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她皮笑肉不笑的回應。
「快中午了,我去打些獵物烤來吃。」
「嗯。」
看著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一片樹林之中,許吟秋的表情很是掙扎。現在是個落跑的好機會,也是她一直鼓吹要走深山老林的最終用意。
抬腳走了兩步,又停下。像他那樣聰明的人,應該早就猜到她的想法才是,如果這樣他仍聽從她的想法,那就代表他有十足的把握看牢她。
「我到底是怎麼招惹上他的啊?」她喃喃自語,一臉的挫敗。
最終,她撿夠生火的柴禾後,走到一棵大樹下抱膝坐下,等他獵食回來。
不久,風霽雲就拎著兩隻兔子回來了,看到她,他笑道:「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她心裡一驚,淡定自若的問:「我為什麼要走?」
「難道你建議走山路不是為了藉機擺脫我嗎?」他好不訝異的說。
許吟秋掀了掀嘴角,心中恨恨不已。他果然早有防備,幸好自己沒衝動行事!嘴上卻反問:「我為什麼要擺脫你?」
風霽雲睨她一眼,拎著手中的兔子到溪邊清理。
他什麼意思嘛,用那種眼神看她?
「說得也是,可你也不是第一次想擺脫我了,我時至今日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聲音從溪邊傳來。
不明白才有鬼!她不屑的撇嘴,暗自腹誹。像他這樣沒有麻煩就努力製造麻煩的人,跟他一起就代表無盡的麻煩,正常人都會避而遠之的好不好。
「你真的不過來幫忙啊?」
「你不是可以搞定的嗎?」她絕對不要再送上門去被人吃豆腐。
「我只是不喜歡看你這樣隔岸觀火的神情。」他一本正經的說。
她哪有?
「我生火。」她打定主意不靠近溪邊,上次被他陰到,整個人撲進小潭裡,身上的夏衫被水浸透……憶起當日情景,她整個人像被火燒到,恨不得徒手挖個坑鑽進去。
風霽雲垂首瞭然地一笑。自從上次之後,她非常忌諱跟他同時待在水邊。若不是她總是對他提防再三,他也不想使出小人手段,她越是防備,他就越想動手腳。
☆☆☆☆☆☆☆☆☆☆ ☆☆☆☆☆☆☆☆☆☆
青衣樓很厲害!
誰說飛鶯閣的消息最靈通?明明是青衣樓才對。
他們已經在深山老林逃亡多日,行蹤無人得見,可他們還是找上門來。
「還真是陰魂不散呢。」許吟秋看著圍上來的一群青衣殺手由衷感慨。
「你很值錢。」風霽雲非常肯定。
「這種時候打擊同伴是很不道德的。」她睨他一眼,不是十分認真的說。
「每次都把敵人留給同伴的人又道德到哪裡去?」他雲淡風輕地問。
「所謂能者多勞,表哥武功蓋世,身手敏捷,只好凡事擔待些了。」她從容自若的應對。
牙尖嘴利!風霽雲暗自哂笑。
許吟秋像往常一樣,殺手一逼近,身形便如鬼魅般飄移開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觀戰。這次來的全是青羽,他一人絕對沒問題。
不過……秀眉微微蹙起。這幾次青衣樓所派出的殺手甚是詭異,從紫羽到黃羽等,卻又從未有超出黃羽的級別出現……感覺有點車輪戰的意味,用人海戰術來不斷消耗他們的精力,讓他們長時間疲於奔命應付,最後再給予致命一擊——真毒!
當她察覺不對勁為時已晚,一道鮮血從風霽雲的左肩噴出,他忍不住發出一記悶哼,她的心也為之一緊。
不是青羽!絕對不是!那個被風霽雲一劍挑開衣袖的人,手臂上露出的明明是黃羽的標誌。難怪她覺得今天的青衣殺手戰鬥力很強悍,原來如此!
沒想到青衣樓也會做掛羊頭賣狗肉的事,讓黃羽級別的殺手穿著青羽衣裳混淆視聽。
一道銀光瞬間從她的指間射了出去,只聞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眾殺手攻擊受阻。
被擊落的暗器落地,卻是尋常的繡花針。
風霽雲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得大為歎氣。就連暗器都沒有明顯標誌,她的師門隱藏得真是太好了。
左肩的傷處微微發麻,他立時明白對方刀上抹了毒,一邊閃躲眾人的進攻,一邊運指如飛封了左肩幾處穴道以阻止毒血攻心。
三柄長劍迎面飛刺,兩柄短刀由下盤攻來,前後左右俱是刀槍劍戟,風霽雲今日始嘗到雙拳難抵四手之滋味……
那些人是完全當她死人哦。一個飛身直撲,兩條軟索於半空中自她袖中飛出,只聞嘩啦啦、砰砰一陣亂響,長的短的直的彎的諸般兵器統統受阻,甚至有不少被捲上了天。
「刀上有毒。」
「什麼?」她臉色一變,翻指間已多了一粒赤色藥丸,「吞下去。」
眾殺手再次圍過來。
許吟秋有些惱怒的蹙緊眉,「真是逼聖人抓狂。」她原本打定主意絕不沾染江湖血腥的,可是就像娘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看到他受傷的剎那間,她殺心驟起。
「秋兒——」他感到她身上透出的殺意,目光落在她手中兩條幾近透明的軟索上,驀然一驚。
他想到記載《奇兵譜》中有關玄天如意索的描述,那是一代神匠司徒意凡晚年嘔心瀝血打鑄而成的最後一件作品。最顯著的標誌就是幾近透明,隨心如意。因熔了劍師的魂魄,會自己認主,若是無緣,得之亦無用。
在風霽雲心思飛轉之際,許吟秋的身形已如穿花蝶影,兩條軟索在她手中飛舞 —盤旋,煞是好看。
當空氣中飄散桃花香時,他眼神微變,眾殺手身形踉嗆、招式遲緩,他恍然,連他自己都軟倒在地,只好苦笑,「慕容姑娘,你偽易容術真的很厲害。」沒想到她竟然把景蘭成的桃花酥也弄到手。
能使出桃花酥的人,除了景蘭成本人,就只有他的傳人慕容嫣蓉了。
眾殺手眼神齊變。
「好說。」雖然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讓殺手誤會她是慕容嫣蓉,但許吟秋仍然選擇笑著應承下來。
「秋兒呢?」
「那你得問她自己。」
「唉……」
她伸手抓住他的腰帶將他提起,衝著癱倒在地的殺手們嫣然一笑,「恕不奉陪了。」然後飛身而去。
風拂過樹梢,帶起一片沙沙聲,人已行蹤杳然。
☆☆☆☆☆☆☆☆☆☆ ☆☆☆☆☆☆☆☆☆☆
整條手臂已經變成紫黑,就連他的臉色都有些青暗,看來這毒即使封穴也無法阻止擴散。
看著她越皺越緊的眉頭,風霽雲反而一臉的雲淡風輕,「你還有五天時間幫我找大夫。」讓他們誤以為她是慕容嫣蓉應該可以迷惑一下青衣樓,但時間長了,紙終究包不住火。
「你以為是大夫就能解這個毒嗎?」
「那你就想辦法延長我毒發的時間。」他還是淡淡的口吻。
「喂,中毒的人是你耶,為什麼你這麼事不關己,我卻要在這裡急得跳腳?」
「問得好。」他垂首低語,嘴角的笑益發歡暢。
咬咬唇,她在他身後盤腿坐下,「我幫你運功逼毒。」
「不要白浪費力氣,現在我以內力暫時壓製毒性,再加上你手中的丹藥,應該可以撐一段時間。」他們還在被追殺中,如果她消耗內力助他,再遇上青衣樓的人只怕就吉凶難料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顧慮,可是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她就心亂如麻,她好怕會失去他,這種恐懼緊緊的攫住她的心,幾乎令她無法呼吸。原來,一直想避開這個男人,是怕會愛上他,可是已經愛上了怎麼辦?
「我撐得住,不要哭。」
她哪裡有哭……伸手往臉上一抹。濕漉一片,果然是哭了!
真是後知後覺的人。風霽雲心中暗笑。
臉悄悄泛上一層紅暈,她略顯尷尬的背過身去,「剛剛有沙子吹進眼裡了。」
他厚道的沒有指明這山洞裡根本不可能有沙子吹進眼裡,已經確定她的心意就沒必要再讓她惱羞成怒了。
「要我幫你吹一下嗎?」
「已經隨眼淚流出來了,不用。」她用手拍著自己滾燙的雙頰,命令自己馬上冷靜下來,否則要怎麼轉身面對他。
「是玄天如意索嗎?」他輕問。
許吟秋楞了下,沒想到他竟然認得出,「你見過?」師父明明說過,這世上見過如意索的人很少啊。
「聽人描述過。」他這麼回答她。
「哦。」
「你怎麼會有桃花酥?」明白她不想針對如意索多說什麼,他適時轉開話題。
「跟慕容三小姐借的。」她終於壓制了燥熱的面皮,轉身面對他。
「她這麼大方?」他笑,心知只怕是順手牽羊,多半是她易容在慕容山莊搗亂時趁機弄來的。
「情勢比人強時,就只好低頭了。」她倒也不多加掩飾。
「你總是讓我驚訝。」
你卻總讓我無措。她心裡暗自咬牙。
「嘔……」猩紅中帶黑的血灑落塵埃,風霽雲的臉色越加青灰,嘴角那抹殘留的暗黑更讓人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