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同意了?!冉盈袖不敢置信。「你——是認真的?」
「對,我想試。」想體會與她相愛究竟是什麼滋味,想試試他們之間能激出多澎湃的情潮波瀾,生平頭一回的心動,他不想什麼也沒留下,就這麼遺憾收場。
一個女孩子都敢說「幾番細思量,寧願相思苦」了,他難道還沒那個勇氣嗎?
回應她眸底的等待,他緩慢、卻無比堅定地朝她展臂,收攏急奔而來的纖盈身軀。
「一年就一年吧,我認了。」
「……九個月。」蚊蚋般的聲響低嘴道。
「……」現在又變九個月了……難不成先前還自動四捨五入?對她灌水的行為,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深呼吸,自動更正。「好,九個月!」
當晚,一人獨眠的雙人床,首度多了位嬌客加入。
雙人床空間足夠,但獨居的男人處所沒有任何女性物品,楊季楚翻出一套不常穿的休閒衫臨時應急,一顆枕頭必須兩人共享。
他在心裡暗暗盤算,明天該去添購些日常用品了,雖然她身上泛著與他相同的沐浴乳味道,也別有一番風情。
「睡了嗎?」
「還沒。」共用一顆枕頭,身軀親密地挨靠著,一個翻身就會落入對方懷裡,這樣的距離,是她當初連想都不敢想的。
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置信。
雖然一直知道他不是輕浮的人,親眼證實又是另一回事。雙人床,單人枕,純陽剛的男性居所,每一處都觀察得出他私生活自律,一個看待感情如此潔癖的人,競然願意做這樣的妥協。
捨棄枕頭,移動身軀枕上他臂膀,她伸手牢牢抱住他的腰,將紅了眼眶的瞼容往他懷裡藏。
「怎麼啦?」
她搖搖頭,不應聲。
只是莫名覺得心絞,莫名地……好想哭。
第5章(2)
「不說話,那我就當是撒嬌了?」下顎輕輕摩挲她的發頂心。「盈袖,如果我哪裡做得不夠好,你要告訴我。」
「你幹麼這樣說……」明明虧欠最多的人是她。
「你不知道我是超完美主義者嗎?就算是談戀愛也要談得無懈可擊,賓主盡歡,容不得任何的疏失敗筆。」他半開玩笑地哼道。
「才不是……」若真是這樣,這場戀愛怕會是他人生最大的敗筆吧。
「你……是第一次嗎?」
「什麼?」他嗆了下,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是說——談感情啦,真正定下來的那一種。」關於他的諸多八卦裡面,就是沒聽說過這一個。
還以為她突然變豪放了。
「沒有。」異性間的小曖昧曾有過幾段,但僅止於好感,真要深入發展成穩定關係,終究還是少了點什麼,無法走到那個階段。
真正感受到愛情,是在她身上。
「如果你問這個是想滿足女性虛榮,那麼——對,你是第一個。」
「我沒有覺得虛榮……」只覺得沉重。就怕,她也會是第一個讓他傷心的人……
「你想太多了,也許最後,先開口說要結束的人會是我。」他淡淡拋出一句。
「是嗎……」如果能這樣,那也好啊……至少,不會讓她欠得太多……
昨天情緒似乎太失控了,有沒有嚇到你?你在身邊的時候沒心思想太多,剛剛一個人回到宿舍,就開始想東想西了。其實,我真的不愛哭。
經過昨晚,這樣說好像不太有說服力,但是自從我父親辭世哭完以後,這些年我怎麼也想不起真正掉淚的次數……啊,有了,還有平安夜那一次,再來就是昨天晚上。
兩次,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遇到你,很多事情我可以更心甘情願一點,可是,我遇到了。楊季楚,你是我這輩子最不願妥協的事,就算——你把我變成了一個愛哭鬼。
早上,他進入院長研究室時,收到這樣一封信。
為了方便學生補交報告或者遞假條,研究室設有信箱,而他,就是在自己的專用信箱裡,看到了她的信。
早上,她先一步離開,他也不過晚她半個小時出門,這麼短的時間裡,她居然還能完成這件事。
記得昨晚睡前,最後是說到——
「你這悶葫蘆的性子,就算心裡有事也不會說,從認識你的時候就是這樣,我若不誘著你開口,你就一路沉默到地老天荒去了。」
她不說,他永遠不會知道她在想什麼,也無從瞭解。
也許他外表看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其實心裡不是不慌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心動的感覺了,他希望能給她最美好的感受——如果最終,他們只能擁有這麼一段的話。
原來這就是愛情,會患得患失、會為對方思慮費神,惦念縈懷,失去原本的瀟灑從容,變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她的習慣沉默,是因為沒有訴說的對象。在馮家,馮思堯或許是願意瞭解她的,但是她欠的已經夠多,不願再多添一筆,所有的情緒習慣深埋。
在人群中,也很難與誰真正交心,她的性情說好聽是空谷幽蘭、沉靜清雅,說難聽些,也不是沒有人罵過她冷淡孤僻。
以往,她無所謂,現在,卻有一個想瞭解她、而她也願意被瞭解的對象,發現自己的沉默竟會讓他疑慮不安,那就不可以再這樣。
「以後,我用寫的。」睡著以前,她似是承諾了這一句。
今早,馬上就身體力行了。
她似乎不太習慣用文宇剖白自己,語句有些急促,他讀出了其中深怕無法完整傳達的焦灼。
原來在他身邊,她也會心慌意亂,無法冷靜思考任何事啊!她不說,他還不知道自己對她有這樣的影響力呢。
唇角揚笑,他掏出手機,打下一句簡潔的回應——而你,卻是我這輩子最無法抗拒的妥協。
字裡行間,絕口不提一個愛字,濃濃深意卻已盡訴其中。
珍視萬般地收妥信箋,開始有了一整天的好心情。接近中午時,來了一封簡訊。
你晚上有沒有事?
字句下的潛台詞,應該是解讀成——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有。」
過於簡潔的回復,難免顯得過於冰冷。
待對方傳來一句「那你忙,不打擾你」的同時,他也正好悠哉悠哉將補完的內容按出發送鍵。
我家需要多一顆枕頭、一個某嬌客專用的茶杯、拖鞋和瑣碎日用品,有人要陪我去採買嗎?怕買差了她不肯用。
過了五秒,電話直接響起。
「你故意的!過分!」
原來情人式的嬌嗔音律,如此軟甜。
他愉快低笑。「冤枉。是一時手滑,太快按了發送健。」
「……」
另一端陷入沉默,他忍不住反省是不是玩笑開過頭了時,她輕聲問:「那你現在忙嗎?」
「不忙。」受到教訓,這次答得超乾脆。「怎麼了?」擔心她是不是受了委屈,他連忙探問。
「只是……想你……」
深深的擁抱、熱吻,貪婪著索盡親密,吞蝕對方的氣息,唇齒纏綿間,追逐啜吮,不捨得稍分。
真不敢想像,只是一句「想你」,他就坐立難安了,恨不得立刻飛奔到她身邊,他這二十四年來練就的定力全數蕩然無存。
當吳院長主動問:「還是沒事情要去處理嗎?」
這一回,他答得毫不遲疑。「有!」
也不管人家怎麼想了,拎了午餐就飛奔而去。
才一個上午,為何會如此想念?他也不懂,就是想聽她的聲音、想抱抱她、渴望一點親密來安撫貪渴的心。
熱戀的滋味,如此甜蜜卻也煎熬。
嘗到滑落嘴角一絲鹹味,他緩了緩,俯視水光氤氳的眸。「太快了嗎?」
也是。想想從昨夜到現在,進度完全不按常理地三級跳,這並不在他的預期中。
她搖頭,主動貼靠而去,補足他甫拉開的距離,將臉埋進他胸口,纏膩依偎。
他們的時間是如此珍貴,恨不得將一天當作一年來愛,怎捨得浪費在無謂的矜持裡?
她不想讓一絲一毫的距離,橫梗在他們之間。
「剛剛被你拒絕,還以為你後悔了。」她悶悶地道。
果然玩笑有些開過頭了。「沒有拒絕,是手滑。」堅決辯稱。他長指柔柔撫過青絲,一下又一下,有耐心地安撫。
「真把你變成愛哭鬼了啊?怎麼會有這麼深的不安全感?」
「因為你條件太優越……」只要他想,可以有數不清的選擇,卻選擇了最讓他難堪的這一個,如果他不那麼出色,她的惶然或許套少一點。
「你多心了。」在愛情裡,從來只論愛與不愛,愛了,再優越的條件都沒用。
而此刻他的心,是真真確確為她而悸動。
第6章(1)
然而,儘管給足了自己心理調適,面對往後接踵而來的問題,並不見得有用。
他再深思熟慮也料不準那些突發狀況,他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無堅不摧。
在事情發生時,他還是會有情緒,會……受傷。
交往以來,兩人始終密而不宣,檯面下的兩人世界濃情密意,一場秘戀,談得如膠似漆,熱烈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