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給了她四個字的評價,「老氣橫秋。」
余疏影有點不服氣,「難道不是成熟幹練嗎?」
周睿沒有接話,他走到展架前看了一下,隨即抽出一條及膝的百褶裙和一件經典款的白襯衫,「試試這套。」接過以後,余疏影對他說:「這種款式……你不怕失禮?」
周睿說:「不會,我覺得很好。」
雖然這兩套大同小異,但余疏影穿上後卻是兩種不一樣的感覺。周睿選的這套明顯更適合余疏影的年紀,看上去清純可人,同時也少了幾分性感。
這兩套余疏影都覺得挺不錯的,如果要選一套,她則偏愛第一次試穿的。她說了自己的想法,而周睿卻說:「都買吧。」
這個品牌的衣服不便宜,余疏影雖然喜歡,但有點不捨得。當她還在掙扎時,周睿已經把自己的信用卡遞給了櫃員。
見狀,余疏影立即說:「等一下!」
周睿充耳不聞,繼續對櫃員說:「這兩套,還有那雙鞋子。」
余疏影連忙過去阻止,周睿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扯到自己身側,「不要妨礙人家工作。」
「我有錢。」他捏得不太用力,余疏影卻掙不開,嘗試了幾次未果才放棄。
「我知道。」
余疏影向來都有幾分孩子氣,此時卻一反常態,「等下我把錢給你。」
跟余疏影認識了這麼久,周睿第一次覺得她和余教授的性子很像,一樣的清高,一樣的倔……
櫃員將筆和發票遞過來的時候,周睿才鬆開余疏影的手腕,他低頭一邊簽名,一邊對她說:「你急什麼,我會在你的薪水裡扣的。」
余疏影往他那方湊近了一點,看清楚發票上的金額,她說:「就算你不給我發薪水,這筆帳也還不清吧。」將發票還給櫃員後,周睿回答,「你的身價若不值一雙鞋子和兩套衣服,還怎麼做我周睿的翻譯?」
余疏影動了動唇瓣,卻沒有說出話來。恰好櫃員遞來包裝好的衣服和鞋子,周睿道謝並接過,隨後對她說:「走吧,送你回學校。」
回學校的路上,余疏影不死心,旁敲側擊地鼓動周睿換人。周睿的態度仍舊堅定,余疏影說什麼,他都不說話,最終還是沒有改變主意。
余疏影無計可施只好向父親求助,想起父親今晚沒有課,她便抽空回了家,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由於懶惰,余疏影連宿舍都沒有回,手裡提著新衣服和新鞋子就回了家。一看見她手裡的東西,文雪萊就說:「你又亂花錢了?」
文雪萊和余軍都在客廳裡圍著電視看家庭倫理劇。余疏影踢掉拖鞋,盤著腿坐到沙發上,「這不是我自願花的錢,是周學長強迫我購物的。」
文雪萊笑罵,「還狡辯!」
余疏影立即強調,「這是真的。」 余軍卻問:「今晚跟小睿出去了?」
「對啊。」她不正經地說:「周學長擔心我會失禮,特地帶我去買了新衣服。」
文雪萊有點不滿,她一邊翻看著購物袋,一邊說:「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講話。」余疏影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開玩笑的。」
文雪萊雖然對名牌沒什麼研究,但是看得出這些衣服不便宜,她忍不住問:「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周學長幫我墊付的……」
沒等她把話說完,余軍就沉著臉說:「無功不受祿,怎麼可以讓人家為你花錢!」
余疏影很冤枉,「是周學長搶著刷卡的,我有阻止呀,可是阻止不了,後來我打算去提錢還給他,他不肯,說從我的薪水裡扣掉就好。」
聽了這番解釋,余軍的臉色才緩了下來。
「這樣就好。」文雪萊叮囑,「記住不要亂收別人的東西,尤其是學校裡的老師和學生,這種事傳了出去造成什麼誤會的話,會對我們有很大的影響。」
余疏影點點頭。父母向來討厭私相授受的行為,她以為周睿是個例外,畢竟父母跟他挺親近的,如今看來根本沒有這回事。
余疏影窩到父親身邊,臉上擺出苦惱的表情,「爸,今晚周學長告訴我,原來他想讓我當他的翻譯,而不是他們公司的翻譯。」
「哦?」余軍問道:「那又怎樣?」
余疏影把早就打好的腹稿說出來,「您也知道您女兒有多少本事,我這點水準給周學長當翻譯,不僅幫不上忙還有可能鬧笑話。我丟臉沒關係,讓您和媽丟臉就不好了,所以您能不能跟周學長說一聲,讓他換一個更適合的人選……」
余軍認真地觀察著女兒的表情,突然喚她的小名,「影影。」
可能是作賊心虛,余疏影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父親難道已看透一切,發現她的鬼主意了?她的眼睛瞄向了別處,很忐忑地問:「怎麼了?」
余軍笑她,「你不是怯場了吧?」
此話一出,余疏影瞬間鬆了一口氣,她接話,「也有這個原因啦。」
余軍拍了拍她的肩,說道:「你不用擔心。小睿特別有語言天賦,精通多國語言,加上他在法國待了那麼多年,無論見什麼國家的客戶,我相信他都能自己應付過來。」
「就是、就是。」余疏影附和,「周學長這麼厲害,想必用不著翻譯。您就跟他說一聲,讓我在展館守住展位就好。」
一旁的文雪萊忍不住插話,「笨丫頭!小睿在給你學習的機會,不是真讓你當他的翻譯,你懂不懂呀?」沒想到母親會倒戈相向,余疏影急了,「媽,這樣我的壓力會很大的!」
「有壓力才有動力。」文雪萊說:「今年你已經大三,是時候到外面鍛煉一下了。」
「沒錯。」余軍對女兒說:「要好好地跟周學長學習,知不知道?」
余疏影正要垂死掙扎,卻被父親用一個眼神擋了回去,最終只能不情不願地說:「知道了。」
進出口交易會開幕那天,余疏影很早就起床了。打開手機,她收到周睿的簡訊,裡面寫道:八點二十分,學校東門見。
孫熹然不去展館做兼職,看著余疏影匆匆忙忙地換衣和化妝,她一邊晃著腿一邊問:「今晚嚴大師要開課了,你想好怎麼溜走了沒?」
「沒有!」余疏影說:「我只能祈禱這展位無人問津,我就可以早早地收工。」
孫熹然很老實地說:「機率不大呀。」
余疏影正畫著眉,她有點煩躁,手抖一下就畫壞了,她手忙腳亂地抹掉重來,同時還問:「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呀?」
孫熹然笑嘻嘻地說:「裝病吧。」
拿著眉筆的手頓住,余疏影回頭說:「這也太明顯了吧。他要是不相信,還說送我去醫院怎麼辦?」孫熹然又說:「那就說來了大姨媽,他頂多就送你回學校,說不定之後幾天都讓你早點回來休息。」余疏影搖頭,「這個好尷尬……」
孫熹然聳了聳肩,「沒辦法了,我只有這些點子。」
既然沒有辦法,余疏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提前五分鐘出門,走到東門時,周睿已經在車上等候。周睿問她,「早餐吃了嗎?」
余疏影回答,「在飯堂吃了。」
周睿點頭,接著才啟動了車子。在途中,他給余疏影說了一下公司的情況,免得她雲裡霧裡的,什麼都不知道。
關於周睿任職的斯特公司,余疏影也聽父母提起過。
這家公司的前身僅是一座名為斯特的酒莊,規模不大,但由於對出產葡萄酒的釀造標準非常苛刻,其酒質芳醇可口,餘味綿長,廣受上流社會的喜愛。
斯特酒莊原為法國一位伯爵所有,可惜伯爵好賭,最終以賤價把酒莊賣給了商人抵債。當時斯特的葡萄酒雖然有名氣,但還未到千金難求的地步,經過數十年的傳承和發展,斯特酒莊所產的葡萄酒深受貴族和富商的追捧,又因產量有限,頂級的葡萄酒在拍賣場常以千萬美金成交。
斯德產的葡萄酒有一種特殊果香,西點烘焙師都喜歡用來作為甜品的原料,而食客則喜歡以其作為甜品的搭配。這個品牌早已風靡整個西歐,幾番部署後,斯特決定漂洋過海,率先打開中國這潛力無限的大市場。斯特酒莊的展位在D區的101號,是飲食區裡最顯眼、人流量最大的展位,且不說展架的搭建成本,光是這個展位叫價已經是大筆的投資。
抵達展館後,周睿第一時間到他們的展位巡視了一圈。
駐守在展位的員工多數是周睿的老搭檔,除了一個中年女人是白種人以外,其他都是華人。看見周睿帶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過來,他們故意換了法語調侃他。
「睿哥,哪來這麼水靈靈的小妹妹?」
「什麼小妹妹,是小女友吧?」
「帶著小女友工作,以權謀私!」
這群男人七嘴八舌地開著玩笑,一個穿著白色套裝、腳下踩著三寸細跟高跟鞋的女人用手上的宣傳手冊逐一敲過他們的腦袋,「這姑娘一看就是學生,人家來幫忙的,你們倒拿人家開玩笑,欺負人家不懂法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