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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練霓彩

  方少行心喜若狂。

  「如何?這幅刺繡。」小王爺回頭問他。

  方少行看看,「氣勢嬌貴,鳳尾凌厲,剌繡的主人心懷天下之境。」

  小王爺手持杯盞,點點頭,「心懷天下,說得好,是心懷天下。這麼一幅刺繡若流到尋常人家手中,被判有謀反意圖也不為過。」

  「罪及謀反……」方少行心中微驚。「如此嚴重,王爺要將其呈入宮中,獻給皇上嗎?」

  「這幅刺繡是前朝皇后親手所刺,在戰亂中流失,好不容易才輾轉得到消息,本王花了點工夫才拿回來的東西。」他笑笑的跟方少行說:「本王私自收著,少有人知,方公子可要為本王保密。」

  方少行斂容,行禮。「小生知道分寸。」

  「聽說方公子在百染布莊許掌櫃府上教習?」

  「是,己有三年。」

  「方公子眉目清俊,許府內沒有小姐傾心於你?」

  「王爺是尋小生開心吧。」這遲鈍的書生笑了笑,「小生只是教習學問而己,時間一到當即離開,絕不逗留;教習女眷之時,也都以薄簾隔開,並無與女眷獨處。」

  「方公子潔身自好,真是難得。」

  小王爺低聲一笑,持著杯盞,飲盡杯中物。他的目光在方少行身上一轉而過,隨後若無其事的擁著冬舒戀,由著她去摸那幅刺繡,勾畫著鳳尾孤旋,其勢如鞭揚。

  畫舫輕搖慢蕩,夕色垂落,河岸邊上支起燈籠盞盞,添起一絲風雅。

  雪落得大了。

  第7章(1)

  用完午膳,方少行就在院子裡走走,心裡整理著下午要教習的細節,還有要出的功課,幾個少爺和小姐所呈上來的作業哪裡要改,該怎麼教,零零瑣瑣的事項他在心裡一一理過。

  冬雪在地上薄薄積著一層,雖然有奴僕隨時來掃雪,但是雪勢一直不停,累積得久了,也要再結一層冰起來。

  方少行在院子裡方方寸寸的繞行,踩出一條露著青石板的路來。

  先前見過的那個小婢,又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附近。

  「先生,二小姐有請,請先生隨小婢來。」

  「未嫁女子,不應與男子私下相見。」方少行搬出禮教道理來推擋。

  「可、可是二小姐……」聽到他拒絕,那小婢女抽噎了一聲,小小的身子抖了一抖。

  「禮教不符。」他用這句話硬邦邦的擋回去。

  小婢女也不抬起臉來,就這麼低低的,又勸了一次,然後再一次的得到方少行拒絕的答覆。她小小的身子抽了一下,肩膀緊緊繃著,水珠子一滴兩滴,啪噠啪噠的掉進雪裡。

  方少行聽得異聲,才回頭去望望。

  那小婢女低著頭,整個人像只受驚的小兔子,縮成一團似的。這樣驚懼的模樣,太不尋常了。

  方少行覺得不對,注意到她衣著有些凌亂,像是匆匆拉整而己,袖口邊上那塊肌膚稚嫩明亮,淤著一條猙獰血痕分外的明顯。

  「你若沒有請我過去,二小姐會責打你嗎?」

  那婢女哽著嗓子,沒有哭出聲來。她把袖口緊緊抓著,一聲都不敢吭,身子抖得像片落葉。

  「袖子裡的傷……去上個藥吧。」

  沒有請到方少行,勢必要被遷怒責打的小婢女,動也不敢動。

  方少行沉默了片刻,忽然自言自語起來:「聽說許府裡有口井,裡面淹了個琴師出身的小妾在裡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小婢女哽咽一下,猶猶豫豫的應聲:「先生是想要看看那口井嗎?」

  「看你年紀,進府應該不久,也知道那口井?」他沒回頭。

  「知道是知道……」小婢女聲音微弱,抖抖顫顫的,「那座偏院裡,現、現在沒人住了……井裡投個人在裡面,聽、聽說還是一身紅衣下去的……沒人敢靠近那兒。」

  「紅衣?」方少行微愣。「她不是失足跌下去的?」

  「不是……」小婢女說得吞吞吐吐,「有關耶琴師的傳聞其實很多,但府內婢奴間都傳著的,那妾室似乎是給老爺逼死的。她一身紅衣投井自盡,大伙怕得很呢,都、都不敢進那偏院去。」

  「是嗎?」方少行應了一聲,便又沉默了。

  小婢女畏縮的等了半響,聽不到方少行再開口,但這麼回去二小姐房裡,她一定會被狠打一頓的。她焦躁良久,用那急於保命的小腦袋左思右想,終於看看吐吐的開口:「先生……想看那口井嗎?」

  方少行依然保持沉默。

  「如、如果先生想看那口井……」她鼓起勇氣,「小婢、小婢願意帶先生去瞧瞧。」

  「喔?」方少行悠然的轉過身,「你耍帶路?」

  「小婢帶路!」那女孩豁出去了,「小婢願為先生帶路,但、但是先生看完那口井之後,請隨小婢去和二、二小姐見面……」話到了末尾,又微弱下去。

  先生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溫和的時候一片柔軟,吸引多少女兒家的目光,但是現在的先生眼裡一片冷冷淡淡,那黑得幽沉,白得冰冷的眼珠子,乍看之下只是冷淡,再深瞧下去就變成了冰寒。

  小婢女整個背心浸滿了汗水,一雙細細的腿在裙底下抖得快要散架。她第一次從心底畏懼起這個和煦的先生。

  方少行聽著她開出的條件,臉上淡淡的,不露一點思緒。

  良久,他肩上積了一層雪花,抬個手撥掉了。那小婢見他忽然有動作,還嚇得她往後縮了縮,像是怕他怕得緊。方少行也不望她一眼,兀自輕輕點頭。「也好。」

  小婢女戰戰兢兢,「先生同意了?」

  「你領我去看看那口井。」他淡淡道:「至於二小姐要見我的話讓她來偏院吧。除此以外,我不在其他地方見她。」

  「咦?」小婢女一驚,「可是二小姐從不進偏院——」她的聲音乍止。

  方少行的目光落到她臉上,冰珠子一般清晰分明的眼睛,看得她渾身發寒,感覺心臟都要從口中跳出來了。

  那小婢女一句也不敢再反駁,立刻逃竄一般的衝出去,連在許府內行走須靜聲的規矩都忘記了,整個人像只逃命的小耗子一樣迅速消失在轉角處。

  入冬之後,隨著時間過去,風雪也漸漸的大了。

  等到那小婢女再出現,己經是一刻鐘以後了。

  身後娉娉婷婷走來許二小姐,她一步三搖,步履慢慢的,看到方少行站在中庭,肩上積著雪花,就加快了腳步想要踏下階梯,來到他身邊。

  方少行沒有看她,目光轉向小婢女,「帶路吧。」

  「是,先生。」小婢女立刻應聲,那聲音小得幾乎要哭出來似的。

  許二小姐沒料到他會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溫順臉色乍變,卻一下子忍住。她維持著那乖巧的表情,慢慢的跟在後頭走。

  方少行跨著大步,沒兩下就跟上眼前的小婢,那小婢女心裡正在怕,又看他跟了上來,心裡更恐懼,連忙小跑起來,於是方少行跨開步子跟著,維持住一種緊跟的距離。

  小婢女怕極了他,為了盡快到達偏院的那口井邊,她乾脆走起伺候奴僕才曉得的捷徑,小小的身子左竄右過的,方少行一步都沒落下,全程緊跟。但走在後面的許二小姐自小嬌生慣養,連多走幾步都喊累,哪可能跟上婢女和方少行的步伐,沒一會兒就跟丟了。

  她恨恨的踱著步子,繞回了一般行走的正路,本想掉頭回去的,卻望著偏院的方向,想到那院子裡幾乎沒有人煙——

  一個未婚男子約著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到隱密處去,不是要偷隋,就是要幽會,而這個邀約地方,可不是她提出來的。

  許二小姐嬌嬌滴滴的微笑起來。

  她就這麼一個人走在往偏院的路上,舉止上裝得小心翼翼,碰到了婢女奴僕,就用一種嬌羞中帶著緊張的神色,回應奴僕們的行禮。

  過往奴僕婢女覺得二小姐行蹤奇怪,神色也不對,心裡暗暗起了疑心,打著招呼的時候,順道就問了二小姐需不需要奴婢跟隨云云,那二小姐臉上嬌羞飛紅,手絹微遮著臉,彷彿說溜了嘴一般的,道了一句:「我和先生約著在偏院見面,這會兒都要遲了……哎,可要幫我保守秘密,別跟爹說呀。」

  那樣嬌羞和心急的模樣,讓奴僕們傳起了流言。

  ——二小姐與先生私會在偏院的捎息,不脛而走。

  許二小姐嬌滴滴的,踩著纖弱的步子,那麼急於在短暫的午間休息時間,私會情郎的模樣,也被一迸傳回了許大掌櫃耳裡。

  與方記錢莊的姻緣,終於攀上了。

  他在心裡為二女兒暗讚一聲好!

  「你睡不著嗎?映。」

  撒嬌般的詢問聲在耳邊響起,和她窩在一床被子裡的冬舒戀翻過身來趴著,眼睛眨巴著看她。

  下午時分,醒得太早的月映無論如何也睡不下這場午覺。

  她心裡莫名的發著慌,思來想去都是方少行的身影。

  「戀戀,我想出閣。」

  「為什麼?」冬舒戀滾到她身上來,困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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