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也是很認真的與你調情。」申伯延表情不改,看起來還有幾分嚴肅樣,但他的手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早將他小妻子的豆腐吃了個遍。
相府的下人們早習慣了他們夫妻嬉鬧,都很識相地閃得遠遠的,免得被他們的閃光閃瞎了。
「別鬧了別鬧了。」樓月恩與他玩得釵橫鬢亂,氣喘吁吁。
「有人來了啦!」遠遠地,果然沈祿似乎領著幾個人過來,還刻意控制著速度,等他們夫妻玩完再說。
申伯延對這些人的到來早有心理準備,反而拉住了整好衣發欲離開涼椅的樓月恩,暗示地向她挑了挑眉。
樓月恩何許人也?一看到申伯延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了,索性也一起坐在涼椅上。橫豎這涼椅她設計得夠大,兩個人一坐一躺並不顯得擠,也不會給人遐想。
聽到這方嘻笑聲停了,沈祿便好整以暇地帶著人過來。他們都是朝廷重臣,這時前來,是來勸申伯延回朝廷及討教來的。
當先鋒的是錢士奇,只見這老賊彷彿與申伯延相當熟絡,一點芥蒂也沒有地涎著笑臉道:「申相國好雅興,此時竟在院中賞花呢!」
「去年本官請了個病假,大夥兒就急忙把我的工作搶去了,我不在院中賞花還能做什麼呢?!」申伯延瞇著眼,一副正在享受陽光的樣子,連看都不看錢士奇。
這奪權一事有錢士奇的關係在,不過他絕對不會承認,仍是厚著臉皮道:「朝廷裡怎麼缺得了丞相呢?我們戶部那吳侍郎不肖,勾結南日城的知府及富商為非作歹,已經被皇上問罪了,現在我忙得焦頭爛額,不知申相爺是否能賜教,關於那水陸郵驛的事,老夫實在一頭霧水啊……」
「猶記得那吳侍郎告訴本官,他需要五年十年才搞得好水陸郵驛之事,而且絕對不會來打擾本官休養的。」申伯延朝桌面上指了指,樓月恩便知機地在他口中餵了塊水果。
錢士奇知道申伯延是故意無視他的,但也只能氣悶在心裡,無奈地咕噥道:「那是吳侍郎說的,不是老夫說的啊……」
戶部被打了回票,但其他部的官員卻還沒有放棄。
兵部尚書毛一強急忙出來,一臉疲累地道:「丞相大人,兵部的許多改革,還需要你來教教啊,本官這陣子他母親的累死人了……」
「那些推行的新政,叫什麼名字你都背起來了嗎?」說到這記憶力,申伯延可好了,任何人曾諷刺他的任何話,他可都記得牢牢的。「記憶力不好,可是什麼事都做不成啊。」
「呵呵,毛大人,可需要妾身為你準備一道清神醒腦的方子?保證你什麼都記得住,也不用來找我相公了……」樓月恩笑吟吟地,很可惡地加了一句。
毛一強聽得滿頭大汗,不好意思再多說。
吏部尚書岑冬書看到他們的慘狀,雖知道自己大概也會無功而返,但皇上交代他們一定要將申伯延勸回來,他也不好不開口。
「這……丞相大人,朝中現在百廢待興,政風敗壞,還需要丞相回來指導……」岑冬書說得自己都心虛了起來。
「岑大人之前不是才說本朝政治清明?如今又成了政風敗壞,弄得本官都糊塗了。」申伯延說自己迷糊,但表情卻沒啥變化,擺明了在裝傻。
當初這些官員怎麼諷刺申伯延的,樓月恩可是聽得很清楚。這回他們自己送上門來討羞辱,她自然要大玩特玩,於是接口道:「這事要動搖國本才能做,代價太大了,我家相公現在無權無勢,只是頂著個虛名,只怕是有心無力。」
岑冬書一臉苦笑,只得挑明了說:「丞相大人不要取笑我們了,先前對你無禮,都是我們的錯。如今皇上已下令我們一定要請你回朝,還請丞相大人通融一下吧!」
其餘數人也是點頭如搗蒜,都帶著一臉期待地看著申伯延會不會善心大發。
申伯延聽到這話,終於有比較大的反應了,但也不過是把臥姿換成坐姿,直視著他們道:「果子腐爛的是中心,就要從中心挖掉;朝政腐爛的是核心,所以諸位大人……」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這些老臣尸位素餐,貪於逸樂,早已不適合待在需要改革的高位上。如果要新政能順利推行,最重要也是最先要做的一點,就是讓他們辭官。
原以為這群老臣聽了會氣急敗壞,想不到在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換過意見之後,居然都雙眼放光,錢士奇甚至面露喜色地道:「申相爺,你有辦法讓我們都告老還鄉?」
申伯延納悶了,樓月恩更是一臉狐疑,老臣們的反應大出他們意料,現在是很流行辭職嗎?怎麼他們一個個開心得像中大獎似的?
「你們很想告老還鄉?」申伯延以前是聽過六部尚書曾向皇上提過告老還鄉一事,但被皇上駁回了。他一直以為這是六部尚書以退為進,想謀取更大權力的手段,如今看來,情況似乎與他所想的有些不一樣。
「我等幾乎每年都提一次,卻總是被皇上駁回。」錢士奇等人面面相覷,很是無奈。
「像我們的年紀,在朝政之上早已無心也無力了,但不知為什麼,皇上就是不願讓我們致仕,所以……所以我們之前才會那麼排斥申相爺你的改革,我們只想清閒地度完餘生,哪裡還有精力大刀闊斧改變呢?」
這……這、這真是誤會大了啊!申伯延與樓月恩聽得目瞪口呆,他們之前以為這群老人家戀棧官位佔著茅坑不拉屎,原來是另有隱情?
申伯延即使再聰明,也弄不清楚皇上的想法,最後只得幫他們出了個主意,「那你們就回去交差吧!跟皇上說你們無能為力勸我回宮,請皇上罷免了你們的官職,這不就得了?」
諸位大臣頓時一臉恍然大悟。對啊!這麼簡單的方法,他們怎麼沒想過呢?於是他們也不再勸申伯延,一個個喜孜孜地走了。得到這樣的結果,申伯延無話可說。
「臣等無力勸回申相爺,請皇上責罰。」
各部尚書得了申伯延所授的妙招,一回宮便立刻趕到御書房,一個個咚咚路地向皇帝跪下稟報。
「責罰……責罰你們有個屁用?」李興最近頭大如斗,氣得髒話都忍不住飆出來。
「新政被你們搞得一團混亂,叫你們去問申伯延又什麼都問不出來,是要氣死朕嗎?」
眾尚書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後,由錢士奇代表奏道:「臣等自知能力不足,若新政在臣等手上繼續下去,只會越弄越糟,屆時皇上更加操神,實為臣等之過。故臣等請皇上准臣等告老還鄉,也讓後學有識之士繼位,為社稷謀福利。」
「又提?」李興揮揮手,「此事不准再提……」
第10章(1)
樓月恩不由得哭笑不得,奸臣似乎翻身,而他這正直的忠臣倒開始耍奸了,這什麼跟什麼啊!
「啟稟皇上,其實……」錢士奇看了看其他人,眾人都對他堅定地點點頭,他才硬著頭皮說:「其實以這勸回丞相無功,請求告老還鄉的方法,是申相爺教我們這麼做的。」
「喔?是他說的?!」李興眉頭一揚。
「其實申相爺的意思是,臣等居高位卻做不好事,早該下來換成年輕後學了,如此一來新政由更有抱負更有能力的人去推行,才能風行草偃、利澤天下。而且臣以為,新人上任諸事不熟,申相爺就當仁不讓得帶領,這不就代表著,如果臣等不在了,他就回來了?」
錢士奇不再戰戰兢兢,豁出去全說了。「所以他勸臣等藉這次機會向皇上提出告老還鄉,如此既能讓臣等安享天年,也解了皇上的圍。」
「對啊!」李興心頭一喜,忍不住一拍掌。「看來朕當初硬要留下你們,倒是想岔了。」
「不知道皇上當初硬要留下臣等的意思是……」錢士奇有些感動地問,難道他們的才能當真讓皇上喜愛到捨不得放人?
「唉唉唉,那是朕誤會了。朕剛上任時,申伯延推行新政,讓我們眾人日日『加班』,你們居然還想在那時候走?朕自然要留下你們這些老狐狸和朕一起對抗他,才會一直駁了你們告老還鄉的請求。」李興摸了摸下巴,說得雲淡風輕,完全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一干老臣聽了差點老淚縱橫。原來他們都年紀老大了還不得閒這麼多年,全是因為皇上一個「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態。而他們當時因為太想清閒度日,還真的就開始抵制申伯延,正遂了皇上的意,所以這退休計劃就一年拖過一年。
相信要是申伯延知道自己是因為這樣才被排擠,應該也會哭笑不得吧?
「好好好,你們一個個要告老還鄉,那就全回去吧!」李興忍不住由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御書房裡踱來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