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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綠光

  耿於懷替他斟上茶,低問:「召熒,那位艾姑娘……」

  「自有我的用意。」

  「我還以為是為了淑嫻。」

  當年召熒高中狀元,風光回鄉時,卻意外得知妻子已死。

  魏母對外說淑嫻是重病而亡,但那段時間卻不曾有大夫踏進魏府,召熒得知後詢間,魏母卻沒有任何解釋,一逕堅持淑嫻是病死的,也因此,召鶯和他娘親撕破臉,在淑嫻死後至今,不曾再踏進魏府。

  而他,一直想知道淑嫻的死因,要是碰著個真有本事的術士,或許也想藉以解答疑惑。

  「你想太多了。」魏召熒淺啜茶水,看著道場上的動靜,就見艾然像個孩子般,一會兒摸弓,被八賢低斥;一會兒站到前方觀賞射箭,又被八賢給扯到後頭。

  她和淑嫻……很像。

  不是外貌,而是那性子,但也不是那麼相似,只是有些小地方,總教他產生錯覺。

  淑嫻也是靜不了的性子,但不像她那般大剌剌,像匹脫韁野馬似的。淑嫻想法也極為大膽,但不像她那般完全不受禮教束縛。

  明明如此不像,但他卻在她身上感覺到屬於淑嫻的氣息,弔詭莫名。

  耿於懷把玩著茶杯,低笑道:「也對,弓術講求的是生者必滅,會者必離……這道理,你該懂的。」

  「生者必滅,會者必離……」他咀嚼著。

  這八個字何嘗不是為人在世,注定得承受的過程?

  「我以為你一到這裡,會立刻跟我打探消息,沒想到……似乎出了岔子。」順著他的視線,果真瞧見艾然,耿於懷不禁低笑。

  「可有什麼消息?」

  「問得真是漫不經心。」耿於懷臉上笑意不減,湊近他一點,低聲道:「其實你要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地方上惡意哄抬物價,不妨回府問你娘親,畢竟吞雲城西郊的大片農地都是你魏府的,打從你爹去世之後,這十幾年都是由你娘作主與人買賣。」

  「那些對我而言不算是消息。」他眉眼未動。「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麼。」

  耿府是吞雲城的百年武校尉世家,儘管是個沒有實權的官職,但和邊防軍一直有所聯繫,就好比這座道場,邊防兵將皆會到此學習弓術。

  擁有如此地位的耿府,在地方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耿於懷周旋在地方官員身邊,自然擁有第一手消息。

  「說到這個,」耿於懷突然頓了頓,才道:「我能不能請教你,為什麼那位艾姑娘老是對我露出露骨的笑容?」

  魏召熒眉尾抽了下,徐緩轉動黑眸,就見她不知何時圯直盯著亭內的他倆,笑得一臉邪yin\。

  「她真的是個術士嗎?」耿於懷忍不住又問。

  「她有本事讓衛凡的妻子死而復生,你認為呢?」他寒冽地微瞇起眼,警告著數十尺外的人。

  「怎麼可能?」

  「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信,她確實是讓移魂的衛夫人重返人間,再者,她連淑嫻的事都斷得出,這還假得了?」他曾經娶事之事在朝中根本無人得知,她不可能得知消息。

  就算她居於吞雲,但那又如何?淑嫻已經死了十年,而她來到吞雲,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

  思及此,他一頓。

  衛夫人死了六年,突然移魂轉生……他眸色閃動了下,腦中閃過極不可思議的想法。

  「那你留下她是……」

  「爺,邢大人求見。」

  總管來稟,打斷耿於懷未竟的話。

  他微揚起眉,低問:「召熒,要迴避嗎?」召熒和邢去憂是同年及第的狀元與探花,彼此是相識的,交情多少他不清楚,但要是被地方官員發現召熒在此,免不了又是一場場暗潮洶湧的官宴。

  「不用。」魏召熒垂眼淺啜茶水。

  他正等著人上門,如此一來可以省去他不少氣力。

  不過,艾然那丫頭,他必須先將她安置好才成!

  第六章 命定之人(1)

  一記眼神,八賢就明白主子的心思,立刻採取行動。

  「艾大師,這時節紫檀花正盛開,我帶你去瞧瞧吧。」他擋在她面前,禁止她再以令人不齒的yin\笑冒犯他的主子。

  「可是……」

  「走吧。」見她不住地探頭,八賢乾脆直接把人拖走。

  艾然疑惑地看著他握著自己的大手。「八賢……你該不是喜歡我吧?」

  聞言,八賢像是摸到什麼髒東西,二話不說地甩開她的手。「你在說什麼鬼話?」天啊,他的命有沒有這麼苦?竟遇到這種傢伙……她不是女人,他絕對不承認!

  「要不然最講究禮儀的你怎會握住我的手?」她笑瞇眼問。

  那笑意教八賢爆開一身雞皮疙瘩,幾乎忍不住地失聲尖叫。「那是因為你走太慢了!」啊……救命呀,他不想跟這種女人相處!

  「是嗎?可我倒覺得你是故意擋著我的視線,不讓我好好地欣賞大人和耿爺,你……嫉妒,對不對?」

  八賢眼角抽搐著,瀕臨崩潰邊緣。

  可不可以掐死她?可以吧,可以的吧!

  「要不然就是有什麼原因不想我在場對不對?」哪怕八賢的神色變化只有一瞬間,還是被她捕捉到,隨即往後望去--

  「你!」八賢飛快地擋。

  雖然他並不清楚主子為何要自己把這傢伙帶走,但主子既然如此吩咐,他自然照辦。

  「邢大人……」可惜她眼力一向很好,雖然八賢動作很快,但她還是睢見踏進亭子裡的男人正是廣源縣縣令邢去憂。

  「走吧,大人有大事要談,你不方便待在這。」八賢扯著她的袖角。

  「你在撒嬌啊,八賢?」她笑問。

  他臉色鐵青,乍住她袖角的手微顫著。

  老天,請允許他掐死她。這傢伙一再毀他清譽,這對話要是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

  「當然,你是可以繼續扯著我的抽角,我會讓你好好撒嬌的,乖乖。」她伸手像是要輕撫他的手,嚇得他飛快抽手,就見她滑溜地從身旁閃過。

  他微愕了下,不敢相信這女人居然來陰的!

  她朝亭子的方向跑去,而亭內的人已經發現她,他是注定阻止不了她……早晚找個無月的夜,他一定要把她給埋了!

  艾然邊跑邊笑,她已經把八賢的性子給摸得一清二楚,知道要如何對付他。

  只是教她不懂的是,她待在道場,距離亭子也有段路,為何卻連讓她待在那裡都不成?

  況且都看見邢大人了,怎能不去打聲招呼?畢竟當初心寧收留那些孩子時,他也幫了不少忙。

  艾然逼近的腳步聲,讓魏召熒本就沒有表情的俊臉更是冷沈,暗罵八賢辦事不牢。

  「艾姑娘?」邢去憂正對著她,一瞧見她不禁笑瞇黑眸。

  「邢大人,先前收留那些孩子多虧你大力相助,還沒跟你說聲謝謝呢!」艾然大方地踏進亭內,從頭到尾雙眼直睇著邢去憂。

  瞧瞧,多賞心悅目的男人。

  魏召熒是個面癱,硬生生糟蹋了自己的美貌,而耿於懷則是滿身書卷味,屬於草食花美男,而邢去憂身形高大,五官立體深邃,笑臉迎人,簡直就是個陽光型男人。

  「那是本官分內之事,倒是艾姑娘怎會在此?」邢去憂笑問。「記得屈大娘提及艾姑娘上京去,這麼快就回來了?」

  「是啊,不過就是到處走走罷了。」她笑著,身形突然偏了下,像是有人扯住她的衣角,回頭,竟見那魔手是來自於魏召熒。「大人?」

  他頓了下,鬆開手。「艾然,如此莽撞進亭,有失禮儀。」他撇撇唇道。

  依稀記得在廣源縣時,就聽她提過邢去憂,正因為如此,他才讓八賢將她帶開避免麻煩,豈料她大剌剌的殺了過來。

  「欸?」有沒有這麼麻煩啊……

  「無妨,艾姑娘是相識的人,算是打聲招呼,不打緊。」邢去憂趕忙打圓場。「不過艾姑娘似乎和召熒挺熟的,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在將日城認識的,剛好他要回吞雲,我就搭了他的便車。」

  「喔?這倒是難得,召熒不是和誰都能熟稔相處的人,不過艾姑娘個性豪爽,說不準就是如此,才讓勉熒破例。」邢去憂臉上笑意不減,黑眸深處則藏著思量。

  「這麼聽來,邢大人和大人也很熟嘍?」怪了,那她提起邢大人時,怎麼大人都沒表示?

  「是啊,我和他是同年及第,他是狀元,我是探花,一同進了內閣當官,我進了戶部,而他則是在兵部。」

  「咦?進了內閣怎麼又分什麼戶部、兵部?」

  「這是朝中規矩,一般都是先發派內閣,再分派到六部底下當差。」邢去憂笑瞇了迷人鳳眼。「所以我和召熒算是有幾分交情。」

  「喔……」她忍不住偷覷魏召熒一眼,卻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晾著邢去憂唱著獨腳戲。

  唉,一個滿嘴禮教的人,如此淡漠不睬人,難道這就可以嗎?

  「邢大人今日怎會到此?」她隨口問著。

  「艾然,逾矩了。」魏召熒淺啜著茶水低斥。

  艾然揚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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