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音樂是?」他向門廊的接待詢問。
接待的視線觸到他臉頰上青紫的痕跡,有些驚訝,不過還是鎮定地回答,「是 YOU小姐在表演廳彈鋼琴,因為經理偶然聽到覺得很不錯,所以剛剛叫人把表演廳的揚聲器打開,讓琴聲可以流洩在整間俱樂部。」
「的確跟我們俱樂部的氣氛很搭,比之前播放的爵士音樂更適合。」現在疲憊的自己直想站在門廊聽完整首曲子,捨不得移動腳步。
然而他還是移動了,沒有直接上自己位在辦公室裡的休息室,而是被一股無法解釋的衝動驅使,奔向表演廳。
今晚最後一個表演是在十點結束,那之後的表演廳理當是封鎖的,石川優一定又不知弄了什麼把戲,把鎖給弄開,才能在裡面練琴。
她以後該不會也學魔術大師胡迪尼,動不動就把自己鎖起來或捆起來,表演脫身術吧?他好笑地心想。
打開鎖還半掛在門上的表演廳,他走進黑暗的內裡,照樣只有舞台上綻放溫暖璀璨的鵝黃燈光,他的魔術師這次變成鋼琴手,只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甩著高高綁起的長馬尾,狂野地彈琴。
他悄悄走近,她彈得專注忘神,甚至該說充滿了某種發洩式的力道,猛然間她注意到近在眼前的李楠瑾,琴聲戛然停止。
俱樂部的音控室注意到琴聲一停,立刻將整間俱樂部的廣播盡可能不突兀地切換成爵士樂,先是小小聲地播放,再自然而然地慢慢加大成正常音量。
「繼續彈給我聽吧!這是什麼音樂?」李楠瑾對她說道,他的臉龐充滿渴望和疲憊的神色。
「鮑羅定的『韃靼舞曲』。」石川優抬起手觸摸他臉龐上的青紫,蹙眉質問:「誰打你了?你家人?」
李楠瑾只是伸手覆在她貼在自己臉頰的手上,笑而不答。
「一定是你家人,只有你家人打你,你才會不還手地讓自己受傷。好可惡,我討厭他們。」她氣急敗壞,儼然就像忠心護主,隨時會對壞人撲上去的狼犬。
「呵,為什麼看你這樣生氣,我反而感覺很幸福?」他笑著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石川優感覺自己臉頰熱燙燙的,她不好意思地收斂起怒氣。
「你今晚過得好嗎?你琴彈得很棒,不過看起來好像是在發洩怒氣。」他在她身旁坐下,與她共用鋼琴前的黑色椅凳。
「不太好,真是一言難盡。」她一思及她表哥,就直想歎氣。
「怎麼了?」他繼續追問。
「這……」石川優突然雙手合十擺在額前對他道歉,「對不起,今天我表哥來過這裡,發現我住在紐亞爵的事。雖然我已經對他極盡威脅、恐嚇之能事,但還是無法保證他不會向我父親告密。」
「沒關係,」他好笑道:「我也要跟你道歉一件事,我父親他們全都發現你住在這裡了。」
「款∼∼該不會這個傷是你不肯娶我,所以他們才動手的?」石川優心疼道。
她腦海裡完全沒有要李楠瑾對她負責的想法,反而對自己可能拖累他而感到萬分抱歉。
「這個傷是小事,倒是你父親呢?萬一知道,會給你什麼壓力嗎?」他關切道。
「不會的,他疼我疼到把我擺進自己眼裡都不覺得痛,我比較擔心的是你們家會倒楣。」她歎道。
「那就完全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的。」他沉穩一笑。
「你不要全都攬到自己一個人身上,是我先喜歡你的,我會負責。」她嬌艷的小臉上寫滿決心。
但李楠瑾卻忍不住笑了,還笑得非常開懷。
「我是說真的!」她抗議道。
「我知道,我真的很感動。」他停下笑聲,溫柔地望著她,「你什麼都不必做,你只需要負責一件事。」
「什麼事?」
「不管聽到什麼風聲,都站在我這邊,跟著我走下去,不要離開。」他需要她陪著自己。
「那當然沒有問題。」石川優粲然一笑。
但她卻無法預料到,在不久的將來,要做到這一點是何其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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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平靜的一周,似乎李楠瑾在紀念酒會上的發言起了嚇阻作用,大老們暫時不敢有動作。
不過更大的原因也是因為石川集團沒有動靜,所以華門大老們也抱著苟且偷安的心態。
同一時間,石川優也正式鬆了一口氣,看來她錯怪健司了,他果然還是有顧念他們之間的情誼,沒向父親打任何小報告。
生活回復常軌,這天早上,米亞的貓貝塔突然生病掛急診,因此石川優一大清早就被米亞的緊急電話給挖起來,睡意濃濃地來到貓主人咖啡館幫忙照顧貓咪阿法和伽瑪。
「下次這種時候,你就別營業了嘛!」石川優打了個睡眠超級不足的呵欠抱怨道。
米亞已經提著貓籃,把只是食物中毒的貝塔帶了回來,「可是開店最講究信用了,沒有事先告知就無預警地休店,久而久之客人就不會上門了。」
「哪有久而久之,你的貓一年也不過就掛了這麼一次急診,而且平日的上午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客人啊!真是死腦袋。」石川優整個人簡直快累趴到櫃檯台上了,「唉∼∼所以當初就叫你不要養這麼多隻貓,貓又不能拿來表演魔術,果然貓生病了,倒楣的就是我了。」
米亞好氣又好笑道:「誰養寵物像你一樣,都是要拿來變魔術的啊?好啦∼∼反正我已經回來了,你回紐亞爵去睡吧!」
「我正有此意。」石川優正要站起身,手機卻響起,她接起來,另一頭是李水心緊張的聲音。
「不好了,優,你跟二哥上雜誌封面了!我已經在趕往貓主人的途中,你先待在店裡別出去,好嗎?」
「咦?」石川優完全愣住。
她根本不是名人,而李楠瑾雖然是名人,但名聲非常不響亮,他倆怎麼會有任何價值可以登上雜誌封面呢?
然而當她怎麼打手機,李楠瑾都在電話中,而她的手機也開始瘋狂湧入記者的電話後,她心中的不安便逐漸擴大。
不到半小時,李水心就神色驚慌地跑進來,手上拿著今天上午才剛發刊的八卦雜誌。「你們瞧,這雜誌內容。」
雜誌以非常斗大的標題寫著——
驚爆陳斯影被劈內幕,事關台、日黑幫財團利益牽扯!
封面將陳斯影哭得雙眼紅腫的照片放得斗大,右下角則是一張石川優正要走進紐亞爵,李楠瑾伸手護住她後背的照片。
石川優看得瞠目結舌,米亞忍不住在一旁疑問道:「優,你們家是黑幫財團嗎?」
「怎麼可能,黑幫財團是楠瑾他們家,我爸不過是年輕時小小混過黑道幾年而已。」石川優喃喃答道。
她太震驚了,陳斯影竟然做出這種事,可是陳斯影怎麼會知道華門跟石川集團的合作計畫?感覺上事情不像表面這麼單純。
「大哥和二哥都已經被叫回家裡去了,我過來時,皇華酒店跟紐亞爵也都圍滿了記者。」李水心憂慮地道。
「一件演藝圈的緋聞竟然可以鬧得大成這樣,台灣是沒新聞了嗎?」米亞雙眉打結。
「不是這樣的,陳斯影雖然很有名,但大家對我們皇華集團一直都是高度注目,這次竟然爆出我們跟華門黑幫組織是同一夥的內幕,已經不只是影劇新聞,都成社會新聞了。」李水心解釋道。
「那樣你們家人會被警方追緝嗎?」米亞震驚道。
「沒有什麼證據,我們也沒犯下什麼案子,只是華門是台灣屈指可數的大黑幫之一,以後我們的一舉一動絕對會被警方盯得緊緊的。」李水心歎氣道。
在一旁沉默許久的石川優終於開口,「我很擔心楠瑾,我要去找他。水心,現在帶我去你們家好嗎?」她懇求地望向李水心。
「我雖然很想帶你過去,不過現在別墅前都是記者,連我都難以進門了,更何況是你?我來也是為了要你先在米亞這裡避一下,等二哥他們和大老們商量出對策再說,至少今天傍晚,皇華酒店一定得召開記者會說明的。」李水心說道。
雖然想立刻奔過去,替李楠瑾擋下華門大老的苛責,但萬一被記者纏上,後果也是不堪設想,她也只能暫時按兵不動了。
石川優咬了咬下唇,不甘願地答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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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華集團位於台北市郊的雙棟式十層樓高的別墅裡,李廣年揭開窗簾從窗口探頭下望,那群記者依舊沒有要散去的跡象。
他憤怒地甩下窗簾,轉頭瞪著李楠瑾。
「混帳!瞧你幹的好事!」他臉紅脖子粗的要衝上前揍李楠瑾一拳,卻被一旁的王澤美死命拖住。
李仁皇也擋到李楠瑾身前,對父親說道:「請不要責怪楠瑾,我覺得這件事另有蹊蹺,我們不能先自家人內訌起來;而且損害我會控制,不會影響太大,待會兒我就請記者來發新聞稿。」