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悔為首的眾人一踏入高中部的學生會社辦,頓時為之一怔,久久回不了神,有種錯愕加震撼的時空錯置感,怔愕了片刻才發出聲音。
「太……太誇張了,他們竟然將這裡佈置得像叢林」而且面積還比大學部的寬敞一倍有餘,不時有蟲鳴蛙叫聲。
羽行書的訝然正是所有人的心語,原本高中部的學生會社辦並不大,現在竟敲掉了一面牆,和隔壁能容納兩百名學生的視聽教室一連接,自然寬敞了許多,光線也透了進來。
經由某人的建議,並透過特殊管道爭取經費,原先刻板、毫無生氣的空間頓時一變,綠意盎然的充滿熱帶雨林的氣息,讓人推門一入便能感覺到一股清新的空氣,心曠神怡。
眼前一大片棕櫚葉,高及人肩的羊齒蕨,以及說不出名字的綠色植物佔去大半視覺,他們有如走迷宮似的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爬滿蔓葉的桌子,以及在白色香雪球和山蓳混種的盆栽後晃動的人影。
「你是新任的學生會長,梅雨葵?」司徒悔的聲音很低,聽不出情緒。
有點傲慢的梅雨葵緩慢地抬起頭,「我是梅雨葵,請問你是……」
「司徒悔,大學部學生會長。」黑眸閃了閃,不動聲色。
「喔!學長,你有什麼事嗎?」她仍是不想理睬的模樣,語氣不輕不重。
在藍天學弟妹遇到學長姊,必然的恭敬是免不了,學長姊的地位不容挑釁,就算未低頭先問好,至少該眼含敬意地點頭致意。
可是這位新任的高中部學生會會長似乎不懂規矩,不僅沒有起身相迎,還愛理不理地不以正眼看人,讓人對她的第一印象生不了好感。
「沒事就不能過來瞧一瞧嗎?照理說你應該率所有新成員來拜會。」而非他親自走這一趟。
「拜會……」她像被口水嗆到,猛咳了數聲。
「沒錯,會長,我們的確有收到大學部學生會的通知,希望我們過去大學部開個會。」公孫樹裝模作樣地送上一張揉得發皺的紙,上頭標明的日期是三天前。
「為什麼我不知道有這回事?」存心找她麻煩不成。
「喔!我囑咐唐特助交給你,顯而易見地,她忘了。」一句話,他把責任推個一乾二淨。
高中部和大學部的學生會是分開運作的,各管各的互不干涉,除非有重大活動才會有所交流,否則大學部學生會無權插手高中部學生會的各項決定。
不過並非歷屆的學生會會長都有能力掌管學生會,像因其姊及家庭背景的關係而當上會長的白晴雨便是一例,她常因力有未逮而向大學部的學長學姊求益,養成他們插手高中部事務的習慣。
「忘了?」好個借口。
「要不要我把唐特助叫起來,讓你好好罵罵她。」她也該睡飽了,起來伸伸懶腰也好。
眼中冒火的梅雨葵咬牙切齒的迸出話來,「不、用、了。」
「那我幫各位倒杯茶。」公孫樹所謂的倒茶是用腳踢總務時漾錦,她的工作職責也包含跑腿的小妹。
學生會有八個人……呃,不對,是九個人,一開始沒人願意擔任會長,他們做了九支籤來決定各自的職稱,最後抽的梅雨葵不幸抽中籤王。
當然,她也反抗過,但在一票對八票的情況下,她不認命也不行,雖然她不只一次懷疑某人有作弊嫌疑,可惜苦無證據,硬栽個跟頭。
「不好意思,學長、學姊,我的人太懶散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錯誤。」反正有事她一肩擔起,某人大可高枕無憂。
梅雨葵臉上掛著頗具誠意的笑,但眼底透著對某人的不滿和憤慨。
「你的確需要再改進,對於底下的人也得再教育,學生會長是為學生謀福利,而非貪圖個人享受,你的表現不盡理想。」過於草率。
司徒悔似無波的眼看向在沙發上翻了個身的女孩,眉頭微微一攏。
「學長的教誨謹記在心,我會努力……」該死的,她的手氣未免太背了。
「不只是努力,還要確實做到,敷衍了事絕非該有的態度。」他加重語氣,不容她逃避。
笑得有點僵的梅雨葵看得出他的意有所指,心裡不住痛罵姓唐的魔女。「喝茶,學長,嘗嘗我們自製的花茶,它的清香入口回甘,火氣……暑氣全消。」
「我不喝茶……」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正要拒絕的司徒悔剛一開口,香味撲鼻的花茶突然不見了。
定神一瞧,窯燒的瓷白杯子出現在一隻小麥色的小手上,冒著熱氣的橙黃液體一口一口的飲入唇紅小口中,還發出近乎滿足的輕歎。
「嗯!真甘甜,茉莉花佐上甘菊和新鮮蜂蜜,還有初沾露水的新茶,風味的確獨特,餘韻十足,清甘滋潤……嘖!會長呀!你偏心,牛吃草就好了,幹麼還請他喝茶,真是太浪費了。」潤潤喉,生津止渴。
「學長不是牛。」
一臉睡意甚濃的唐破曉揉揉眼,嬌憨可人的順口一回,「瞧他正經八百的牛樣怎會不是牛,那你告訴我,這用兩足走路的牲畜叫什麼?」
第二章
唐破曉的性情是唐家四個孩子中最像姑姑唐冰喻的一個,古怪刁鑽,精靈調皮,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骨頭是安份的,偏愛挑戰和冒險。
一張不及巴掌大的臉圓潤甜美,大大的眼睛有如松鼠般討喜可愛,笑起來彷彿摻了蜜般甜膩,讓人一瞧很難心生惡意。
可是別被她鄰家妹妹的外表給騙了,她的心腸比墨水還要黑,管你是大富大貴的大人物,或是鋪橋造路的大善人,只要她玩興一起,靈活的眼珠子轉幾下,準有人要遭殃了。
她的世界沒有是與非,對與錯,黑與白,全憑她一時喜好,才十七歲的她已經是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魔星,生怕一個不留心得罪她,可沒人救得了自己。
不過她也不是百無禁忌的為所欲為,至少她還有個不動老人、小孩的原則,網開一面放生,幫壞事做絕的姑姑積積陰德。
唐破曉不是好女孩,但認同者似乎不多,光看她甜甜的笑臉和膩出蜜的蓮舌,誰相信她曾一夜挑了三個小幫派,將他們綁成粽子丟在警察局門口,等人失物招領。
總之,她的囂狂行徑不勝枚舉,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一點也不遜色當年以火鳳凰為名闖蕩黑白兩道的唐冰喻,她想超越姑姑的傳奇。
「就是她,司徒哥哥,就是她推人,還辱罵我虛有其表。」一有靠山,學不會教訓的白晴雨大聲地指著面前掩嘴打哈欠的人。
「我推人?」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何她毫無記憶?
「唐破曉,你別想裝傻了,分明是你眼紅我家世好,擁有前呼後擁的追求者,你吃味,所以故意推我。」白晴雨說得振振有詞,彷彿對方確有其意。
唐破曉挖了挖耳朵,隨意將身子往離她最近的將離胸前一靠。「喔∼我想起來了,原來你是看上我們花花,而我們花花不理你就惱羞成怒的那個人。」
「我不叫花花,請叫我花紫陽。」
一道幽靈似的白影飄了過去,冷冷的丟下一句。
花紫陽渾身散發著陰鬱的美少男氣質,唇紅齒白像個女孩子,偏偏他是正港的男兒漢,過於陰美的外表是他最大的困擾,也絕不允許別人拿他的容貌開玩笑。
但是事與願違,他身旁這些名為朋友的花花草草超愛捉弄他,讓他氣得牙癢癢又拿他們沒轍。
「你……你胡說八道,我是白家二小姐,受盡寵愛的名門之女,怎麼可能看上那種陰陽怪氣的窮酸鬼。」白晴雨極力否認,將姿態擺得高高地,好像真的不屑一顧似的。
驕縱的她刻薄話一出,室內的溫度明顯降了七、八度,連一同前來的大學部學生會成員都能感受得到,暗自可惜校花白清霜居然有個沒大腦的妹妹。
「唐同學,你走開,我想給她一巴掌。」臉色不悅的康妮如鬼魅冒出,手中還拿著一根狼牙棒。
「沒錯,你們還自稱禮儀之邦呢!比我們日本人還不如,真是沒教養。」千鳥花子瞪大了眼,指間夾著梅花鏢,秀麗面龐透著殺氣。
「大家別激動,有話好好說,訴諸暴力絕非文明人的行為。」看起來最文靜的時漾錦嘴上說著勸和的話,可動作極快的拿起洗筆的水一潑──
驟地,一片靜默。
突如其來的潑灑舉動叫人為之傻眼,黑濁的污水濕了白晴雨一頭秀髮,水漬成行的滑過臉頰,滴髒粉紫色上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要道歉嗎?
不。
一聲聲的喝采連連揚起,一群高中生擊掌叫好,若非是立場不同,華修文和羽行書也想伸出手掌一拍,大聲歡呼說做得好。
除當事人外在場唯一臉色難看的,大概只剩白清霜,她就站在妹妹身後,污水一潑,她多少受到波皮,濺到幾滴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