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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蔡小雀

  一盞茶辰光後,她神秘兮兮地把老大夫拖到了藥堂內室。

  「大夫,我有樁好生意想與您談談。」

  在藥香四溢的藥堂內室中,老大夫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從袖裡掏出一卷布帛,「這是?」

  「是這樣的,我知道大夫您平常聖手回春活人無數,診金和藥費又收得極其公道,遇到窮困人家看病還經常分文不收,乃是咱們西城街坊心目中地表最強、心腸最好、醫術最帥的神醫啊!」她滿眼崇敬熱切地望著老大夫。

  老大夫被讚得老臉都紅了,羞笑道:「阿福姑子過、過獎了,老夫不過是做該做的事罷了,話說……不知『地表最強』此一詞何解?」

  「哦,這說來話長了,此典故出自一位和您一樣是老帥哥的連恩尼爾遜——」

  蔡桂福興奮地險些脫口解說起「即刻救援」一到三集的劇情,後來總算及時剎車,咳了一聲。「嗯咳,總之,等改日閒了,我再好好跟您分享那個勇父智鬥惡徒,赤手空拳救愛女的傳奇故事。咱們今兒不如先說說這既能助人又能發財,可促進北齊經濟活絡,還能維護世界和平的好方案如何?」

  「……阿福姑子,你話能否說慢點?老夫頭有點暈啊!」老大夫被繞得兩眼蚊香。

  蔡桂福一楞,這才想起這是在古代,什麼都講究慢悠悠的,再不是她以前習慣的那個不管什麼步調都要快上十倍的現代了。

  在北齊,連載客用的牛車都是一天只來兩班,對比尖峰時刻兩分鐘就來一班的捷運,就知道北齊庶民生活有多優閒慢吞吞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揉揉笑得太激情的臉頰,調整了一下自己因為激動興奮就會快語如珠的習性——

  這裡不是現代的台北市,這裡的客戶不會因為你一分鐘沒講完重點就跟你謝謝再聯絡,這裡是充滿濃濃古風人情味,有著芳草鮮美,落英繽紛,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氣息的古代北朝齊國。

  「大夫,是阿福衝動了。」她也沉靜了下來,真摯誠懇地道:「其實晚輩是真心想和您談一樁利人利己的營生,我有想法,卻沒有技術,而大夫您仁心仁術,卻只一心為患者著想,日子也過得頗為清苦,阿福知道您府上小姑子也在說親了,不說旁的,就嫁妝這事兒,想必您也想為她多添點,將來到夫家去也能揚眉吐氣,教公婆不敢小覷吧?」

  老大夫看著她,不知怎地,心頭一熱。「阿福姑子,你怎生知曉……」

  「阿福能在西城落腳混口飯吃,還多虧了您和小夥計的照拂,小妹妹的事兒,我也聽了那麼一耳朵,雖然怕您覺得我多事,可我也希望能幫上忙。」

  蔡桂福承認老大夫本就是她最信任的人,在知道老大夫為女兒嫁妝之事苦惱,也更加促成了她想趕緊在北齊創造安栗事業,把老大夫拉進來一起雙贏賺大錢的原因。

  只要能順利研發出好吃好洗好擦好用的純天然各類家用產品,就能確保她在北齊和老大夫共同賺進第一桶金,接著再把上線下線的體系完整經營起來,嘿嘿,將來就能輕輕鬆鬆躺著賺啦!

  化妝品和手工皂的化學組成元素太難了,可她好歹一年哲學三年昆蟲系的學歷,再加上有專業技術能力的老大夫,研發出什麼蝸牛面膜啦、蜂膠酵素啦、人參精華液啦,想必也是指日可待啊!

  「阿福姑子……」老大夫感動得老眼泛紅,吸吸鼻子,忽然朝她恭敬地一揖,「老夫洗耳恭聽,還請阿福姑子有以教我!」

  「呃,好說好說。」她反倒被老大夫的鄭重其事嚇了一跳,趕緊跳了起來,躬身連連謙禮。「一起發財,一起發財啦!」

  隱於暗處的魁北皺了皺濃眉,心念微動。

  他家小兒也屆婚齡,聘禮雖說不足為慮,可未來親家是戶部尚書,那老混蛋對錢味最敏感了。

  尤其是在聽完了蔡桂福和老大夫商議的合作項目和內容後,魁北內心瞬間陷入強烈的天人交戰。

  這營生,大有可為啊!

  如果現在他衝動的跳出來吼一聲——算老子一份!不知日後會不會被飛白統領打死?

  第3章(1)

  飛白護衛自家主公出皇城到南大營巡視了兩天,回到暗影大堂後,他坐下來翻開的第一份帛書,就令他剛喝進唇邊的白水噴了一地!

  「咳咳咳咳……」他氣管劇烈嗆咳著,不敢置信地瞪著帛書上頭,魁北粗獷大氣的墨跡書寫出的句句氣死人內情——

  ……屬下有罪,然不知統領可否允屬下以人頭戶之名加入阿福姑子的安栗事業,湊一分子……

  那個傻貨……不,是妖女又幹了什麼好事?!

  飛白大掌一掐,魁北絞盡腦汁賠盡小心字字雕琢的這份帛書瞬間碎成粉末,淒淒慘慘地落在矮案上,風一吹,便春夢了無痕。

  難道連個小姑子都得由他親自出馬盯梢才行嗎?

  飛白強捺下對不爭氣下屬的怒火,神情陰鬱了一瞬,心頭殘存的那一絲懷疑又死灰復燃了起來。

  那個安栗事業……莫不就是邪教組織之名?

  「蔡、桂、福,」他眼神冰冷,殺氣一閃而逝。「千萬別讓我知道你意圖禍國殃民,否則我定教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三日後,蔡桂福花了十五刀幣在距離藥堂三條街外的偏僻老坊,租了間只要來個輕度颱風就能被吹垮的搖搖欲墜老宅子。

  屋頂上的瓦破了好幾處,她爬上去用稻草蓋一蓋,上面還壓了幾顆大石頭,多少頂一下沒問題。

  一明二暗的傳統屋舍構造還是很迷人的,尤其在她花了一整天掃完了大堆蜘蛛網和鼠蟻蟲窩後,空蕩蕩的大廳和廂房更是呈現出了一種簡約而低調的禪味美感。

  ……就是四大皆空,阿彌陀佛!

  「廚房也還不錯啦,」她累得滿頭大汗,把大灶清理好之後,滿臉成就感地環顧著這一簞食一瓢飲,頗有顏回之樂的灶房。「大灶,水缸,灶台都有,只缺一把菜刀、一口鍋子和一支鍋鏟……嘿嘿,瞎拚的時候到了!」

  從小在高雄鄉下的甘蔗田野大,又在台北市那個水泥叢林裡爬滾了一圈,蔡桂福深具二十一世紀有為女青年的特質,信奉兩大圭臬真理——

  一,路是人走出來的。

  二,吃飯皇帝大。

  社會混久了,哪個不是打不死的小強?就算被丟到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北齊,她也一定能闖出一片天!絕對的!

  拍拍沾滿灰塵的手腳和屁股,她顧不得腰酸背痛,笑咪咪地蹦跳出了灶房,卻在踏進小院子時,眼睛瞪大,瞬間身形僵住了——

  「嘶嘶嘶……」

  她腦袋當機了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嘶嘶嘶……」

  「……假的,」蔡桂福緩慢地眨了眨眼,僵硬地擠出了乾巴巴的傻笑來,嘴裡喃喃。「哎呀!我的眼睛業障重啊……」

  呵呵呵!是吧是吧?

  不然光天化日之下,普通民居的小院裡怎麼會突然冒出好大的一條……白娘娘呢?

  她四肢僵硬麻木,屏息凝神,兩眼癡呆地對著小院中央那條靈氣逼人通身雪白的巨蛇,發誓自己居然從白娘娘那似白水銀養著兩彎黑水銀的漂亮蛇眼中,看見了一絲叫恥笑的東西。

  「這是幻覺,嚇不倒我的。」她哆嗉著極力吸了一大口氣,提振精神自我鼓舞,雖然內、小人好想淚奔哀號,跪求雄黃酒!急需石灰!呼叫消防隊局捕蛇大隊啊啊啊啊啊!

  「嘶嘶嘶……」白蛇盤坐著,吐著信子,充滿了濃濃邪惡的威脅之意。

  「白娘娘,這完全是一場誤會,你知道的,我只是房客,你有什麼事還是去找房東吧,嗚嗚嗚……」蔡桂福滿眼滾淚,都要嚇尿了。

  「嘶!」下一刻,白蛇激昂地作勢欲撲!

  蔡桂福兩眼翻白,登時昏了過去。

  「……」白蛇表示:對手太弱,好沒成就感。

  「蛟。」小院上方忽然憑空落下了一個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在巨大的白蛇身畔,越發襯得邪魅瑰麗,令人深深震懾著迷。

  飛白漫不經心地拍了拍白蛇的頭,蹙眉看著那個昏厥倒地只差沒口吐白沬的女人,再回過眼來盯著滿眼無辜的白蛇。——主人,偶剛剛才來,偶什麼也不豬到。

  「我讓你威嚇她,沒讓你嚇昏她。」他微瞇鷹眸。

  白蛇瑟縮地抖了抖,表示——力度不好控制難度太高,臣妾做不到啊!

  飛白揉揉眉心,又想歎息了。

  為何近來舉凡和這女子牽涉到的不論人與事、物或禽獸,都變得異常脫離正常認知範圍?

  「你闖的禍,自己收拾。」他冷冷瞪了白蛇一眼。

  白蛇霎時興奮地扭動身體。

  「是收拾她,不是叫你吃掉她。」他警告地哼了聲。

  白蛇白高興了一場,只得輕巧無聲地移動宛如皚皚白雪又散發著皎皎光芒的蛇身,俐落地一把將倒地不起的蔡桂福輕鬆地馱了起來,而後靈巧游移進了一間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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