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不敢?」她一臉凶狠。
為了這個決定,她已經做到如此地步,是絕不會退縮的,不管他到底有沒有興致,在沒有完事之前,他哪裡也別想去!
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卜拾幸當著他的面開始輕解羅裳,緊張得雙手發顫,卻咬牙不退。
朔夜睇著她曼妙的身形在衣衫漸退的情況下,染上妖嬈之色,像把火般地燒上他的胸口。
他真沒想到她會做到這個地步,所以當她爬上床,赤裸地覆在他身上,那木樨花的清雅香味,溫熱的嬌軀、細膩如脂的肌膚,逐漸瓦解他引以為傲的理智。
當她笨拙地吻上他時,他聽到理智線斷裂的聲音……
放縱的馳騁後,他極欲撒出,她卻以雙腿夾緊他的腰,不容他退卻,硬是盛接生命的種子。
「你……」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我要孩子。」她氣喘吁吁地道:「我也要你……上輩子最大的遺憾是和你成了無名無實的夫妻,這輩子,我當定你的妻,我要生下你的孩子!」
就算時間不多了,她也要跟老天一搏!
她不要等到死去之後,他又開始厭世……有個孩子,至少可以牽絆住他,那麼,也許他們就有再相見的一天。
第8章(1)
朔夜很清楚她在打什麼主意,但他不願意。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孩子可能會在你石化時一併死去?」
「那只是可能,不是絕對。」
「如果是呢?」他啞聲問。
「我會生下他。」她堅持。
她不想連試都不試就放棄,也許她會死,但在死之前,她要完成自己想做的事,誰都阻止不了她。
她再也不想看到他行屍走肉地遊走,等著花開……
她要再見到他意氣風發的笑,看他笑得桀驁不馴,放肆不羈!
「拾幸……」他不捨地摟緊她。
她不知道,她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了……他應該要告訴她嗎?至少讓她的心裡有個底抑或者,等到他不計代價地把事情解決之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究竟怎麼做才是對的?
「朔夜,答應我,不要拒絕我。」她親愛地回抱他,青澀地吻著他的唇,感覺他還在體內,讓她變得完整。
他棲息在她體內,熱燙潮濕的包圍和充滿生命力的抽搐感染了他,讓他再充滿力量,在她體內沉而重地律動著。
她以為生下孩子可以用孩子扣住他的命。
可是,他要的不是孩子,就算孩子出現在他面前,沒有她為伴,他愛不了那個孩子。
一直以來,他想要的,只有她。
他是個不受重視的么子,一個性格扭曲的男人,天生該活在黑暗中的咒術師,卻與她相遇。她是他在黑暗中唯一觸摸得到的光點,是他存活下去的動力,是他生命中的救贖。
可是,她卻即將再一次地離開他。
而且一旦被困在石化的軀體裡,她將再也無法轉世輪迴,就算他拖著殘破的軀體等到末日也等不到和她相遇……
她不知道,而他說不出口,不想讓她知道他們之間早已無路可走。
完事之後,他摟著她,大掌輕撫她敏感的身子,安撫著她激情未退的心。
「啊……我碰到這塊玉了。」
朔夜垂眼瞅著她,就見她側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小手輕撫著他掛在頸間的方形玉珮。
「完了,你要怎麼處罰我?」她笑嘻嘻地問,很故意、很尋釁。
「再溫存一次?」
「……我還滿喜歡這種處罰的。」
朔夜頓了下,有點懷疑自己聽到什麼,畢竟這話實在是……太不矜持。
「幹麼這樣看我?」她瞇眼瞪他,想要表出由她掌控的悍勁,可惜小臉通紅,硬生生銳減她企圖表現的霸氣。
「小傻瓜。」他愛戀地吻上她的發旋。
她細心體貼,從不讓自己的擔憂和不安彰顯在外,用言語和舉動掩飾惶恐,不是為了欺騙自己,而是要讓他以為,她真的勇敢無懼。
「幹麼叫我小傻瓜?我才不傻。」她嗔笑著,手撫上那特殊的方形玉珮。
玉珮有多種款式,但很少做成方形,莫名的,她就是知道為什麼這塊玉要做成方形。
朔夜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輕撫著身上的玉珮。
「這塊玉特別在綠中一點紅,為了要納入這塊續,所以才做成方形。」說著,她抬眼看他。「你一定是這麼認為,對不?」
「難道不是?」他對玉石並無鑽研,珍惜這塊玉珮只是因為這是伶兒贈與他的定情物。
「這塊玉是有機關的。」
「什麼機關?」
「只要往這裡一按,就……」她微笑按著方形玉珮背面的最下方,聲音突地頓住,就連手也停在半空中。
朔夜先是一愣,而後才意會。
她突然的石化教他眼眶發燙。
不是才未時嗎?她石化的時間越來越早,就連早上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眼看越接近她的生辰,她的生命就消逝得更快,快到他措手不及,日夜驚惶卻無能為力。
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把大師兄給找出來?
他輕輕拉下她停在半空中的手,卻見玉珮竟從上方開了一條縫。
先將她安置好,蓋妥被子,他才拿起玉珮細瞧,發現裡頭有一小繒結起的髮絲。
結髮不就這麼簡單?
隱約之間,他像是聽到伶兒這麼說著,拉著她的發和他的打了個結,再拿起剪子毫不遲疑地剪下。
如果他沒記錯,當時她小心翼翼地把頭髮收在她的錦囊裡。
他問她為何這麼做,她卻是笑而不答。後來在他追問數回之後,她只說「往後你就知道」,從此,他不再追問。
沒想到她是將這一繒結髮藏在玉珮裡……
他的胸口狠狠緊縮著。
她看似循規蹈矩,其實骨子裡藏著悖禮的心眼,就算不敢明目張膽地做,卻會將她的心意藏在隱晦之處。
相隔一世,她再度來到他的面前,揭開了結髮藏匿之處,教他激動得不能言語,只能將她緊緊擁,他突地想起……
「結髮?」這裡有他和她的頭髮,有伶兒的頭髮!
這麼一來,他不就能夠借此解開她的石化咒?
之前他央求范姜老太君讓他們住進樨香水榭,就是餚冀能在伶兒的房裡找到些許她遺留的髮絲,只是事過二十年,那些發末早已不復存在,沒想到最後生機反倒是握在他的手中!
是夜,朔夜迫不及待想要施術解開石化咒,找來伏旭守門,以防清華在他處偷窺,形而破壞。
畢竟這種咒術他並不熟悉,需要集中注意力,不被任何人干擾才成。
文世濤和卜希臨也等著房外。
朔夜嘴裡念著咒文,指尖在半空中繪出閃亮的金色古文,全神貫注地將金色古文緩慢地挪下,直到將卜拾幸全身籠罩。
「解!」他低喝一聲,大手緊握,金光沒入卜拾幸的體內,但幾乎是同一時間,金光迸出,消散在半空中。
朔夜不禁一愣,看向卜拾幸,驚見棲息在軀體裡的魂魄竟有缺損。
「怎麼可能?」
「師兄?」門外伏旭輕喚著。
「為什麼會這樣?」朔夜低喃著,連伏旭推門而進都置若罔聞。
「師兄……失敗了?」伏旭看向床上的卜拾幸。
朔夜神色恍惚。「拾幸的魂魄是不全的,在這種情況下,我沒有辦法解咒……」
突然,他明白了。
沒有經過轉世的伶兒魂魄被注入死胎之中復生,照理說,個性應該要跟前世一模一樣,但拾幸時而表現出青澀,時而成熟,那是因為她的魂魄並不穩定。
而石化咒不但隱去她的記憶和魂魄氣味,也同時支撐著她不全的魂魄,讓她得以活下去。
「難不成……大師兄把魂魄碎片給毀了?」伏旭大膽推論。
朔夜高大身形踉蹌了下。
這就是他最害怕的結果。
如此一來,就算他找到伶兒的髮絲也無濟於事了……就算他殺了施咒的大師兄也沒有用了……
烙在拾幸身上的咒是無解的,竟是無解的!
「混蛋!他到底要怎麼凌遲我?」恐懼化為怒火,幾乎要將他焚化。
「師兄,你冷靜一點!」
「你要我怎麼冷靜?」他怒吼,臉上的鬼紋隨著他的怒氣弔詭浮動,彷彿具有生命,攀住了他的頰,像是要沉入頰肉,迸現出可怕的青筋,扭曲他俊魅的臉。
「師兄……」感覺他的神智像是被鬼紋控制,伏旭心下一驚。
他聽師父說過,犯忌的咒術師身上會產生鬼紋,每逢月圓狠狠地凌遲著犯忌者,而只要心緒大動,鬼紋會快速地蔓延,直到有一天鬼紋遍佈全身,咒術師會失去咒力,變成不老不死的廢物,日夜受盡折磨。
而眼前的師兄臉上的鬼紋開始猙獰的生長,像在預告他的最後下場。
「渾帳東西,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恐懼和憤怒引發他內心的黑暗,鋪天蓋地將他吞噬,他想要控制,卻感覺自己開始失控,身體不自覺地抽搐。
「師兄,殺了他也沒用,你冷靜一點!你再仔細想想,也許拾幸的魂魄碎片不見得是被他給毀了,而是被他藏在哪裡!」伏旭緊抓著他。「你要冷靜一點,拾幸還在等你!尚未到最後關頭,不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