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萊點頭,連聲對醫生說謝謝。
余修遠拿著處方從藥房取來藥和點滴,余疏影就開始害怕了。她平時很少生病,打點滴的數次屈指可數,一隻手用力地攥在一起,指甲在手掌裡留下幾道月牙形的印痕。
護理師察覺到她的緊張,一邊溫聲讓她放鬆,一邊動作利索地將針頭扎進她的血管。
吊點滴至少還有一個小時,安置好余疏影,余修遠就對文雪萊說:「二嬸,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疏影這邊我來看著,等她吊完點滴,我就送她回去。」
文雪萊搖頭,余疏影也幫忙勸她,「媽,您先回去吧。今天您也忙一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在他們的勸說下,文雪萊最終便答應了。
從醫院到余家的宅子只需十五分鐘的路程,半個小時後,余修遠又返回醫院。
躺靠在病床上的余疏影正閉著眼睛,他坐到她床邊的椅子上,她沒有反應,看上去睡著了,手中鬆鬆地攥著手機,螢幕暗著,不知道有沒有開機。
「疏影?」余修遠輕聲喚她的名字。
她沒有任何動靜,余修遠不再打擾她。剛掏出自己的手機,他就聽見旁邊傳來短促的Line提示音,他以為她在跟家里長輩說在醫院的狀況,於是輕輕將手機抽出來想幫她回覆兩句。
當他將手機解鎖,他看見一個不太陌生的名字。雖然無意翻閱他們的聊天紀錄,但還是看見了幾句,而最新的一句是對方承諾給余疏影做脆皮年糕。
余修遠不禁皺起眉頭,他翻開病歷,隨手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待圖片發送成功後,他接著輸入:她不能吃脆皮年糕。
很快,對方就發來消息:疏影在醫院?
余修遠沒來得及回覆,又有一條新消息進來:在哪家醫院?
轉頭瞥了眼熟睡中的堂妹,余修遠寫道:那丫頭福大命大,不會有事。
這話很親暱,同時又帶著幾分寵溺的味道,是余修遠跟余疏影對話的風格。他摸了摸下巴,其實他對這丫頭看上的男人還是挺感興趣的,可惜她把人藏得嚴實,就連在他眼皮底下給對方撥通電話也不願意。
正當他放下手機的瞬間,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還是同樣的名字,余修遠不禁揚起一抹壞笑,在余疏影被吵醒之前,他迅速地接聽了手機,同時快步走到走廊上。
可能折騰得累了,余疏影原本正跟周睿聊著Line,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就連護理師過來拔針,她也渾然未覺。
護理師吩咐余修遠用棉花壓著她的針口,他下手不知輕重,余疏影隨即被痛醒。
睡眼惺忪時,余疏影看見他唇角的笑容有幾分詭異,她用另一隻手揉了揉眼睛,不解地問:「有什麼事這麼高興?」
「碰上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已。」
打完點滴,余疏影雖然覺得迷迷糊糊,但整體來說比剛才好多了,加上小睡了一陣,她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回家的路上,余疏影拿著手機查閱消息。跟周睿聊天的對話視窗裡多了幾條陌生的對話,她震驚地問余修 遠,「你用過我的Line?」
「我跟他不僅聊過Line,還通過電話。」余修遠如實相告,同時抽空看了看堂妹的反應。
翻開通話紀錄,余疏影果然看到一條跟周睿的通話紀錄,他們足足聊了五分鐘。她有點生氣,又有點著急,「你們說了什麼?」
余修遠虛咳了聲,「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我就跟他說說你的情況,告訴他我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男人,順便還報了下我家的地址。」
余疏影真的急了,她一邊撥周睿的手機,一邊問余修遠,「他有沒有說要來找我?」他反過來問余疏影,「他不來找你,問我家地址做什麼?」
周睿的手機撥不通,余疏影猜想他極有可能已經出發。余疏影雙手捂著額頭,低聲哀嚎,「完蛋了!」
余修遠以為她只是擔心她家父母會責備她偷偷談戀愛,「你病成這樣,肯定不能去素食宴了。明天家裡沒人,你跟你的男人正好可以悄悄地見個面,有愛情的滋潤,病情想必能夠很快好起來……」
每逢正月初一,余家的老老幼幼都會到上山吃素祈福,大清早出門,臨近傍晚才回家。
深夜的街道幾乎沒有來往的車輛,由於道路順暢,他們只花了十來分鐘就到家了,余修遠剛把車子駛進車庫,周睿就回撥了余疏影的手機。
手機一接通,余疏影就問:「周睿,你在哪裡?」
周睿那邊信號不好,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大概兩個小時後,我就到你那邊了。」
余疏影聽得很吃力,勉強聽清楚他的話,立即對他說:「今晚接手機的人是我堂哥,他是故意誤導你的,我……總之,你不用特地跑過來一趟,趕緊回去吧!」
數秒以後,周睿才開口,「我當然知道他是你哥哥,就算他不說,我後來想想也能猜到,我不是因為吃醋才過來的。知道你進了醫院,我很擔心你。」
她緊緊地捏住手機,手心暖暖的,心房滿滿的,她壓低聲音說:「別擔心,我現在沒什麼問題了。我爸媽和姑姑都住在大伯家,我們見面也不方便,你就先回去吧。」
周睿自然知曉余疏影的顧慮,他說:「今晚我先住旅館,明天再找機會過去看你吧。」
她正要回答,余修遠突然將手機搶了過去,直截了當地對那頭的男人說:「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你路上小心,就這樣。」話畢,乾脆俐落地切斷了通話。
余疏影哭笑不得,「哥,你怎麼又這樣!」
「你懂什麼,對待堂妹夫,這種態度已經很客氣了。」將手機還給余疏影,余修遠就拉開車門,心情愉悅地下了車。
***
將近凌晨一點,余疏影收到周睿的簡訊,他已經平安抵達,入住了附近的飯店。將手機放到床頭櫃,本想睡覺,很快她便發覺自己睡不著。
什麼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余疏影這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她想著念著的全是周睿,他千里迢迢地趕來,今晚要是不跟他見一面,她肯定整夜都輾轉難眠。
夜深人靜,家裡的人應該早已入睡,余疏影悄悄地溜進了余修遠的房間,死纏爛打地要求他帶自己出去。 被吵醒的一瞬間,余修遠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雖然困得不行,但還是記得壓低音量,「余疏影,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你是不是瘋了?」
余疏影眼巴巴地看著他,「誰讓你把他叫來了,你不帶我去見他,我今晚就賴在你這裡不走。」
余修遠終於知道什麼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又使勁地抓了一把頭髮,繼而翻身下床,「衣服多穿點,見一面就走。」
得到他的答允,余疏影馬上奔回房間穿衣打扮。前往飯店的路上,她還對著小鏡子薄薄地塗了一層唇膏,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顯病態。
事前余疏影沒有告知周睿,她會到飯店找他。站在他房門前摁門鈴時,她興奮又緊張,約莫半分鐘以後,那扇厚實的房門打開,周睿還沒反應過來,她便迫不及待撲到他身上緊緊抱著他的腰。
折騰了半夜,余疏影本來筋疲力盡,但一投入熟悉的懷抱,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心跳,她像吃下了特效藥,什麼病痛通通都消失無蹤。
周睿難得呆若木雞,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相信這一切並非夢境,他二話不說將人抵在門板上,微微俯身就吻住了她的唇。
走廊的壁燈散發著暖暖的光芒,他們擁吻的影子斜斜投在厚實的地毯上,格外顯得癡纏。周睿甚至忘了她是個病人,吻著她的唇,霸道地掠奪她的甜美,宛如置身在無人之境。
身體還是有點虛弱,余疏影根本禁不起他激烈的吻勢,將他推開時,她的呼吸已經凌亂了,他的手還摟住她的腰,似乎半秒也不願意鬆開。
周睿垂眼,定定地看著她,「你怎麼跑過來了?」剛洗完澡,他穿著一身白色浴袍,帶子系得不太緊,經過方纔那番觸碰,他的浴袍更是歪歪扭扭的,小半片胸膛暴露在空氣中。
余疏影突然害羞了,自己居然大半夜跑到飯店來就為了跟周睿見一面。她想她肯定是病得頭暈腦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想到這裡,她只好把責任推到周睿身上,「讓你不要來,你偏偏要來。」
她的臉紅撲撲的,沉烏烏的眼睛暗傳秋波,周睿覺得心猿意馬,摟在她腰間的手倏地一緊,他又一次低頭貪心地再親芳澤。
此時周睿聽見身後傳來兩聲刻意的咳嗽聲,他的動作停下來,一回頭就看見不遠處有個穿著駝色大衣的男人半倚在牆邊,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們。
余疏影的臉瞬間漲得更紅,她竟然忘記了隨行的堂哥,現下尷尬得不行,連眼睛都不敢抬起來。周睿倒是淡定,他稍稍理了下浴袍,隨後神色如常地跟他握手,並將人迎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