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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寄秋

  「至少你出氣了,我沒有虧欠你。」欠了不還,越欠越多,本金加利息債台高築,她最精於計算。

  「孫子逸,你變陰險了。」果然在京城那個大染缸滾過一圈後,人性的良善都大打秋折扣。

  他一怔,有些困惑,他坦蕩蕩的敞開心胸,怎麼卻換來她一句不善的評語?「我哪裡踩到你的痛腳了?」她怎麼說翻臉就翻臉,脾氣如天氣,東山下雨西山晴,他有些拿捏不準。

  「明知道還不清還叫我清帳,想把以前欠下的一筆勾銷,反過來好像我欠你一份人情似的。」

  九歲的小女娃和十九歲的大男人若同時落水,誰最有可能存活?誰受的傷害最輕?在一樣會水的機會下,當然是後者,成年人有足夠的體力自救,而前者若離岸太遠,只怕游到一半便力氣告罄,任由活水吞沒。

  所以她才說他陰險,孩子能和大人放在一起比較嗎?再說了,人命能這麼算計的嗎?他這不是陰了她一把,想把當年的事當過眼雲煙抹去,私底下不知道準備什麼陰謀詭計等著她。

  她對多次害她落水的孫子逸存有防備之心,既然心中己有偏見,她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當年的混小子也有變好的一天,她認為他只是更善於隱藏一肚子壞水,不教人看見他的心有多黑。

  一聽她不管對錯地將他打落谷底,教他一輩子翻不了身,孫子逸除了無奈還真拿她沒轍,她的固執是打娘胎帶來的,他不想和她繼續爭論這件事,便話鋒一轉道:「你藏起來的油雞可以拿出來喂餵我這個可憐又飢腸轆轆的傷患吧!」

  「什麼油雞,你在作夢。」李亞男裝傻,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視他。

  她的東西為什麼不能獨享,還得分給三番兩次對她心懷不軌的仇人,這是什麼道理?

  「我聞到油雞味了,李小小,你看我像個傻子嗎?」她裝得太不像了,一眼就看出有鬼。

  風吹不進山洞裡,因此一有其他氣味很快就能察覺,濃郁的肉香是怎麼也瞞不過習武者的鼻子。

  李亞男一臉不甘的取出用油紙包住的半隻雞,另一半已經被她和輕寒吃掉了,小手掰了幾下後,把吃食遞給他。

  「喏,給你。」

  「就給我這個?」孫子逸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氣勢洶洶的用雞腿指著他。「給你兩隻雞爪子啃就已經是我為人心善了,你也不想想你一身的傷口能吃得太油膩嗎?飲食清瀆有助於傷勢的復原,我還沒泯滅天良,盼著你早點死。」

  一堆的借口也不能遮掩她的小家子氣,她就是不想對仇家太好,存心饞死他,他還能跳起來咬她嗎?

  其實李亞男從來就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人,她在遣輕寒回去一趟時,便囑咐她帶些不用烹煮的熟食來,她煮食的手藝沒有夏和若好,荒郊野地的,誰還出去找食材,還是弄些現成的食物來省得操心,她可不想救人而餓著自己。

  所以在孫子逸因高燒陷入昏迷時,她和輕寒一邊輪流照顧他,幫他降溫,一邊趁著空擋吃著大肉包、啃著醬醋排骨,還喝著野外採來的峰蜜泡的峰蜜水,吃得飽飽的好開工,至於這隻雞嘛,原本是預備用的存糧。

  一入夜,孫子逸的燒就退了,這也表示他的身子骨比一般人強健,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能安然度過,自我修復能力很強,若換成尋常人,沒燒上一天一夜是退不了燒的,可見習武強身自有其道理。

  而他燒一退後,沒多久也跟著清醒,雖然還有點虛弱,臉色蒼白,但整體看起來是死不了,還能活著當禍害。

  只是他吃著甜薯裹腹時,渾然不知這對把他當死人看待的主僕早已飽食一頓,那顆甜蕃是她烤著玩的,她沒料到他會醒得這麼早,以為最快也要到隔日的午時左右。

  強悍的小強,李亞男在心裡暗想。

  「至少再給我一隻雞腿,我肚子餓,沒力氣。」雞爪根本沒肉,越啃飢餓感越明顯。

  「休想!」這是整隻雞最美味的地方,他還想歪脖子雞吃好料,吃吃粗糠就夠養「他了。

  「李小小,你整夜不回家,你爹娘會很擔心吧?」孫子逸狀似愉快地以掌托住下顎,側身朝她一笑。

  李亞男倏地眼一瞇。「你威脅我?」

  「我只是想快點好起來,若是連著七天都住在山洞裡,我想我會不小心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讓你已經夠糟的名聲雪上添霜。」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刻也耽擱不得。

  她滿肚子火,氣惱的揪出他的語病,「你不是離開桐城六年不曾回來,怎麼曉得城裡人如何談論我?」

  她是桿,焊得理直氣壯,但也僅在櫚城內,而且開當鋪的總會遇到三教九流,若是不夠悍,還不被他們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女人當家可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她接手時年紀還小,人人都想欺上一欺。

  可她偏不讓心存不良的人佔到一點便宜,誰敢來收保護費,她一棒子打出去:敢上門搗亂的一律報官處理,她寧可把銀子用在打點衙差身上,也不落在這群人渣手裡。

  幾次以後,這些市井流氓也就怕了,不再找她麻煩,她焊婦之名也傳了出去,大人小孩皆知。

  孫子逸眼波一閃,神色自若的回道:「家父家母每年會上京一次團聚,多少會提到城裡的『趣事』。」

  他沒老實說他特意派人打探她的近況,對於她和她身邊發生的事都瞭若指掌。

  到了繁華似錦的京城以後,面對形形色色的人,他益發想念桐城的一切,尤其是有雙大眼閃呀閃的李亞男,他想的最多的人是她,讓他自己也非常意外。

  在京城待得越久越想她,想得徹夜難眠,因此他才想知道沒有他的她是如何過日子,是否也如他一般念著他,但是這丫頭天生沒良心,他一離開,她轉身就把他忘在腦後,管鋪子、買土地、開分鋪,和幾個好友笑鬧出遊,他在與不在之於她並沒有什麼影響,她照樣恣意飛揚,欺兄霸弟。

  「哼!趣事,你們倒是有閒情逸致。」李亞男忿然的扯下雞腿,又扯下幾片肉,把肉不多的雞架子扔過去。

  「李小小,你就讓我吃雞架子?」她好意思嗎?

  大口啃著雞腿,她吃得滿嘴油光。「有肉,不是嗎?」意思是別挑剔了,再挑剔就沒得吃。

  看著所剩無幾的雞肉,孫子逸頓時有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慨。「是,多謝你口下留肉。」

  第五章  只有一人份(1)

  「天亮了。」

  是呀,天亮了,山洞上方的小洞射進一道輕暖的晨光,替火堆早已熄滅的洞裡帶來一絲光亮。

  山洞外,席地而坐的輕寒抱劍打盹,她睡得很警覺,身上蓋著一件御寒的外袍,早上的陽光微微打在她臉上,照出一張嬌憨柔和的俏顏,不若她清醒時的冰寒,難以接近。

  李亞男和孫子逸各佔了山洞的一邊,她很睏,身子很重,可是就是沒辦法完全入睡,半睡半醒的熬到天色大白,這才打個哈欠起身,準備打道回府。

  人沒死就用不著她操心了,她不是他娘,還管他吃喝拉撒睡嗎?

  「你要走了?」有點捨不得呀!即使是鬥嘴也回味無窮,和她在一起總是特別舒服。

  「不走,難道還留下和你閒話家常嗎?我的名聲已經夠糟了,不需要你再添上一筆。」她用他說過的話反諷回去。

  「回頭再替我送些米糧、鍋具和飲水,我還要在這裡待幾天養傷。」他得先避避鋒頭,等風聲小了再出去。

  李亞男不悅的了向他。「你當我是你家的僕從嗎?!」

  「難道你想讓人知曉你和我共處一夜?」那她真要非他不嫁了,招贅什麼的可以省了。

  她一噎,氣往胸口鑽。「算你狠!」

  李亞男氣沖沖的帶著輕寒離開,她頭也不回,走得飛快,一下子就上了繫在樹底下的馬,兩道俏麗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林子裡,渾然不覺身後那道寵溺的目光。

  約莫過了半日光景,去而復返的輕寒送來水和食物以及一些藥粉,她來去匆匆,一句話也沒留下。

  輕寒離開後,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洞口,正打算生火的孫子逸抬頭一看,清冷的眼光轉為漠然。

  「你居然沒死?」他以為他肯定九死一生。

  「你都沒死我哪捨得死,咱們兄弟死同槨,來生再做兄弟。」來者不嫌髒的一屁股坐下,舉止磊落。

  「誰跟你死同槨,夫妻才葬一穴,我對你不感興趣,要搞斷袖去找同好。」孫子逸生好火,做了個簡易的灶台,將鍋子往上一架,放入昨夜吃剩的雞架子熬湯,多少有些油味,一會兒再加入其他食材熬煮。

  「嘖!真無情,虧我擔心你的死活沒日沒夜的奔波,心想好歹找到你的屍首,好把你送回家安葬。」他這萬般辛苦是為誰忙,還不是怕他曝屍野外,無人收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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