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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寄秋

  「姊姊,我長大了。」不要老當他是孩子。

  過了年長了一歲的成弘武認為他已是男子漢,能照顧親娘,保護姊姊,做個頂天立地的大人。

  她一啐,故意揉亂他的發,「再大也是我弟弟,七老八十掉光牙還是得喊我一聲姊姊,你有多大。」

  「姊姊,你一見面就欺負人,你變壞了。」他最後那一句「變壞了」說得很小聲,意思是被壞王爺帶壞了。

  骨肉親情是最真實的,原本的一點點生疏在姊弟間的笑談中煙消雲散,錦衣少年的拘謹被歡笑聲取代,又恢復昔日的開朗與頑皮。

  「還不夠壞,瞧你身上還沒染泥呢,真該把你丟到我的田里磨練磨練。」他一身的肉太鬆垮,不夠結實。

  「哇!有這麼對待弟弟的姊姊嗎?你不是親的吧!」太狠了,居然想叫他去種田,他扛得起鋤頭嗎?

  「你才是偷抱來的,我們不是一個娘……」呃,不會吧!這小子是個傻的,三兩句話就被唬住。

  成弘武當真信了,眼眶蓄著兩泡淚,還以為對他最好的姊姊不是親姊,正在傷心之際,一隻大手往他後腦一拍。

  「不是親姊難道是撿來的?原本看你傻乎乎的,沒想到是真傻,我怎麼這麼倒霉攤上一個傻弟弟。」一名容貌俊朗的男子表情逗趣的扶額呻吟,好像無法忍受家門不幸。

  「二哥哥,你也來了。」看到成弘文,成清寧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哼!這會兒才發現我,你眼睛長哪去了,頭頂嗎?」

  成弘文伸出一指要點向成清寧額頭,不意瞥見某人的冷眼一橫,他的手指頭點不下去又訕訕然收回,暗想我是她二哥還不能碰她一下嗎?王爺你的醋勁也未免太大了。

  「長在頭頂也瞧得見你,誰叫我比你矮。」成清寧比了比身高,她還差哥哥一個頭,到他下顎而已。

  他一臉嫌棄的點頭,「是矮了點。」

  不平聲驟起,「喂!說話小心點,跟你客氣還真不客氣,我哪裡矮了,最矮的是弘武。」幸好她不是墊底的。

  「我還會長高。」被喊到名字的成弘武腳尖一踮,表示他還在長個子,有朝一日會比她古冋。

  「再高有王爺高?」你們誰敢跟他比高?

  一說到高大神武的秦王皇甫桓,成弘文、成弘武兩兄弟都蔫了,悻悻然的撇嘴,認為勝之不武。

  誰在王爺面前敢抬頭,還不得恭順的低頭。

  「咳!咳!」

  忽地兩聲輕咳,兄妹三人齊目看向坐在王爺下首的中年男子,他留著垂胸的美髯,文質彬彬,溫文儒雅。

  「爹——」三人齊喊。

  「規矩,規矩哪去了?太不像話。」枉讀聖賢書,夫子教的全還回去了,丟盡他老臉。

  「你教本王的王妃規矩?嗯——」好大的規矩。

  一聽低沉的冷聲一壓,背後冒冷汗的寧平侯成平城趕忙起身謝罪。「下官不敢,下官指的是那兩個不成材的孽子。」

  「嗯,記得一件事,在我秦王府裡,王妃最大,得罪誰都不許得罪她,否則能不能平安走出西北,本王可不敢保證。」

  秦王的一句話奠定了秦王妃堅不可摧的地位,也讓人知道他就是寵妻,別輕易踩他的底線。

  皇甫桓的話一出,成弘文、成弘武偷偷發笑,兩兄弟互視一眼,眼底都多了一分「我是舅爺」的底氣,可以仗「姊妹」橫行!

  「是是是……下官不會再犯。」成平城的冷汗流得更多了,比面見聖上還惶恐數倍有餘。

  「爹,你坐著,別理他,他就是這副脾氣,老是臭著臉,嘴上老是愛唬人。」成清寧笑眼一睨,橫了某人一眼。

  「王妃別折煞下官了,王爺說的是,下官順著便是。」唉!好在生了個有福的女兒,好帶他也添些福氣。

  「桓哥哥,不許板著臉,瞧你把我爹嚇成什麼樣子,他好歹是你的老丈人,我的親爹。」看在她的面子上也得語氣和緩些。

  「寧兒,過來。」要不是她親爹,他早讓人打發了。

  橫眉瞪眼的成清寧在丫頭們小心翼翼的扶持下,緩緩地走向皇甫桓,她還沒站穩就被抱坐在他膝蓋上,大手覆著她小腹。

  「我也沒對他怎麼樣,天生凶相有什麼辦法,你瞧我這半張臉的肉疤多嚇人,笑很嚇人,不笑更嚇人,我是著實為難。」娶了狐狸妻的皇甫桓改走奸詐路線,刻意拿他受傷的臉來說事,讓妻子心軟。

  果然,見效了。

  「你喲!老是瞧不見自己的好看,男人臉上有疤算什麼,你瞧咱們西北男兒哪個身上無疤?沒歷練過的男人就不是男人,桓哥哥是西北第一人。」成清寧一臉溫柔的輕撫他未戴面具的半張臉。

  自從王妃差點小產昏迷後,忘了戴上鬼面面具的秦王從此面再無假面,銀製鬼面具被束之高閣。

  雖然膽小的人還是不敢直視秦王的臉,但西北最多的是軍人,對傷痕刀疤之類早就司空見慣,因此不以為意地視若常人,不就一道疤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漸漸地,城裡的百姓也習以為常,偶爾還會看見王爺抱著王妃出府,那眼底的深情和呵護呀!叫人羨慕不已。

  於是西北開始流傳著——有王妃在就有王爺,王爺是西北的天,王妃是王爺的天,王爺有了王妃才是西北的王。

  「姊姊,我也有疤,我是男人。」小小男子漢成弘武拉起袖子,露出被破花瓶割傷的小疤。寧平侯在一旁輕咳,「咳!你叫王妃什麼?」沒規矩。

  人精連忙改口——「三姊姊、王妃姊姊,我也有疤,我是頂天立地的西北男兒。」嗯!他長大了,雄壯威武。

  成清寧好笑的看了一眼,「這也算疤?你丟不丟臉呀!至少要像王爺這樣才叫真男人。」

  聞言,他脖子一縮,小聲的咕噥,「可是那樣子真的不好看,娘看了會嚇死……」

  「你說什麼?」膽兒長肥了。

  「沒有、沒有,不擰耳朵,王爺姊夫玉樹臨風、面如冠玉、出塵飄逸、丰神俊朗,是我朝第一美男子。三姊姊,別再逼我了,吹捧的話我都說了,再也找不出新詞。」

  皇甫桓被那聲「姊夫」喊得甚為愉快,臉上不禁露出笑意。

  「誰要擰你耳朵了,真當你還是小孩子呀!得讓人盯著才會乖。」大半年沒見,他也小有成長。

  少了她在前頭頂著,嫡母和嫡姊肯定會找他麻煩,他能應付過來,真的是長大了。

  第十章  皇帝的算盤(2)

  「對了,爹,你們怎麼會來西北,特意來探望女兒的嗎?」雖知不可能,成清寧還是假意表現一下歡喜之色。

  看到女兒臉上的孺慕之情,成平城尷尬一笑,「爹是為皇上辦事來的,皇上讓爹來爹就來了。」

  「辦什麼事?」得千里迢迢地遠道而來。

  「呃,這……呵!爹陞官了。」當了王爺的岳父,官職太低也說不過去,看在王爺的面子上官升三級。

  「陞官?」她不解,陞官和到西北有什麼關係?

  一見愛妃面有疑惑,皇甫桓替泰山大人解釋,「岳父巳從禮部侍郎升為禮部尚層,此次是跟著前來議和的安國公同行,為的是準備薩瓦琳公主的和親事宜。」

  安國公是皇后的兄長,防著秦王的皇帝連太后的娘家人也不敢用,只用親信,安國公是皇帝打小玩伴,向來信任有加。

  「薩瓦琳公主她……」不是還關著?

  只不過從地牢改到囚室,早、午、晚三膳照送,但菜色是士兵吃的,一葷兩素一湯,說美味不算美味,尚能入口,唯一不像囚犯待遇的是她有自己的侍女伺候。

  「她過得很好,等兩國協議簽訂好,便會由禮部出面代為相迎,一路送至京城,再由皇上下旨賜婚。」禮部尚書的職責便是護送薩瓦琳回京和親,嫁入皇室。

  「只是和親這麼簡單嗎?」

  此次前來西北的官員不只是禮部尚書成平城、安國公杜勝英,還有幾位朝廷要員,像是提刑按察使、五軍都督、京衛指揮使和數名千

  夫長,皆掌有實權,本身或其家族中有人在軍中,且軍職不低,手握部分兵權,能調動若干兵馬。

  他們還帶了三萬名京衛營的兵,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真只為議和而來?

  這話說出去沒幾人相信吧!唬唬三歲孩童還差不多。

  成清寧有孕在身,眾人不想她多想便都瞞著她,因此眾所皆知的事唯她一無所知。

  眼見瞞不住了,皇甫桓無奈的抱著妻子落坐,「皇上在給安國公的密旨中提及,如今西北無戰事,太后年事已高,盼能兒孫繞膝,兒子、兒媳婦常伴膝前,問我何時回歸。」

  軍班師回朝,唯獨少了一名參軍,皇帝為此大為不悅,立即修書下令秦王歸朝,不得有誤。

  這一次的陣仗迎公主回京是假,實則是請秦王回到他該待的地方,一個戰敗國的和親公主毫無重要性,皇上要的是控制,不讓任何一個危及他皇位的可能性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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