袋,轉身面對站在門口的魏安。
魏安並沒有開燈,他只能藉著窗外隱約的燈光看見魏安沒有笑的臉龐以及陰陰暗暗的眼神。他心一凜,再定睛一看,陰影覆去魏安的眼睛,剛才是他的錯覺吧?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錯房了……」
「走錯了,就出來吧。」
魏盛勝含糊應了兩聲,走了出去,魏安替他合上門。
「哥,你沒睡啊?」看樣子比他清醒很多耶。
「早睡了,是突然醒來沒見到你,覺得奇怪,就起來看看。」
「這樣啊。」魏盛勝沉默地尾隨他回房。魏安沒有意願要開燈,他也就跟著摸黑走。
他記憶裡的魏安,早就不是小時候那樣憤世嫉俗的魏寶平,而是一直笑咪咪,連他有時候都覺得還不錯的表哥。
剛才是光影的關係嗎?魏安冰冷地看著他,好像小時候那段模糊記憶裡的魏寶平,一頭不惜自傷也要咬死敵人的凶殘野獸……
「哥……」
「嗯?你睡裡頭吧,也許晚些輪我去廁所了。」
魏盛勝翻上床後,身邊也跟著躺下人了。他也不是沒跟這個表哥一塊睡過,本來以為只是偶爾,但後來發現魏安睡著時直挺挺的,不,應該說魏安就這麼規規矩矩地睡著,一晚上不會翻來覆去,也不會變更姿勢,從沒有例外過。
真是各方面太規矩到有點乏味……魏盛勝又想起剛才那種打從心底的寒顫,他猶豫片刻,說道:「哥,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
「多小?」
「就是……我們感情不太好的那段日子。你知道的,小孩子嘛,很多時候不懂事,都怪媽啦,她就愛唸唸念,害我把你當敵人一樣看。我媽也只是愛念,沒什麼心眼的,你要喜歡老頭子他們,我現在可以送給你,真不知當年在跟你搶什麼。」
「那些事我早忘了。阿勝,明天我還要上班,有事改天再說吧。」
「對不起。」趁著黑暗誰也看不見誰,魏盛勝一鼓作氣地說。說了心裡終於放鬆了。「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哥,真的,小時候我無知,每次說謊栽贓你,你別怪我。我認為,這都是父母教育不好,害我差點長歪了,幸虧我自己爭氣又掰正回來了。你看,我爸媽後來不是管你管得少了,你反而長正了?所以說,他們的教育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