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別跟朕爭了,是朕說申相爺平素就習慣居中指揮,不管怎麼樣都會回大廳的。」
申伯延聽得頭都疼了,總之他被逮住了就是。
他擺了擺手,無奈地說:「行了行了,你們找我做什麼?皇上在這裡,萬事讓皇上決斷就好……」
「南方疫情雖是稍緩,但朕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姐姐,我在這裡好無聊,你陪我出去逛逛……」
「丞相大人,自樓姑娘來了之後,南方的巫族似乎有異狀……」
三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這其中皇上是他不能過分責罵的,樓月華是小姨子還長得像他娘子,他也捨不得多說,至於沈祿身上有著他交辦的工作,總不能因為盡忠職守而被責怪,申伯延也只能搖頭苦笑。
「停停停!你們都先別講!」眼尖地看到庭院裡匆匆行來的人,申伯延心頭一動,突然往外一指。「讓他先講!」
「他……」所有人往外頭看去,赫然見到一名穿軍服、風塵僕僕的人正趕到門外,接觸到眾人的眼神時,他也是一怔。
「丞相大人?」這名士兵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這還是第一次他來傳遞軍情時,遇到眾所矚目的情況,真令人有些害羞。「小的有什麼不對嗎?」
「身著邊防軍的軍服,是南紹城的王將軍派你來的?可有急報?」申伯延看著
他手足無措的表情,彷彿看到了剛才的自己,忍不住有種荒謬的笑意,只可惜眼下他還笑不出來。
因為拿猜的關係,申伯延也叫沈祿多多注意南方的情況,因此一見到這個人,他就覺得不妙了。
第8章(2)
這名士兵很快地反應過來,跪下行禮後將一封信遞給他,同時說道:「啟稟丞相,小的是王將軍派來的,他說此事重大,消息傳回京城恐怕來不及,叫我先到南日城通知丞相。」這士兵並不認識李興,故徹底忽略了地位最高的皇上,由此可見事情的急迫。
「巫族……巫族大軍圍住了南方邊境,現在正逼近王朝最南端的南紹城,王將軍是寫信來求援的。」
「巫族會突然興兵,難道是因為……」不只申伯延,每個人都看向了樓月華,看得後者不禁心虛起來。
那名士兵不明所以,接著道:「巫族的首領拿猜,要求我們這個月內交出一個叫樓月華的女人,說她是巫族的什麼新任夫人,卻叛逃到我們王朝來了。」
樓月華一聽,馬上跳腳。「他放屁!我本來就是軒轅王朝的人,哪裡叛逃了?而且我還沒嫁給他,婚禮沒舉行我就跑了,還不是他的夫人呢……」
原來如此……在場的每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算是深刻明白了樓月華帶衰捅婁子的功力。不愧是京城第一掃把星,去一趟巫族回來,人家就興兵要打軒轅王朝了呢!其中王朝的主子李興感受尤深,氣急敗壞地埋怨起來。
「就是你,就是你,你這天字第一號的掃把星,朕才剛來到這裡,都還沒出南日城看看,你就有辦法給朕帶來一場戰爭,你真是……真是……」
「我也不願意啊……」樓月華很是無辜地扭著手指。
「丞相大人,現在該怎麼辦?要將樓姑娘交出去嗎?」那名士兵突然問,他終於明白消息中的樓月華,恐怕就是眼前這個表情古怪的姑娘。
「呃……」此話一出,每個人又殷殷地看向了申伯延,看得他很是無奈,只能朝著李興一揖。
「不必看我,這是皇上的王朝,樓姑娘是皇上的子民,要如何做該由皇上決斷,我這個做臣子的,不便越俎代庖。」要是他不這麼說,就會令人以為連皇上都唯他馬首是瞻了,功高震主的道理申伯延還是懂的,他可不想平白受人猜忌。
李興這才反應過來……對啊!他才是軒轅王朝的老大,自然要由他決定。雖然他也有些六神無主,不過申伯延對他的尊重,倒是稍稍讓他這陣子被打擊的信心恢復了一點。
申伯延與他兩人年紀差不多,他就不相信自己會差他多少!
左思右想,依他的個性,最好是把人交出去消弭了這場禍事,也省了很多麻煩,但這是他這皇帝大顯威風的好機會……為了振振皇威,於是他正了正臉色,有了決斷。
「哼!把人交出去……交個頭!我們轅軒王朝是天朝,巫族也沒有比我們其他的藩屬國大多少,居然敢來向朕叫陣了?他說交人就交人,天朝的顏面何存?來人啊!把朕的旨意傳回去,將北方的軍隊給朕調來,這一次,朕就剿了他巫族的老巢!」
聽他說得霸氣十足,每個人都是精神一振,唯獨還保持著理性的申伯延,平靜地開口提醒道:「皇上,拿猜的要求是一個月內交人,而依我朝現在公文傳遞與大軍行進的速度,由北方調兵絕對趕不上這場戰爭,唯一可用的,只有南方的邊防軍。」
李興剛興起的一股豪氣,又立刻被打滅,悻悻然地問:「那怎麼辦?打得過嗎?」
看這年輕皇帝沒用的樣子,申伯延只覺好氣又好笑,看來對他的磨鏈還不夠啊!
「如果皇上曾經在意過臣提到的統計全國兵力分佈、收攏軍權的建議,那麼皇上就會知道,只用南方邊防軍,這次戰爭勝負只在五五之數。」
連國家兵力都不知道,這是皇帝的失職!而且是大大的失職,招架不來的李興只能苦笑,「唉,申相爺,朕確實不該抵制你的新政,不管是北方旱情,南方疫情,還是巫族興戰,這一次朕是徹徹底底的嘗到了苦頭,你就別再挖苦朕了。朕知道你心思縝密,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微臣不敢。不過微臣因為防疫的關係,事先組織過幾個南方的民團,平時集結及行事都有規範。如今只要多加訓練,再以保家衛國大義為先,相信會是我朝十分強力的後援。」申伯延趁機來個機會教育,不管什麼事,他都會先做準備,這也是李興該學習的一環。
李興即使很不甘心,好像什麼都在申伯延的規劃之中,相較之下他這皇帝似乎一點用都沒有,但他也知道形勢比人強,只能訕訕地道:「民防,民防,這也是你新政裡提到的,朕服氣了,行嗎?申相爺,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呢?」
「等。」集結南方民團要等,訓練要等,派人去與拿猜虛與委蛇也都要等。
總之要等到一個最好的時機,將主動權拿到手中。
「然後——」申伯延突然又十分鄭重地對眾人說,「在等待的這段期間,請皇上及諸位三天內不要找我,我有要事在身。」說完,他一拉樓月恩,很快地步入後屋,消失不見。
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對他突然的消失很不適應,不知道申伯延又在玩什麼把戲,那士兵甚至都還跪在地上,一頭霧水呢!
「申相爺會有什麼大事?還帶著夫人,該不會是疫情有變?」
「不不不,皇上,我覺得應該是姐夫有什麼秘密兵力,我們不知道。」
「皇上、諸位就別再猜了。」其中,大概只有沈祿明白申伯延在搞什麼鬼,哭笑不得地道:「我看,大人是被我們纏怕了,這會兒忙的是他的『兒孫大事』啊!」
等待的期間,眾人也沒有間著,李興發奮圖強去了,鎮日泡在申伯延的書房裡,研究著一堆公文奏折;而沈祿忙著訓練民團,至於這場戰爭的始作俑者樓月華,因為姐姐與姐夫躲起來享受兩人世界,她只好擔起責任,替姐姐看護那些尚未痊癒的病人們。
雖然有了藥物,但總有些病情過重的病人死去,或者是全身長滿疹子一時無法痊癒,鎮日痛得死去活來。樓月華這嬌嬌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血淋淋的殘酷場景,幾天之內她幾乎嘗遍生離死別的深刻滋味。
這些人都這麼可憐了,卻還要遭受戰爭的陰影威脅,雖說瘟疫的大流行不是她害的,但戰爭的起因卻是她啊!如果拿猜豁出去了當真攻了進來,南日城很快就會被影響到,屆時血流成河,百姓流離失所,她一個人害這麼多人受苦,情以何堪?
那方的樓月華大受刺激正憂心著,這方的申伯延與樓月恩自然不曉得,只享受著難得的悠閒時光。成親這麼久了,也只有這段時間兩人能稍微放鬆,像一般的百姓一樣在城裡走走,欣賞南方特有的風光。
河岸垂柳、水色湛清、繁花似錦、重巒疊嶂,在過了幾日樓月恩稱為「度蜜月」的日子後,申伯延終於帶著她回到南日城衙門。
接下來面對巫族又是一堆麻煩事,悠閒的日子也到頭了。
只不過一回衙門,便覺氣氛詭譎,人人看著申伯延夫妻都是欲言又止。申伯延與樓月華都有種不祥的預感,正想抓個人問,此時樓月華的侍女心兒突然迎了上來,哭哭啼啼地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