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笑容可掬地攙扶李淳豐起身。「李大人……本侯只想知道「百鬼夜行」是誰在背後操控的?」
聞言,李淳豐臉色一變。「百、百鬼夜行……」
「是有什麼不能對外人言的嗎?該不會就是李大人在背後操控那些前朝將士亡魂?」容子驥咄咄逼人地問。
「不……不……不是……不是下官……」他猛搖著頭。
容子驥掛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那麼李大人應該知道對方是誰,可否坦白告知,本侯絕不會說出去的。」
「百鬼夜行……百鬼夜行是……不能說……我答應過……」李淳豐抱著頭,不斷喃喃自語,如今自己的一切全得仰賴女婿,要是沒有他,什麼都完了——不!他早就完了!這是報應!他的報應來了!
「快點告訴本侯。」容子驥誘哄著。
李淳豐突然瞪圓了眼,盯著他看,像是不認識他似的。「你是誰?我又是誰?這兒是什麼地方?我為何會在這裡?」
「李淳豐!」他低喝。
「你在叫我?我是誰?」李淳豐問個不停。
看他現在這副失神、錯亂的模樣,想必千人塚上用來鎮壓亡魂的符菉果真只是虛有其表,根本沒有任何靈力,而徐長規不可能看不出來,那麼就是故意不說……
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就在這時,外頭的李副將低嚷。「三郎,有人來了!」
容子驥知道不走不行,何況對方病成這樣,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不要走!我到底是誰?」李淳豐拉住容子驥直問。
「你是本侯的師伯,也是仇人,看來已經不需要本侯親自動手,老天爺就快收了你。」說完,馬上閃身出了房門。
李府的奴才哼著小曲走來,才進屋子就大聲嚷嚷。「大人怎麼又尿在地上了?奴才才剛打掃完呢!」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李淳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縮在角落。
奴才不滿地數落。「要不是徐大人吩咐要好好伺候,還給了銀子,奴才早就跟其它人一樣走了……」
李淳豐用畏懼的口吻回道:「不要告訴他……他會生氣……」
站在外頭偷聽的容子驥心中一動,低聲喃道:「看來有必要調查一下這位欽天監監副……」
李淳豐既是皇后的黨羽,那麼那位女婿兼徒弟的徐長規呢?如今欽天監監正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錯亂,一切公務自然都由監副代為執行,竟然還刻意欺上瞞下、隱匿病情,是擔心會失去靠山因而失勢,還是另有原因呢?最重要的是,徐長規和「百鬼夜行」一案是否又有關聯?
當他離開李府,心中產生更多的疑問。
第5章(1)
過了五日,徐家當真派媒人來提親了。
程瑜躲在廳外偷看,因為父親不在,只希望母親拒絕這門親事。
「……也不先派人來知會一聲,就這麼登門提親,有必要急成這樣嗎?」孟氏摟著偎在懷中撒嬌的六歲小女兒,想到夫婿不在家,也還沒去打聽監副徐大人的兒子人品如何,就算她想快點把長女嫁出去,也不該這般倉促。
媒婆一臉似笑非笑。「大家都知道你們這個女兒的本事,說出去會嚇死人,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娶,還等什麼呢?」
聽女兒被人這麼挖苦,孟氏的臉馬上拉了下來。「不勞你費心,就算真的嫁不出去,頂多留在家裡當個老姑娘,也不讓她隨便找個人嫁。」
媒婆被這番話激怒,索性把話說白了。「欽天監監副徐大人的公子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家,能嫁過去是你們女兒的福氣,相信合過兩人的八字,一定是天作之合,不要留來留去最後留成仇,能嫁就趕快嫁,免得對方反悔。」
「反悔就反悔,老娘的女兒說不嫁就不嫁!」孟氏平日老是叨念女兒,要她像個姑娘家,別老往外頭跑,多學些女紅和廚藝,可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由不得別人批評。「滾!」
年紀最小的五歲兒子拍手叫好。「娘好神氣!」
「你、你……」媒婆氣結。
孟氏抓起角落的掃帚。「還不快滾?」
「你們可不要後悔,到時求我也沒用!」媒婆連忙提著裙擺,跑得比飛得還要快。
一雙年幼的兒女把小手都拍紅了。
「誰敢欺負你們,娘就跟他們拚命!」孟氏揮著掃帚說道。
他們更是一臉崇拜。「娘好威風!」
這一刻,程瑜可見識到娘親的魄力。
都是她不好,要不是擁有見鬼的天賦,也不會讓雙親這麼苦惱,還要被人這麼冷嘲熱諷。
儘管母親已經拒絕徐家的親事,程瑜還是嚇出一身冷汗,雖然不太明白,但就是覺得那位徐大人的言行舉止令人頭皮發麻,就算兒子再好也不敢要來當相公。
只是萬一對方還是不肯死心,那該怎麼辦?程瑜真希望有個人可以商量……
不期然的,腦中又浮起一道俊麗溫雅的身影,好想現在就見到他,跟他說上幾句話……她馬上搖了搖頭,自己的事情還是要靠自己解決,別人是幫不上忙的。
另外,還有一件事讓她耿耿於懷,那就是「百鬼夜行」一案至今懸而未決,沒有抓到主謀就不算破案,爹追查得這麼辛苦,到頭來還是白忙一場,真是令人氣餒。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放棄,一定還有其它線索,只是被遺漏了!
「奶奶找孫兒有何吩咐?」
容子驥來到祖母居住的院落,才進了房門,就見容子寬和容子舟兄弟也在,還不斷地對他擠眉弄眼,像是在打暗號似的,便猜想到祖母多半是為了這幾天晚上逛花樓的事找他來詢問。
老太君因為長房嫡孫回到身邊,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轉,也不必整天臥床,開始管起府裡的大小事情。「三郎,過來坐在奶奶身邊。」
「是。」他恭順地回道。
她先是橫了二房所出的兩個孫子一眼,才開口詢問,不過口氣沒有半點責備之意。「聽說你這幾天夜裡都往外跑,而且還是去一些名聲不太好的地方?」
容子寬和容子舟兩兄弟拚命地對他使眼色,兩手亂揮,就是要容子驥別把他們供出去,否則就真的死定了。
見狀,容子驥馬上低頭懺悔。「孫兒確實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有損容府名聲,還請奶奶原諒。」
二房兄弟倆不禁抱著腦袋,發出無聲吶喊,氣他不該這麼老實承認,應該否認到底才對;而容子驥則是一臉無辜,好像在問自己說錯什麼了,配上他那張人畜無害的俊臉,沒人會懷疑他是故意的。
老太君很滿意長房嫡孫勇於認錯的態度。「奶奶不怪你,也知道那絕不是你的本意,一定是有人帶你去的。」
這下讓二房兄弟倆更緊張了。
容子驥有些刻意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身上攬。「這不關子寬堂兄和子舟堂兄的事。」
「啊……」他們大叫,阻止容子驥再說下去。
老太君斜睨了下兄弟倆,令他們不得不閉嘴,才又問道:「然後呢?」
「他們只是見孫子成天悶在府裡,才會想帶孫兒出去開開眼界,也是出於一片好意,奶奶千萬別責怪他們。」容子驥這番話根本是直接把罪魁禍首供出來,讓二房兄弟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容子寬和容子舟冷汗涔涔地看著祖母。「奶奶,咱們也是好意……」
「好意?」老太君惱怒地瞪著他們。「堂堂鳳翔侯喜歡往花街柳巷裡頭鑽,傳出去成何體統?!真是不像話,就知道一定是你們想帶壞他……」
二房兄弟倆大聲抗議。「奶奶,這話對咱們不公平!」雖然這是事實,但祖母卻一口咬定是他們的錯,他們就是不服。
「你們別的本事沒有,玩女人倒是很有一套,你們爹娘究竟是怎麼教的?還有你們的媳婦,都不知道你們半夜出門幹什麼去了嗎?」她氣得渾身發抖。「從今天開始,罰你們閉門思過一個月!」
他們失聲驚呼。「一個月?!」
老太君冷笑一聲。「怎麼?嫌一個月太短?」
「不、不……」二房兄弟倆不敢吭氣,夾著尾巴跑了。
容子驥唇畔揚起一道若有似無的笑弧,這麼一來,二房這對兄弟將有一段日子不會再來煩他了。
當晚亥時左右,他又命阿舜備妥水酒,坐在竹林中賞月。
朱將軍和李副將則是席地而坐,嗅著迷人的酒香,好不愜意,不過它們外表看似怡然自得,其實心裡都很著急,想要救出那些遭到控制的麾下兵士,卻又無從下手,也只能靜待時機來臨。
「侯爺從今晚的星像當中,可有看出什麼?」琵琶看了半天,除了明暗和圓缺之外,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揚了揚櫻紅色的唇。「真正的敵人就快冒出頭來了。」
琵琶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佈滿星星的夜空,有些不明所以,才開口要詢問,就見奉命出門辦事的胖丫鬟鈴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