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你的東西給撕了……」話說一半,董芳猛然撝住嘴巴,抬眼望見娟娟得意的表情,那一刻,一旁的趙靈秋真想撕爛她的嘴。
她們想起前輩的話,前輩說,實習之前有些不合格的幼教專員會被淘汰。
如果被淘汰她們會被賣到哪裡?這裡吃的好、主子又不打罵下人,日後生意做得好,還可以分紅賺銀子,替自己贖身,如果被發賣出去……
幾個人急急辯駁:「是董芳撕的,全是她一個人做下的齷齪事兒。」
董芳見平日裡的好友竟在這個時候背叛自己,心頭一急,怒聲大罵:「你們一個個都有分,岳珍用刀子把畫給割成條,趙靈秋把圖畫書撕碎,一面撕還一面破口怒罵主子,說她沒腦袋、竟然會看上這種東西……」
董芳出賣得順口極了,她越講越多,連之前她們散播謠言,說娟娟勾引宋懷豐、說她半夜爬牆幽會,還說她和育才幼教社的掌櫃有一腿……所有的事全說了。
娟娟越聽越樂,原來她還真是這個時代的郭雪芙,連車伕都對她有意思。
她拍拍手,阻止眾人的吵鬧。
「很好,既然你們自己承認了,給兩條路選,第一,寫下借據,你們一人簽五十兩銀子,就當支付我的損失。第二,我們直接把這件事鬧到前輩跟前去,我是不怕鬧事的,主子已經說過,我太有天分、定是要將我給留下來,至於你們……」
她慢慢搖頭,笑得讓人頭皮發麻。
趙靈秋等人當然選擇前者,要是被留下來,就能賺到足夠的銀子還債,如果被淘汰,難不成塗娟娟還有本事找到被發賣的她們、逼她們還錢?這欠債自然不了了之。
相反的,倘若此事鬧到前輩跟前,主子是看重塗娟娟的,她們怕是連一絲留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在為了不讓娟娟「太委屈」以至於「發病」的狀況下,每個人垂頭喪氣地簽下五十兩借據,但即便如此,她們還是不敢放心睡大覺,於是接連幾天,她們頂著一雙熊貓眼上課去。
試問:精神不濟還能爭取到好成績?
不管怎樣,接下來娟娟再也沒有被修理,更甚者,在趙靈秋等人的「熱情擁抱」之後,娟娟的人際關係漸有改善。
第5章(1)
最後,除趙靈秋之外,剩下的四人全數被淘汰!
關關把發賣眾人的幾兩銀子全送給她們當臨別贈禮,在她們離開幼稚園那天,娟娟也大大方方地將借據還給她們,除了留下的趙靈秋。
趙靈秋氣得咬碎一口銀牙,暗地裡咒罵娟娟無數次。
轉眼,實習的日子到來,娟娟等人搬出幼稚園,在另一處屋宅住下來,早出晚歸,所有人都在為幼教社的營收而努力。
娟娟是學護理的,在小兒常見疾病上頭可以說得上話,因而以此為突破點,接近上門的客戶。
努力的人有權利收穫,因此第一個月連同圖畫書的紅利,她領到十一兩的月銀,將近別人的十倍,加上宋懷豐仍不時出現並關照她,引來不少嫉妒的眼光。
而對宋懷豐不死心的趙靈秋,見到娟娟不再提借據之事,而自己又順利成為幼教專員之一,新屋宅是單人房,她再不必與塗娟娟當室友,只要把門給鎖得緊緊,就不怕半夜變屍體,於是趙氏囂張再現江湖!
馬車轆轆,送著幼教專員們回去休息,冬天腳步已近,秋收冬藏,農夫們忙得緊,塗娟娟和一群人坐在馬車裡,突然有人低喊一聲:「是宋大人!」
很快地,簾子被掀開,幾十隻眼睛盯上在田野裡與農夫商議明年農事的宋懷豐。
發現自己受人注目了,宋懷豐抬頭,發現是自家馬車,這個時辰是……
他揚起笑臉,朝馬車揮揮手,頓時,滿車姑娘滿臉霞光,胸口小鹿亂撞。
娟娟看見,失笑!
她和宋懷豐的關係算什麼?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吧!
見面次數多了,不再保持疏離,聊天話題自然就增多了,聊久了對彼此有了些深層認識,便能慢慢給對方一些建議。來來往往之間,感情怎能不增進?何況宋懷豐的確是個有深度的好男人。
她笑話過他:「花草渴望雨露,靈魂渴望超度,心靈渴望歸宿,太監渴望雄性激素,請問宋大人是否渴望……媳婦?」
他反過來嘲笑他:「是啊,可惜我動心、你無情,我家大哥教育過,婚姻得兩廂情願方能進行,可不是單方面的事情,所以請問,宋大人渴望塗娟娟的愛情,能否?」
唉,他果然是個精明男人,一來二去,他的屁話說得比她還順溜。
她說:「我不想成親,這裡的男人像種牛似的,得同時挑好幾個女人播種,而我喜歡獨佔、不愛分享。」
這話是妒婦才能說的,她不介意名聲臭,硬把真心晾上。
她以為他會對自己的理論感到氣惱,畢竟這是在挑戰男人的既得福利。
卻不料他回答:「我不是會三妻四妾的男人,我娘是這個制度下的犧牲品,為了她,我怎麼也不願意去犧牲別的女人,所以我要慢慢挑、細細選,選到可以愛我一生,也讓我鍾愛一生的女人,再締結婚姻盟約。」
此話異常煽情,尤其在這個男人有財有才、身邊就得有女人成群結隊的時代裡,他的話的確能勾動人心。
要不是娟娟從來沒把成親當成一生中必須進行的重大事業,她恐怕會考慮這個在愛情上頭謹言慎行的男性。
所以他們成為可以分享心靈、成就與挫折的好朋友。
「塗姑娘,你不是和宋大人很熟嗎?怎不同他招手?」趙靈秋挑釁。
這陣子,很少見宋大人來尋她,是膩了吧!也是,長成那副姿容已經很抱歉,又不捨得花錢妝扮自己,這種醜陋女子,能夠讓男人忍受多久?
「我們的交情是不必靠招手維持的。」娟娟回神,想也不想便回答。
她在心底打算,得找個機會托宋懷豐把那盞燈送給蕥兒。
雲湖商業區要在年尾辦一場年終慶,為了這個,所有商家都卯足全力在籌劃,蕥兒也不例外,她忙得天昏地暗,已經將近一個月沒過來上課了。
這次她挑選一張牛皮,在上頭雕出仕女圖,並在裡頭襯一張做燈籠的紙,捲成筒狀固定、下面加個插蠟燭的底座,當蠟燭在裡頭燃燒,仕女就會躍然牆上,只要調整好角度、透過放大的燈光,便會看見仕女靜靜倚窗眺望,有趣得很。
「好大的口氣,一個婢女同縣官大人也敢談交情。」趙靈秋嘴巴不留情。
娟娟再度回神,「不然呢?不談交情難不成談私情,這東西我是沒有的,難道趙姑娘和宋大人之間有?」要比嘴利她也是不輸人的。
「你、你胡亂攀扯、損人名節!」
「名節?那不是大家小姐才看重的東西嗎?你一個小小奴婢也有?」
「你下作、你不要臉,什麼骯髒話都敢講,真真是賤婦生的狐狸精。」
「我娘哪裡得罪你了?就因為女兒說兩句實話,就得從墳裡被扒拉出來陰損。唉,算了算了,我幹麼同你瞎折騰?明知道你心裡想要什麼,不如成全你好了。」
「成全?你說什麼鬼話。」
娟娟裝出一臉吃驚訝然。「不是嗎?我猜錯了?你不是想當宋大人的通房?上回宋大人還說趙姑娘溫婉嫻雅、貌比西子,我還以為你們是郎有情、妹有意,原來是我會錯意。
「行,我認錯,我保證會轉告宋大人,你對他沒有多餘想法,趙姑娘一顆心皎潔如明月,宋大人的真心只能拿去照溝渠,請他千萬別損害趙姑娘的名譽。」
這時,車廂外頭傳來兩聲敲叩,一名女子挑開簾子,發現外頭的人竟然是宋懷豐!
他騎著馬、跟在馬車旁邊,所以……剛才的話全被聽進去了?趙靈秋急得快哭出來,她張口想解釋,說事情不是塗娟娟說的那樣,不是什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對他是……
但她還沒張口呢,宋懷豐就黑了臉,寒聲道:「塗娟娟,你給我下來。」
「哪能下去啊,我回去還有得忙呢。」她嬉皮笑臉,給足時間讓趙靈秋發難。
好戲即將登場,這樣落幕不是太浪費?
「我送你回去。」宋懷豐又道。
「男女授受不親呢,何況我與宋大人只有交情、沒私情,若是被人看了去,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情形。」
她一面說、一面偷眼瞄向趙靈秋,只見趙靈秋終於鼓起勇氣,揚聲道:「宋大人,奴家……」
奴家兩個字剛出口,宋懷豐一句「你給我閉嘴!」就把她剩下的話給嚇回肚子裡,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宋懷豐,眼淚漸漸在眼眶裡凝結,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
在宋懷豐的命令下,馬車停住,他怒聲問:「塗娟娟,是你要自己下來,還是我去把你拉下來?」
唉,男人,嘴皮子不行就想用暴力,娟娟不甘不願,卻還是乖乖地下了馬車,不料她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就被他一把拉上馬,下一瞬、馬匹飛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