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學過調酒?」紀家事、廚藝、咖啡之後,這個男人又多了項技藝。
「在美國唸書的時候常辦舞會,因為經驗太豐富了,所以想過畢業後乾脆開個專門辦趴的公司好了,所以對點心、調酒、佈置都花了點時間研究。」
「那最後怎麼會變成辦雜誌?」
「其實真正的原因還滿糗的……」他揉揉眉心,似乎難以啟齒。「說了你會笑……」
「說嘛!」他愈為難她就愈好奇。「朋友之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不笑,保證不笑。」
她真壞,為了聽八卦,連「朋友」都搬出來了。
「就我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很愛看,從小就立志——住豪宅,整天躺在泳池邊欣賞走來走去、走去走來的泳裝美女……」他好笑地說:「然後,他也真的辦了一本『男人異想世界』,還發行了將近一年才停刊,我就是那時候被他硬拖去雜誌社,最後接手他扔下的爛攤子,然後轉型。」
柴子夜憋了快一分鐘才忍不住爆出大笑。
「『男人異想世界』我有印象,天啊,原來那本超沒水準的雜誌也是你的!」
「嚴格來說,我只是受害者,甜頭完全沒嘗到。」
「不錯,不錯!」她拍拍他的肩。「為朋友兩肋插刀,夠義氣,為這個我們再乾一杯。」
這一晚,柴子夜喝了好多酒,說了好多話,因為她突然覺得盧森好可愛、好老實,一點也不像報章雜誌寫的那樣花心,夜夜笙歌。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竟有著十分相似的成長環境,有好多學藝圈的資深演員、歌星,其實都是看著他們長大的叔叔、伯伯、阿姨。
她還注意到,他實在是個百看不膩的……美型男!
第5章(1)
清晨,柴子夜從床上睜開眼,首先感覺到的是她乾啞灼熱的喉嚨——昨晚,她喝太多,說太多,笑太多,喉嚨好痛。
接著,再聞到自廚房飄進來帶著柑橘氣味的咖啡香後,突然間從腦中冒出好大的一句話,還加粗體——
我要戒了咖啡、戒了盧森!
當初她會答應讓他住進來做她的傭人,是因為她壓根兒沒想到他能夠撐過三天,可是,他不僅已經撐了一個月,而且還漸入佳境,愈來愈「樂在其中」;到底該說他胸無大志,還是說他其實意志過人?
不過,她最沒想到的是,自己竟一點一點地陷入他精心設計的幻境中。
他把自己「設計」得太完美,不僅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而且個性坦率、平易近人,為了追求真愛勇往直前,打死不退。
他一定看過言情小說,要不就是熟諳好萊塢式的愛情浪漫戲劇,綜合最受歡迎男主角類型前三名,把自己塑造成金光閃閃的鑽石王老五形象。
她不相信真有男人是百分百符合女人理想中的對象;所以,他太假了。
柴子夜從床上躍起,衝進於是刷牙洗臉,然後快步走出房間,找到腰間繫著灰色圍裙,一手拿著鍋鏟,一邊看筆記型電腦上的資料的盧森。
「早安!」盧森見到她露出一道比早晨陽光還耀眼的清新笑容。「星期天的第一餐,我決定來挑戰正統的英式早餐。來,先喝一杯現搾柳橙汁,其他的就快好。」
「我有話跟你說。」她努力忽略自己的飢腸轆轅,努力不被他「正統英式早餐」這頭給打動,橫著一張臉,正經八百。
「你說,我在聽。」他很快端上水果牛奶燕麥粥,接著又回去瓦斯爐旁顧著煎盤裡的菜。
「你該走了,遊戲到此結束。」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抱著遊戲的心態在演這齣戲,搞不好還有報復的成分在——當初她寫了幾篇挖苦他的文章,他氣死了,決定想辦法讓她愛上他,然後再狠狠一腳把她踢開,讓他嘗嘗氣到吐血的滋味。
所以,如果她明明知道他不懷好意還被吸引了、認真了,那她真的是笨到沒藥醫。
為避免這種顏面盡失的事件發生,她不能再讓他留在這裡,她得承認自己失算,太小看他,也太高估自己。
「什麼遊戲?」
「你扮傭人的遊戲,一個月了,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到原本的生活了吧!」
「意思是我通過考驗,你答應我的追求了?」他轉頭看她,眼眸因喜悅而烏亮著,感動的情緒全寫在臉上,一眼看穿。
「並沒有。」她潑了他一頭冷水,不相信他的開心是因為誤以為她接受了他,大概是想到終於可以報那一箭之仇,竊喜著。
「不然是……?」他問著,還得分心將煎盤裡德蛋翻面。
「以前我不認識你、不瞭解你,只是為了賺些稿費就拿你的私生活來做文章,如果造成你的困擾,我跟你說對不起。」她為自己的「以偏概全」向他道歉。
雖然不曉得真實的他到底是什麼樣子,但至少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知道他沒有她想像的那麼惡劣。
「那種八卦傳得快,消失的也快,我早就忘了。」其實在見到她的第一面就忘光了,而且,感謝那些八卦讓他認識了她。
「既然話都說開了,你該回去做你的正經工作,我不需要傭人,家裡就這麼大,我一個人生活,很簡單、很自在,不習慣屋裡有個男人走來走去的。」
「我打擾了你的工作?」
「也不是……不過,多少有點影響。」而且,這影響愈來愈嚴重。
「對了,我今天下午約了一個染布師傅見面,我看你挺喜歡那種中國風的手染布,你一定會愛上這個師傅的作品,要不要一起去?」
「咦?」怎麼事情討論到一半,跳到這兒來了?
「這次我們雜誌社在世貿主辦一場『手染風華』設計大賽,利用手染布,設計衣服、日常生活用品、家飾,主題不設限,我們還會在現場舉辦染布教學,就是要邀請這位陳師傅出馬。
「他手工染的布,色調飽滿沉靜,圖案千變萬化,只要做好就直接運往巴黎,我們平常想看還看不到。」
「我要去……」她愛死了所有古色古香、手工、有點年代、歷史,甚至典故的東西,當然,樸質的手染布也是她的菜,尤其他將這位陳師傅形容的如此「出神入化」。
「好,那我們先好好地享受這頓早餐。」他微笑應允。「上菜嘍!」
盧森一口氣將炸香菇、煎蛋、番茄切片、花椰菜、煙熏鮭魚、黑布丁和燉豆子全裝在一隻大盤子裡,最後再附上幾片奶油煎吐司,頓時香味四溢,讓人受不了誘惑地口水直流。
「真誇張的豐富……」她嚥了嚥口水,直到今天才明白自己是多麼意志不堅定、完全沒原則的人。
「早餐很重要,要慢慢品嚐、保持好心情,接下來的一整天都會非常順利。」
「我很少認真花時間吃一頓早餐。」這是她過去還跟母親同住時,受母親的作息影響養成的壞習慣,總是早午餐一起吃。
「所以以後我來照顧你。」他再次深情地告白。
柴子夜一口豆子差點噎住。「不行,最慢明天你就得搬走。」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他大概沒料到會遇見像她這種「無恥小人」。一邊吃人家辛苦準備的美味早餐,一邊把人家趕走。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動機不單純,那些感動就會瞬間歸零。
「好,我搬走,不過,我以後會打電話給你,你會接吧?」
「會啊,有公事要談的話。」
「那如果像今天這樣,約你出來吃個飯,或到哪裡走走,肯賞光嗎?」
「如果是『約會性質』的話,那就免了。」她斬釘截鐵地劃清界限。
「真的對我一點感覺,就算是小小的火苗也沒有?」他受傷地問。
「抱歉,讓你做了一個月的白工,」她勾起假笑。「我會結算薪水跟這個月你大大小小的花費給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薪水……」
「就是因為你的目的太明顯,所以我更不能讓你留下來。我答應給你時間,讓你試試,但是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再拖下去也沒意思,我不是故意為難你。」
她昧著良心說對他毫無感覺,就怕他下一刻露出勝利表情,如果真是這樣,她絕對會懊惱到撞牆。
「我懂……這種感覺不能強求……」雖然心傷,但他決定緩下腳步,給彼此一些時間與空間想想。
盧森搬走了。
柴子夜不知道自己會那麼快就開始想念他。
清晨,她睜眼醒來,躺在床上,皺著眉朝空氣嗅了半天,聞不到那讓人有起床動力,精神為之一振的咖啡香氣,半晌她想起,昨天晚上他已經離開。
所以,今天起她就清閒了,在自個兒家裡愛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想一隻腳蹺到半空中躺著看書,高興穿著內衣趴趴走,甚至裸奔都沒人管。
儘管她並沒有這類特殊嗜好,但還是成功地喚醒自己熱愛自由的靈魂,奮力起身,踩著輕快的腳步進到浴室盥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