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昂然六尺的真男人被打入同性戀的行列,不只旁人覺得好笑,他自己也啼笑皆非吧!不知該不該跳出來自清。
是,不就代表他從此被貼上同性戀的標籤,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受到異樣眼光,甚至被強迫真交個同性伴侶,表示他並未證人。
不是,那更糟了。
有誰會相信一男一女同睡一床會沒事情發生,除非是不舉,否則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明擺著有什麼,再多的借口也掩蓋不來眼睜睜的事實。
唐破曉真的很努力想當個隱形人,可是聽到這裡忍不住破功,一股笑氣沖喉而出,捧著肚子拍地,笑得腰都挺不直。
「哈……你們……不要理我,當我是……哈……瘋子……我瘋了……哈……天呀!怎麼這麼好笑!原來沒大腦的人長這樣……你們是同一對父母所生的嗎?哈……嗚……」
一聽到「你們是同一對父母所生的嗎?」三個人的神色同時一變,目光一沉的看向狂笑不已的高中女生,心裡五味雜陳地想封住她的嘴。
「別笑了,小曉,坐在地上難看,快起來,不要鬧笑話。」彎下腰的司徒悔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笑瘋了的小女友拉起,並且得用手托著她的腰才不會又滑下去。
「哈……會比你們的臉色難看嗎?瞧瞧你們,一個個乍青乍白,一下子又翻綠,越看越像同父異母所出的兄弟鬩牆……」為了搶同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
唐破曉只顧著笑,沒發覺她所說的話多貼近事實,兩兄弟用著陰沉的眼神瞪著她,卻又各自隱藏心思,裝作若無其事的撇開臉,不正視對方的眼。
所不同的他們不是在上演搶女人的劇碼,而是互相推來推去,誰都不願承認和白清霜的關係,極力撇清,這才是有趣的地方。
但是有一點唐破曉沒說錯,的確是兄弟鬩牆,只是他們不是明裡斗來,而是暗中把手足之情當籌碼,暗自評估彼此會做出多少退讓。
其實不只是司徒慶,司徒一家除了不知詳情的司徒歡,都覺得有愧於司徒悔,當年司徒京兆隱瞞已婚的事實,與莫春色同居生子,讓平白背上第三者污行名的她被上門討公道的元配羞辱,甚至賠上一條命。
當時在場的他們都看得很清楚,是母親為了挽回父親而尋死尋活,拿起刀子假意自殺,想看父親會不會顧念多年夫妻之情而回心轉意,重回她身邊。
沒想到司徒京兆早看穿妻子的伎倆,不為所動地等著看她自己出醜,反倒是身心受創的莫春色怕她真的想不開,撲過來想奪下她手中的利刃。
一個沒人願意見到的意外因此發生,在拉扯之間,妒火中燒的官歌曇將刀子轉了向,猛然刺出,整個刀身沒入想救她的女人胸口。
莫春色死時還不到三十歲,她雙眼未閉地看著一屋子兇手,緊捉著親生兒子的手含恨而終。
「不要胡說,我們兄弟感情好得很,大哥、二哥一向對我照顧有加。你這張嘴別捕風捉影,胡說一通。」生不了唐破曉氣的司徒悔只好撫亂她削薄短髮,無可奈何地露出寵溺的苦笑。
「好嘛!好嘛!那就當你們兄友弟恭,孔融讓梨好了。」明明神情不對還硬拗,唬弄她年幼無知嗎?
「孔融讓梨……」
乍聽這句話,司徒慶表情古怪的多看她一眼,似乎想到什麼似的擰起眉,眼中有著難解的掙扎。
「悔,真如她所言嗎?孔融讓梨……」司徒歡來回審視著兄弟倆。
「別聽小女生嚼舌,她才十七歲,十句成語背不出五句,根本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胡說一氣。」就會打亂他的計劃。
像是配合他的說詞,唐破曉高聲地玩起來,「三人成虎,虎毒不食子,子孫滿堂,堂口大火並,拚死吃河豚……」
「小曉——」他露出抱歉的笑容,「她們班上正流行成語接龍,她這年紀就是愛玩。」
「哪有,我也非常用功的,明查暗訪,看有沒有人在我背後說壞話。」怎樣,表現得夠精彩吧!降低層次以娛大眾。
果然,她用十七歲小女生口吻一說,司徒慶兄妹的眼神明顯改變,多了一絲鄙夷和輕視,以及對她衣著上的不贊同,不把她當一回事。
以他們的家世,自是見多了攀權附勢的投機客,對於人性早就失去信任,除非和他們出身相當,否則很難獲得認同。
「悔,有空多陪陪清霜,別和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廝混,父親對你的冀望頗深。」他知道父親一直想補償他,讓他獨當一面。
「誰沒見過世面……」如果他想惹惱她,那麼恭喜他成功了。
大掌一捂,司徒悔讓唐破曉開不了口。
「清霜有你陪她就夠了,我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不會給你們添麻煩。」他客氣但疏離地劃分界線,明擺著白清霜不再是他的責任。
「二哥的話已不具威信了嗎?」他抬出輩分相逼,意指若是兄弟就該聽他的話。
「我仍然敬重你,可是感情的事非你我能控制,我的心裡已沒有她,再強求只會徒增苦惱。」司徒悔把話說白,不願拖泥帶水,藕斷絲連。
看他一再拒絕,司徒慶難免有怒。「你要我求你嗎?」
他搖頭。「不,我只是不愛了,沒辦法再給她她想要的。」
目的已達成,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如果我保證不再和她聯絡,從此遠離她,你是不是就釋懷了?」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問題是你做得到嗎?」司徒悔在心裡諷笑,以看到他的痛苦為一快事。
他就是要折磨他們,讓司徒一家不得安寧,永遠背負著不堪的回憶虧欠他,任他予取予求,最後所有人都不快樂,抑鬱一生。
殺人兇手不能得到幸福,他不會讓母親自死,她的怨、她的恨、她的不甘,身為兒子的他會一一替她討回。
「我……」他能嗎?司徒慶自問。
司徒悔幽然地歎了一口氣。「只要清霜的一滴眼淚,一聲低泣,不論你和她相隔多遠,你還是會拚命趕到她身邊,給她慰藉,陪她度過低潮。」
人性的弱點拿捏得分毫不差,他花了三年時間挖了坑讓他們跳,豈會容許有脫逃的機會。
深吸了口氣,司徒慶強忍椎心之痛說道:「我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再也找不到我。」
若能抹去她眼底的淚,讓她重拾歡顏,這點犧牲算什麼,反正她要的從來就不是他,他還能自欺欺人的以兄長自居嗎?
「何必呢?」
令人意外的,開口的並非司徒悔,而是看不下去的唐破曉。
「你說什麼?」一個高中小女生在同情他嗎?
「你是男人吧!你的骨氣哪去了?雖然我不曉得你們兄弟在搞什麼鬼,可是喜歡就去追嘛!裝什麼悲情主角,既然都要失去了,何不賭他一賭?!」什麼都不做的人最可悲。
「小曉,別多管閒事,去挑你的禮服。」一見司徒慶似有動搖,司徒悔連忙出聲阻止。
心細如髮的唐破曉笑著揶揄,「愛要及時,活在當下,人能活多久沒有定數,我爸媽快快樂樂地出遊,抬回來的卻是兩具屍體。」
「小曉……」他心口一抽,為她話中的感傷心疼不已。
他只知道她父母雙亡,卻沒想到她也曾面對死亡,年幼的她怎麼受得了喪親的打擊?
「哎呀!別可憐我,我現在也活得很好呀!只不過我姑姑每天都要逼我說一句『全天下的人我最愛姑姑』,感覺很嗯心。」還不能不說,否則下場會很淒慘。
唐破曉一番話說得輕快,卻發人深省,至少司徒慶聽進去了,他眉間的皺折少了些,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若先前嚴肅。
但是以他感情內斂的個性來說,要他把一切攤開來講比登天還難,司徒悔就是看中他這個弱點,才能隨心所欲地擺弄他,讓他陷入自我厭惡的惡性循環中,無法走出自設的迷障。
「你們都杵在這裡幹什麼?!到底要不要買衣服?」看了讓人生氣。
明明是來下馬威的,想逼那個小女生自慚形穢,主動離開,好讓每天來訴苦的白清霜回到司徒悔身邊,不再哭哭啼啼的觸人霉頭。
可是這會兒重話沒說兩句,讓小丫頭淚眼汪汪的離開,反倒是站著聊起天,害晾在一旁的司徒歡無事可做,讓人指指點點的當猴子看。
「歡,我們回去。」
「回去?」她傻眼了。
「我需要再想一想。」總覺得他有地方做錯了。
司徒歡生氣地推了他一把。「你耍我呀!說什麼要讓人家難堪,結果你先打退堂鼓!」
「夠了,司徒歡,別忘了我是你二哥。」居然沒大沒小的對他大吼大叫。
她略微收斂地壓低聲音,仍帶不滿。「你答應買給我的鉑金包別忘了,我今天一定要拿到。」
「好啦!別再說了,卡給你自己去買。」什麼概說不該說的全說了,她腦子裝的是稻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