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記下,若明天去附近島上補給物資,得順便替她帶一套輕便的衣服回來。
「其實抹地根本沒什麼難的嘛!小事兒一樁。」媚芸抹好了一半的地板,輕巧的起身,拿了抹布走向他腳旁的水桶要清洗,正彎下腰把抹布丟進水桶……
「慢點再洗……水髒了,該換水了。」他聲音粗嗄的阻止。
媚芸詫異的抬眼,手停在半空中,被他突來的嘶吼聲嚇了一跳,而他已奮力把水桶提到屋外,迅速消失在她眼前。
「換水就換水,那麼大聲幹麼,神經!」她咬牙低咒,才不想跟過去看他的臉色。
龔天擎把髒水潑到沙地上,獨自在岩石台裡取了水,也以清水打濕自己的臉,急著把她美妙的倩影趕出腦中,在這一片荒蕪的島上,他對她有渴望並不是好現象,他不想硬要她,至少也要她對他產生感情……再……
「好了沒啊!」不遠處傳來她的呼喚聲,他聽得出她聲音裡透露著害怕,雖然她老愛擺架子,但愈接近她,他愈看透,她不過是只紙老虎,她的內心其實只是一個不經事的小女生。
怕讓她久候,他甩了臉上的水滴,火速趕了回去,把水桶放進門檻裡。「水來了。」
「是下雨了嗎?你怎麼一臉濕,衣服也濕了?」媚芸不明所以。
「去擦你的地。」龔天擎繃著臉說話,沒解釋,也沒進屋,獨自走向營火加薪柴,坐在門外點菸解悶,不再盯著她瞧。
媚芸噘著嘴,洗好抹布,回到裡頭,努力再把其他的地方擦乾淨,直到弄好了,她手好酸,腿也累了,放眼看看自己的成果,她有個念頭,真想躺到這乾淨的地板上打滾……
她悄悄望向外頭,龔天擎還坐在那裡,她沒有通報他一聲,自己就躺下了,手腳呈大字形,釋放疲勞先。
龔天擎察覺室內不再有動靜,回頭看,見她倒著動也不動,彈掉殘菸,探向裡頭問她:「你在幹麼?」
被他發現了!媚芸收斂起大字形,坐起身子站起來,不讓他知道她有多得意自己的「作品」,故意板著臉孔說:「我抹好地了,正在體驗乾淨的感覺。」
龔天擎低嗤一聲,笑她白癡的行徑。
「怎樣,你不進來檢查嗎?」她可是急著要加分呢!
他走進來,彎下腰,以手指摸了地板,淡聲說:「抹得很乾淨,而且你還都用自己的衣服檢查過了,精神可嘉。」
媚芸聽了有些惱,分不清他這是在調侃她,還是真心讚美?
「我得分了嗎?」她最在意的仍是分數。
龔天擎點頭,把水桶提到門外,拾起小石塊就在門前的石板上劃上一痕。
耶∼∼媚芸在心底歡呼,離回家的日子更近一步了,也代表她甩掉他這討厭鬼的機會又多一分,過了這一關,再也沒有什麼難得了她了,她好快樂哦……
她自己開心著,但發現他在看她,她又裝作一臉冷,作勢要他儘管放馬過來。「什麼訓練我都不怕,你有什麼招數全都使出來,了不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一定很快就滿分了,哇哈哈……」
「很帶種,去睡吧!」龔天擎挪動下巴,指示她。
「啊!我還沒洗澡,也還沒吃宵夜呢!」她嗅了嗅自己發汗的身子,味道怪怪的,她是個夜貓子,睡前習慣先泡個香香澡,再讓傭人煮點東西,吃了再入睡。
「很抱歉,這裡沒有提供宵夜,想洗澡也得等明天,因為你沒有換洗的衣服。」
她皺著眉頭,對他猛磨牙,對這種極不合理的磨練是敢怒不敢言。「意思是明天就能洗了嗎?」
「嗯。」他打算一早就出發去補給生活必需晶。「現在去睡。」
她再問個清楚:「是睡得好也算得分嗎?」
「睡得好不好,是你個人的感覺,如何列入評分?」他嗤笑。
她咬住唇,瞧他笑得那麼輕蔑,好像她問了什麼笨問題似的,看了就生氣。她是求好心切,想把能累積的分數全算進來啊!當務之急是要得一百分,她可不想一生都浪費在這個島上!
她腰一扭,走了進去,看了空蕩蕩的地板,回頭問他:「有沒有枕頭和被子?」
龔天擎走進來,從矮櫃裡取出草蓆編的枕頭,走出戶外拍了拍,扔了一個給她,關上門,他選了靠左側窗戶的位置躺下,預備入眠。
「啊被子咧?」
「沒有。」
虐待!她噓了他一聲,選擇離他最遠的位置躺平了。
兩人沒有再交談,各自聽著海濤聲、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自然的音韻成了最佳的助眠樂曲,他們相安無事,安穩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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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島上瀰漫著淡淡的薄霧,媚芸因內急而醒來,她望向另一端的龔天擎,想借問一下可有個像樣的洗手間供她「方便」?
沒想到,人不見了!
「龔天擎!」一看他不在位置上,她緊張的叫了一聲,沒有回應。
他跑哪兒去了?是要把她丟在這裡不管嗎?
她爬起身,跌跌撞撞的打開門,趕緊穿上鞋衝出去,看向直升機的方向,它也不見了!
外頭只有雪白的沙灘和一片蔚藍的海,往後看去是蒼翠的樹林,遠處有座小山,她忙著往樹林的方向呼喊:「有沒有人在這島上啊……」
好半天的,沒人回答她。
「壞了壞了!這下真要當魯賓遜了……」她嘴裡叨念,兩眼茫然,急得繞圈圈,千百個不好的念頭在心匠轉,最槽的是她不像魯賓遜會編竹筏,到海上求救,她也不會捕魚來吃,很快會餓成人干……更可怕的是萬一樹林裡有野獸出現,拿她當食物怎麼辦?
「該死的龔天擎,該下地獄的龔天擎……」她又氣又怨又傷心,頹然的走回營地,坐在門檻上哭了起來,邊哭,邊罵龔天擎……
過了好久,聽見直升機的聲音由遠而近,她抬起頭,怔怔的找尋聲音來自何方,瞧見它從樹林的方向直飛了過來,她跑過去要求救;而直升機竟然也通人性似的就在她眼前降落,她喜極而泣,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得到救援,說不定她立刻就能被救回台灣去……
可當她看見機上的駕駛是那個被她罵到臭頭的龔天擎時,美夢瞬間化成泡沫。
沒等他下機來,她直接就端出晚娘臉孔,雙手插腰,上前就要給他來個河東獅吼:「你這個混……」她才開口,霎時又噤聲,因為機上不只他一人,還有一頭黑黑的、眼泛紅光的傢伙,她瞧清楚了,那是一頭黑豹!
「吼∼∼」它叫了一聲,身手敏捷的跳了下來,走向她,她嚇得不敢輕舉妄動,呆立在直升機前。
龔天擎扛著米袋和生活必需品跳下直升機,他在空中就看到她這被寵壞的嬌嬌女無助的坐在門檻上,走近一看,這才發現她竟是一臉淚……
「是誰惹到你了?」他疑惑地問。
「除了你還有誰?你不說一聲就溜走,留下我一個人,害我嚇慘了!」她想到就委屈,邊說還邊抽噎著。
「我是看你睡得香,所以才沒叫醒你,先去附近的島嶼補給生活物資。」龔天擎放下手中的物資,看著她像小孩子似的一臉驚慌,難以想像高傲的她會因為見不到他而可憐兮兮的哭了一場。
「誰知道你去哪兒了,萬一你一個人走掉,把我丟在這裡怎麼辦?」媚芸隱忍著淚水,僵直的立在他面前不敢移動……因為那頭黑豹在她周圍打轉,還不停嗅著她,像在評估她好不好吃?「叫它……滾遠一點啦!」
「它叫小黑,是只母豹,從小被我養大,經過特殊訓練,它也是保鑣中的一員,我特地把它從『另一個地方』帶來,可以守護你的安全。」龔天擎做了個手勢,小黑乖乖的走到他的腳邊坐定。
媚芸並不領情,揮去臉上的淚,白了他一眼,更管不了他是從哪裡把它載來的,有一個他已夠她煩了,再加一頭沒人性的黑豹,她真不知自己要忍受到何時才能解脫。
「你聽著,以後你不准突然離開我……」她叫著,明明是對他發怒,眼淚卻又不受控制的飆了出來,而半秒後,她又後悔這麼說,這樣好像她有多需要他似的,她想改個詞,但他竟突然伸手抱住她!
她一愣,心一陣緊縮,沒有推開他,沒有罵他,反而在他寬敞又溫暖的懷抱裡,激動得哭了起來。「嗚……」
「別哭,我答應你,絕不突然離開,別哭了……」龔天擎溫柔的安撫她。
「我會擔心害怕的……你難道不知道嗎?」不知為何,他愈安慰,她的淚愈是一發不可收拾。
「知道了……別哭。」
「你放我一個人在荒島,我又對這裡不熟,你不知道那感覺有多可怕嗎?」
「我也才離開三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