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這就是他的電話。」安娜百般不情願的將電話抄給她。
「住址也寫上,我順便幫他做負責人通訊住址變更。」阿快又說。
當阿快順利拿到趙宥恆的電話和住址時,忍不住自嘲,她的行為舉止簡直像是詐騙集團,要是安娜知道實情,鐵定會氣死。
☆☆☆ ☆☆☆ ☆☆☆
學會做蜜麻花,拿到趙宥恆大陸的電話和住址,是不是這樣她就能把趙宥恆給追回來?
她其實……沒有把握。
不曉得為什麼,她獨自又重新坐了一趟往豐原的火車。
她望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想起宥恆曾經說過話。
他曾說:「因為她身邊一直有著她喜歡的人,如果我對她表白了,她該怎麼辦?不接受怕我難過,接受了又非她所願,那我還不如靜靜的待在她身邊,不要造成她的心裡負擔。」
他口中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她?她忍不住要想。
如果是,她當初為什麼那麼笨,沒有當面問清楚?
但他不是說要靜靜待在她身邊,又為什麼變卦了?
一路上,她又悔又恨,不知不覺哭腫了眼。
到豐原,她憑著記憶來到廟東和陌生人排著長長的隊伍,等著要吃排骨酥面;她點了兩碗,坐在總有人候在一旁等她吃玩的那種場面,回憶起阿恆帶她來吃麵的往事。
她說:「這排骨真的好好吃。」
阿恆把自己碗裡的排骨都夾到她碗裡。
她問:「幹嘛對我那麼好?我們排了好久,你又不常回來。」
他說:「我大概上輩子欠你的,沒藥醫了。」
那時候她為什麼、為什麼會沒聽出他的感情來?
趙宥恆,你真他媽的不是東西,大混蛋!「既然愛我,為什麼不說?你為什麼不說?」
她太生氣了,把替他點的排骨酥面一併吃完。
終於吃完後,她肚子撐得有點難過,忍不住在心裡開始大罵:蘇阿快,你真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癡!
是不是一定要這樣丟人現眼的一路哭來豐原,再哭回台北?
你淚腺發達?丟不丟人啊你?
能不能幹點有用的事?別再哭了?
比如說?她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說。
比如說混蛋配白癡,你覺得怎樣?
嗯,似乎應該好好考慮考慮。
火車才到板橋,阿快終於止住淚水,替自己找到些許信心,雖然為數不多。
第10章(1)
上海。AQ髮廊,下午三點十分。
趙宥恆推開二樓辦公室的門,吸著不同於台灣的空氣,看著陌生的街道和那些穿著和表情明顯不同於台客的上海人。
他的心情像是燠熱無風的夏日午後後,心裡明明難受得緊,卻又無處可去。
他不清楚自己的難受是因為想念台灣的熟悉生活還是阿快,或只是單純的不適應這裡的生活步調。
但外表上他還是像個老鍾一樣,規律而盡責的往下一格前進,關於心裡那些濃霧一般的煩擾,他已無力去收拾了。
他只是希望,他的忍耐能讓心中那股對阿快的強烈思念和牽掛的痛苦慢慢褪去。
店外的夥計用木製托盤送來一些點心,喚著:「趙經理,這點心是一位台灣客人送來的,您快嘗嘗。」
宥恆打住散亂的心思,望向那碟在台灣叫作蜜麻花的點心。呵,這可是他最愛吃的東西呢,不知味道如何?
他拿了一塊來品嚐,那熟悉的滋味教他怔了好一會兒。
沒錯,錯不了。
這是台中甜蜜蜜麻花店的蜜麻花。味道一模一樣。
只是,這些麻花怎麼都沒用包裝袋裝著?這就奇怪了。
他問夥計:「你說這是一位台灣客人送的,人呢?是男是女?為什麼送我們蜜麻花?」
「喔,那客人長得高高瘦瘦的,她說她是剛搬來的台灣人,今天突然心血來潮做了蜜麻花,說不小心做多了吃不完,聽說我們經理是台灣人,才特意拿過來請我們嘗嘗,您也覺得這小點心很好吃吧?」
「嗯,是很好吃。」宥恆承認。
這樣的美味,對他失意的心靈簡直是種救贖。
「那這些就留下給您了。您慢慢享用,我先出去忙了。」
宥恆點頭同意。
當辦公室只剩他一人,他又開始品嚐第二塊蜜麻花,並陷入深思。那位台灣人高高瘦瘦的,會不會是……阿快?
隨即又被自己的臆測給弄笑了,這怎麼可能?真是想太多了!
阿快現在應該在辦公室裡盤算著下班後要去哪個俱樂部走走看看,怎樣能釣到第十六任男友吧?怎麼會有空跑到上海來。
趙宥恆啊、趙宥恆,你可真是病得不輕呢。
他歪著頭,繼續吃著那充滿家鄉味的蜜麻花,心裡忍不住要問:阿快,這一個多月,你,好嗎?
打開的髮型設計圖,一直到下班,他都沒能畫上幾筆。不過是一碟蜜麻花,竟讓他心思渙散,混了一個下午。
算了,吃飯去吧。
他徒步走到附近一家台客開的小餐館,進去點了一份台式排骨飯,低頭扒了起來,夥計卻糊塗地額外附上一碗四神湯。
他喚住店裡的夥計。「嘿,我沒點這湯啊。」
「喔,剛坐在右邊角落裡的一位小姐點的,她指定要給你的。」夥計撇下話就匆忙離去,忙著招呼另一桌客人。
宥恆看往夥計講的角落。真是胡扯,那裡根本一個人也沒有。
他帶著滿腹疑問攪拌著碗裡的湯品。那女人會是誰呀?會不會跟送蜜麻花的是同一個?
一頓晚餐就在他滿懷疑問中草草結束。
飯後,他搭車到姊夫的住處,和病體初癒的姊夫和大姊閒話家常;喝過茶,大約九點鐘,他就告辭回到自己的住處,早早上了床。
第二天中午,有館子送來指定要給他的便當。下午,他愛吃的蜜麻花再度出現。晚上,他常去吃飯的館子又送上一碗有人「指定」要給他的山藥排骨湯,搞得他心中的疑雲越滾越大。
第三天,他決定要弄清楚請他吃飯的究竟是誰,所以早早就在門外等候張望,等中午那送飯的人來,他馬上追問,那人卻說是老闆交辦,其餘一問三不知。
蜜麻花和晚上的附湯也是如此,連老闆都不知道那名女人姓啥名誰,只是出手大方,除了最初見過一面,其餘的也只是電話聯絡交辦。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一周。
髮廊的工作人員全在竊竊私語。「一定是趙經理的仰慕著送的愛心便當和點心,準沒錯。」
雖然說是竊竊私語,卻全進了趙宥恆耳裡。
這種不具名的好意,真教人無言。
他能怎麼辦?花錢請人去調查?他可沒那閒工夫和力氣。
只好把東西收下,轉請大家吃。他們幹的是服務業,那女人也極有可能是他店裡的客人,客人是不能、也不該得罪的。
雖說這種好意挺教人難以消受。
第八天,趙經理傳說中的仰慕者沒再送餐來,卻讓人送來兩本名叫「胃腸家居照護及簡易藥膳」的精美小手冊。
他坐在沙發上,翻著那本小手冊,有一張電腦列印的字條掉了出來。
那是一張叫做香砂君子湯的處方箋,上面還加注寫著:
這是治胃病的加減藥方,你勤快些,每週去中藥店請夥計幫你煎煮藥汁二至三帖,只要有恆心,是可以治好胃疾的。藥膳裡的湯品,你自己琢磨著去餐館點,自己多保重。
趙宥恆將那張紙條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十遍,沒有具名,竟然沒有具名!
他喝了口茶,坐到沙發裡仔細推敲。在上海,他跟誰都不熟,有誰知道他有陳年胃疾?
想來想去,也只有大姊知道;但就算大姊要照顧他,也會在家裡讓傭人作菜叫他過去吃,不會用這種方式;更何況大姊早早出嫁,根本不知道他愛吃蜜麻花。
在這世上,知道他愛吃蜜麻花又同時知道他有胃病的人——
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蘇阿快。
但阿快不知道他新換的手機號碼和上海的住所……弄清這真相突然變得異常重要。
宥恆起身打電話給安娜問道:「阿快是不是跟你要了我的新電話和上海的住址?」
「對呀。她說國稅局要查你的帳,所以,我就抄給她了。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安娜問。
「沒有問題,你做得很好。」宥恆說完,沒讓安娜多問,便掛了電話。
難道,阿快真的已經來上海了?
她就在他附近?
但她為什麼……她為什麼不露面?
想到這裡,原本壓抑住的無所謂和堅強,瞬間瓦解成碎片。
☆☆☆ ☆☆☆ ☆☆☆
「什麼?」雅立少見的大呼小叫。「你專程去上海見趙宥恆,竟然沒和他見到面?!」
這阿快究竟在搞什麼飛機?!為了讓阿快能找回趙宥恆,她可是連著七天,天天加班到半夜!
「那這七天你究竟幹什麼去了?」雅立大聲質問。
「遠遠地看著他,然後幫他訂餐,做蜜麻花送去店裡給他吃啊。」阿快有點心虛的招供。
「你到底在耍什麼白癡?!」雅立把帳簿狠狠丟在她桌上。「這種事需要你大老遠搭飛機到那邊去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